“那也不需要那麽做啊,他們想要收購就收購啊,無論是母公司還是子公司,隻要他們有錢有能力就由著他們去啊,最多就是少賺一點,又能怎麽樣?”

“很多時候,股份收購不是為了分一杯羹,而是一種商業競爭的謀略,他們收購股份的目的可能是要搞垮蕭氏,為自己讓路,因為蕭氏的產品在市場上擁有很高的知名度,當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可是……”

顏雪染還沒說完,何夢思就已經全部了解,周邊的事她很少刨根問題,不過現在細細一想,也會發現大有不同,有些人稀裏糊塗的就被踢出這個圈子,徹底找不到了,她也沒追究是什麽原因。

市場也就那麽大,怎麽可能沒有競爭?一團和氣都是表麵文章,能夠陷害慶安然後做好安排的人,能是什麽君子?“可是,為了賺錢有很多辦法進入公司,不會這樣惡意中傷,對嗎?”

顏雪染低下頭,雖然不願意,還是要承認:“是。”

“慶安這麽做,擾亂了對方的布局,讓他們措手不及,又給北寒爭取了時間,加上他一早就布置好了,而北寒本身有創辦公司的經驗也有口碑,所以蕭氏的公關非常成功。”

“是。爸這麽做,博得了公眾的同情,他沒有犯罪,卻莫名其妙死在的看守所裏,這件事在微博上擴散,從前沒有關注過蕭氏的人因為這件事而關注,我們贏得了潛在客戶,人總是傾向於保護弱者,而我們利用了這一點,反而上蕭氏的業績提高了。”

“嗬,嗬”,眼眶中蓄滿了水,配上她不可思議的表情,讓顏雪染痛心疾首,就算叔叔做了這樣的決定,就算最後他的死的確擴大了蕭氏的影響,可她顏雪染有什麽資格保密?

這是關乎人命的大事啊!

“所以,他一廂情願地做了決定,為了保住我們優渥的生活,所以心甘情願的赴死嗎?他到底有什麽資格自己做決定,雪染,你認可了他的做法?”

謠言遲早會被澄清,對手也一定會露出馬腳,隻要他們耐心等待好好經營,就算一無所有也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可是人沒了,就是什麽都沒了。

何夢思回想著那天他離去的情形,他從容不迫地囑咐著家中的事情,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那一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真的犯罪了,那時候他已經做好一去不回的準備了嗎?

那麽,那天暖心的安慰、深情的眼眸還有什麽意義呢?

“媽,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替你們決定,可我還是決定幫叔叔保密,他說他有自己的辦法能讓人不起疑,他能給你們的隻有這些,他不忍心讓您受一點苦。”

何夢思淒涼的笑容讓人傷懷,她摸著床頭的相框,仿佛隔著它能觸到那人的肌膚,“他不在,這不就是最苦的事情嗎?”

“對不起,媽,您罵我吧。”

顏雪染跪在地上,突然回想起那天蕭暖暖地質問,也是在這個房間,也是麵對著那個巨大的相框,何夢思是那麽溫柔,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曾有一句狠話,可來的卻比暖暖更加駭人。

何夢思沒有扶她,神情飄忽不定,像是想到什麽,痛苦而又迷茫。

真相往往是最無情的,所以最幸福的人是活在謊言裏的,我們討厭的不是謊言本身,而是你對我說謊,卻又不能讓我活在謊言裏。

何夢思失魂落魄,她想:雪染,為什麽要對我誠實呢,既然瞞了北寒跟暖暖,為什麽要對我說實話呢?你把一切說出來,讓真相在我們兩個心上割刀子,的確很殘忍。

“罵你?我沒有資格。慶安一定是非常信任你,才會對你說那樣的話,而你不忍心辜負他的信任。慶安做事很周密,他一定權衡過了利弊得失,計劃詳盡之後,才會跟你說這個決定,這不能怪你。雪染,我理解你,可我不會支持你。”

“媽……雖然說對不起沒什麽用,可我還是要道歉,生命是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我不該放任他那麽做。可是一旦我說了實情,蕭氏會失去最後的反擊機會,企圖自殺這種字眼絕不會出現在媒體上,媽,他說他把整個家托付給我,我實在不忍心讓他輸。”

何夢思抽了幾張麵巾紙,擦了擦眼角的淚,扶著顏雪染坐下,手指理了理雪染的長發,心裏五味雜陳。她太了解慶安,他身上有股奇怪的魔力,讓人無法拒絕他的不情之請,雪染怎麽能鬥得過他呢?

隻要三言兩語,雪染就會敗下陣來的,所以與其糾纏雪染隱瞞的過錯,還不如吧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這些事情你一個人承受了三年,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從沒放棄過追蹤黑手,那麽,你告訴我,你懷疑的對象是誰?”

終於還是問到這個了,顏雪染深歎一口氣,最後的一顆大石也落了地。

說,還是不說?

要說的話,說誰?

何夢思的問話裏設了個陷阱,她沒有問有沒有懷疑的對象,而直接問是誰,真是個讓人無法推脫的提問啊!

“對方做事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當時問過爸,他也沒有懷疑的人,不過我覺得在國內能夠跟蕭氏對壘的公司並不多,在省內就更少了,隻有幾家,從他們著手,可能會有線索,但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查不到什麽,前幾年收購的股票的股東,都在慢慢脫手,線索基本斷了。”

何夢思了然地點點頭,附和道:“這件事過去這麽久,越來越不好查了。”

“而且我那時候跟北寒分手了,我沒有辦法要求蕭氏的員工配合我,我更怕我找人核實會打草驚蛇,商戰是很殘忍的,想要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查出點什麽,實在太難了。”

“是啊,你跟北寒的關係才剛剛修複好,這些事可以先放一放,我相信北寒的能力,總會查出來的。對了,今天都1月6號了,周末跟我一起去看看北寒的爺爺吧,你始終是孫媳婦,該去看看的。”

“恩。”

何夢思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笑起來依舊如春風,“放心吧孩子,有我在,時候不早了,快回去收拾一下,早點睡,明天還上班呢,我回來一趟,還讓你們等著。”

“好,媽早點休息,明天見。”

“去吧。”

顏雪染把堵在心裏的話說了大半,隻有她懷疑葛冰的事情沒說,她還不想惹急了暖暖,盡管如此,顏雪染依然覺得心裏痛快不少,終於有人跟自己分擔這個沉重的秘密了。

她不知道,就在此刻,就在隔壁的暖暖臥室中,有個人正失望透頂地望著吊燈,她一直盯著、盯著,直到眼淚就下來,原來自己在哥哥眼中是那麽可怕的人!

這一切都是為了顏雪染,如果她沒進蕭家,哥哥怎麽會那麽看待自己?她怎麽會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那麽,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倒不如坐實了吧,從前在爺爺麵前還有些收斂,現在看也是不必了,給顏雪染一點臉麵,她都不知道珍惜,竟然還離間她們兄妹關係!

如果不是顏雪染挑唆的,哥哥怎麽會認為是自己下的手?

她靜靜地哭著,沒有一點聲音,眼淚埋在枕巾裏,打濕了一圈又一圈。過了好久,她終於聽到隔壁關門的聲音,她知道顏雪染已經走了,而且兩人“相談甚歡”。

原來眾叛親離是這種滋味,原來她所依仗的家人可以隨時被別人奪走,嗬,還猶豫什麽呢?

顏雪染,我們之間正式開始吧!

她劃開手機屏幕,背影圖是葛冰跟她的合照,他穿著暖暖設計的衣服,兩人牽著手,走在巴黎的街道上,這是一張自然的街拍,一對璧人看起來十分登對。

她隻有他了,這是她最後一塊浮木,雖然老哥跟媽媽都告訴她,隻要她跟回頭隻要她善待顏雪染,就可以擁有一切,可她為什麽要善待那種人呢?

不要,永遠不要!

她調整了氣息,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和,她不想讓葛冰察覺到自己哭過,等一切就緒,她終於發了語音:“我媽回來了,計劃可以開始了,親愛的,我隻有你了。”

葛冰幾乎是秒回,屏幕上隻有寥寥幾個字:我知道,我會一直在。

暖暖靠在床頭躺了一會兒才聽到敲門的聲音,原來是媽媽喊她過去說母女的悄悄話,她笑了笑,依舊撲上去,像從前一樣撒嬌,隻是笑意再也不會流到眼底。

從今天開始,她將刻骨銘心地恨著顏雪染。

這一切顏雪染都不知道,她正忙著梳理剛剛發生的事情,躺在**坐立難安,反而磨得蕭北寒睡不著覺,念她剛剛經曆了過山車一般的事情,他才好心的放過她,沒想到這人竟然在**輾轉反側,鬧騰得自己難受。

“你再翻身,我就把你壓住,做些耗體力的事情,讓你沒精力胡思亂想。”

顏雪染臉一紅,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含糊不清地說道:“媽說周末要去見爺爺。”

“那就去唄。”

蕭北寒把被子按下去,露出她的腦袋,“也不怕憋死你,老實躺著,就這麽一點事兒,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可我擔心啊,你說爺爺不會為難媽,為什麽啊?”

蕭北寒的手一頓,還是給顏雪染掖了掖被角,眼神也變得感傷起來,“因為爺爺的緣故,媽曾經失去一個孩子,爺爺一直覺得對不起她。”

顏雪染瞬間呆滯,這算是差別對待吧?讓媽失去一個孩子,就覺得愧對她一輩子,給自己開中藥的時候,可一點兒都沒含糊!

“又想什麽呢?”

蕭北寒掰過她的腦袋,她迷茫的神情還沒收回,他奸笑著湊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睛,“喲,瞧瞧,你這魂兒去哪兒?既然我叫不回來,那隻能用其他方式了。”

“蕭北寒!”

顏雪染看著自己身上趴著的某人,活像一直癩皮狗,他怎麽會這樣呢?穿了衣服衣冠楚楚,脫了衣服衣冠禽獸!

“雪染,別想那麽多,我們會有孩子,而且任何人都帶不走他。”

她微怔,沒想到他會看穿自己的想法,原來自己的一顰一笑,都是他費心研究的對象。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很重要,就是因為被他看在眼裏捧在手心,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隻是……混蛋,你手放哪兒呢?!

蕭北寒自動忽略了某人憤怒的眼神,笑得春光燦爛,“所以,咱們讓他快點出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