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8 章 結伴而行
日本人？不對。亞裔美軍？也不對，他穿的是警衛服。
當打開房門的一刹那，黑川五月這樣想著。眼前人的麵貌讓她覺得有些熟悉，不由得她多看了兩眼，一時間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半個單詞來。
“（英語）我們曾經見過麵嗎？”黑川五月側了側臉懷疑的問道。
“（英語）你知道我是誰？”鍾良很驚訝也很高興：“我不知道為什麽在這裏，我剛剛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個房間裏麵，那邊有人死了，被槍打死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黑川五月認真的聆聽鍾良的英語，然後在腦袋裏翻譯成日文，這才明白他在說什麽，愣了一秒鍾，黑川五月才真正的明白過來，她眼前的這個人從一個有死人的房間裏……
“（英語）你說‘醒來’？”
“（英語）是的，我剛剛‘醒來’！”
“（英語）你說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那你是從哪來到這裏的？”
“（英語）不不不，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你不認識我嗎？我隻記得剛剛從那個房間裏醒來以後發生的事情，其餘的一切都忘記了。”
“（英語）但是你至少會說話啊……等等，你為什麽隻會說英語？你不會日文嗎？”
“（英語）我還記得我是中國人，我不會說日文。”
兩個人交談到這裏突然安靜了下來，鍾良可以看到對麵的這個女子非常認真的開始打量他，於是他也認真的打量起對方來。剛才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聽這個日本女子繞口的英語上，這時候才有機會仔細的看一看麵前的這個姑娘。
因為剛醒來，黑川五月的黑框眼鏡並沒有被她戴在臉上，這也是造成她並沒有很快就看出鍾良是誰的原因之一，這時候，她的真正姿容才在鍾良麵前被他所認識。
要說黑川五月的男人緣除同學同事外行情冷淡的理由，可以歸結於她工作的很多人普遍對做病毒研究的女性沒有幻想吧。每天都要枯燥的和看不見的東西打交道，投入工作的後果就是動不動消失一兩個禮拜，而化妝打扮且不說了，逛街都沒有時間的女人確實很難讓自己的姿色上檔次。這樣一來，又有多少黑川五月看得上的男人可以接受她呢？
所以，黑川五月她的聰明程度可以超過一機場的空姐合起來，卻在男人緣上連她們中的一個都比不上。
因為她是個病毒博士，雖然還是年輕漂亮的那種，是黑川實驗室的資深研究員，卻還有個老爸叫黑川賓，這下子連研究所裏對她有心思的男人都會先掂量掂量了，哪裏可能有男人緣？
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卻在幼年時期父親的影響下，最終喜歡上了病毒研究，戴上黑框眼鏡天天在老爸的研究所裏作研究，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生活沒有規律不說，陽光都沒見過多少，天天渴望著接觸她沒有接觸過的閃亮世界，卻隻能朝著時尚雜誌投射渴望的眼睛。這一切除了用暴殄天物來形容，還能說什麽呢？
不過……這一切有了變化，災難會帶來改變。除了痛苦之外，它也會帶來新的機遇。
當走廊轉角的那張臉消失了之後，她的心裏就關上了一扇窗，卻又悄悄的打開了一扇門。除了那揮之不去的失望傷心怨恨之外，似乎也有某種包袱放下來的輕鬆。她應該感謝忘記戴著黑框眼鏡和鍾良見麵，有時候第一印象足矣影響一個人很長時間的判斷。
烏黑健康的長發，因為實驗室需要最幹淨的環境而經常清洗，它們披在肩頭，雖經過了糟糕的一夜，長期的護理卻讓它們依然柔順亮麗的反射著無處不在的燈光。
長期在實驗室裏沒有陽光曝曬所造成的亮白水嫩肌膚，在其麵部再搭配上細眉，圓圓的大眼睛，精致的小鼻子，都讓鍾良覺得很養眼。按照他對美女的分法：口頭級，大眾級，民用級，國家級，稀有級。黑川五月可以算是一個民用級美女了。
口頭級：隻要一個女人長的不算太難看，就可以被人叫美女，不過這聲美女自然是口頭上說說罷了，稱口頭級美女。
大眾級：略有姿色，化化妝能在街上得到男人的注視掃描，互相提醒幾點方向有美女經過的女人，稱大眾級美女。
民用級：平均十萬人裏才出一個的大美女，不用化妝憑借天生麗質就可以讓男人不停追逐的美女，大財團大集團的紈絝子弟們和他們有錢老爸最低值得追求的標準。大部分靠姿色出位的女明星也屬於民用級美女。
國家級：平均兩三百萬人口才能出一個的超級大美女，被人發現就想收藏起來的類型，傾國傾城是用來形容她們的。美到了這種程度，已經不僅僅是樣貌就夠了的，還要氣質、談吐的完美搭配，凸顯出她們自己獨有的，無法模仿的特質，隻有在某個行業建立自己帝國的人才有可能安全的擁有她們。凡夫俗子她們看不上，看得上又沒有實力的又很難抵擋他人的窺視，所以可稱禍國殃民，誰得到誰倒黴，除非你能鎮得住其他強盜。
稀有級：已經不能用人口多少出一個來算，而是幾十年出一個的問題了。她們的誕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出生的家庭家教如何，親人的素質高不高最關鍵；然後是生長的環境，大都市的浮躁，小城市的碌碌，鄉野的閉塞都不太適合她們一直長期居住；最後，她們接觸到的朋友都是什麽樣的人，遇到的事都是什麽樣的事。這一切已經不是人力所能為的，少一樣就出現不了稀有級美女。她們的美麗倒不是非得要天下無雙，但她們的智慧必然天下少有。隻要跟她們接觸到的男人，隻要她們喜歡，那誰就會一輩子被她們俘虜，再也不看其他女人。
這是國家級美女都做不到的，更可怕的是，隻要她們不喜歡的男人，她們就有辦法讓他們自慚形穢，即使愛慕不已，寧可守候終生，也不敢碰她們一個指頭。得到她們的男人沒有什麽條件是必須的，哪怕是一個極普通的小人物，隻要有十輩子修來的福氣一起爆發加祖墳青煙衝天，也有可能被她們看上。然後，小人物有了這樣的賢內助，很容易就會變成大人物。這樣的女子誰不想要，可是國家級美女可遇而不可求，她們卻是不可遇也不可求，就算擁盡天下財富，沒有緣分，她們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民用級美女黑川五月在細細的觀察中，從鍾良口中自稱是中國人想起，終於從記憶裏得知了鍾良是誰，或者說什麽東西……
她張大了嘴巴，驚駭無比，突然後退一步，一把扣住木門的邊就想關上。而鍾良見對麵的女人表情不對勁時心裏就打了個突，知道對方可能認識自己，見她要關門，順勢把槍頭往門框一卡，那木門砸到槍身上，根本就關不上。
黑川五月這時候才開始了驚恐的尖叫，一邊尖叫一邊往房間的角落裏跑去，雙手握拳放在腦側，像隻不想麵對現實的鴕鳥，把自己緊緊的縮成一團，捂著耳朵閉著眼睛開始狂哭。
鍾良一時愣住了，他在想自己是怎麽了把人家嚇哭了，渾身上下看了一遍，確認了小兄弟在褲子裏麵沒有跑出來之後就更納悶了，自己長的很嚇人？那也不對，那她一開始就應該尖叫跑開了啊，還用得著幾分鍾的積累再突然爆發嗎？
一定有什麽原因！鍾良想著，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房間，向黑川五月走了過去，隔好幾米就問道：
“（英語）怎麽了？”
“哇嗚嗚嗚……”
“（英語）出什麽問題了嗎？”
“啊嗚嗚嗚……”
鍾良隻好再走近了一些，黑川五月似有所覺，把身體縮的更緊了，哭聲再度加大，如同魔音穿腦一樣把鍾良又嚇退了兩步。不知所措的鍾良隻好找了椅子坐下來，慢慢等這個女人恢複。
好奇的他開始四處觀察，大概了解了這裏是監控室，猜測這裏應該是發生了槍擊事件，所以自己被誤認為拿著槍的殺手，這個女人才會有這種反應。
自以為知道了五月哭泣原因的鍾良又開始大聲的和她交流了起來，最終還是成功的讓黑川五月睜開了驚恐的眼睛，肯朝他看了。隻是他並不知道，黑川五月睜開眼睛更多的是因為他怎麽過了這麽久還沒開始咬她而感到奇怪。
“（英語）我不是殺手，我沒有殺人，我看到了死人，所以拿這把槍是為了保護自己。”鍾良耐心的發著一個個英語單詞，希望對方了解自己的意思，不要再喊叫下去了。
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又……黑川五月從驚恐中恢複了一些之後，頭腦就開始轉動了起來，一個病毒專家的本能暫時的占據了她的意識。
“（英語）你失去記憶了？”黑川五月嚐試著問道。
“（英語）是的，我不記得自己為什麽在這裏了，你一定認識我，我叫什麽名字，我是誰？”鍾良迫不及待的想搞清楚這一切。
五月聽到這樣的回答，暫時放心了一些，並且對鍾良產生了興趣，畢竟一個被深度感染的僵屍又變得像個正常人，這本身就很值得研究，所以她朝鍾良伸出了手。鍾良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也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居然有溫度？不可能吧，他已經不是僵屍了嗎？黑川五月雖然在心裏十分震驚，但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來。
“（英語）我不認識你，這裏發生了一些災難，所以我躲在這裏，當你來的時候我以為是救援人員到了，結果你不是，所以我被嚇到了。”
“（英語）這裏是哪裏？日本嗎？”
“（英語）是在日本！”
“（英語）我怎麽會到日本來？我的意思是說，我連一句日語都不會，我到這裏來幹什麽呢？旅遊嗎？”
“（英語）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你還是出去問問別人吧。”
“（英語）我沒看到人？而且，你不出去嗎？”
“嗯……”三兩句的試探下五月就搞清楚了，外麵似乎已經沒有了僵屍，處於安全狀態。
瞧了一眼剩下不多的零食和孤零零的礦泉水瓶，她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出去看一看，不然自己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再說她還想研究研究鍾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那些僵屍是不是和他一樣，都又有了溫度，又變回了活人，如果是那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抓起包包，黑川五月快速的把絲襪和眼鏡塞了進去，跟在鍾良的身後，走出了監控室。
“（英語）你叫什麽名字？”鍾良邊走邊回頭問道。
“May。”英語裏的五月份就是“May”……
“（英語）什麽？”
“（英語）三月、四月、五月的五月！”
“哦～May。”
“（英語）你的名字呢？”
“（英語）我忘記了……”鍾良搖了搖頭，笑著開玩笑說：“不如你叫我六月。”
“June？”
“（英語）這個發音不錯，那幹脆就先叫我六月吧。”
June的發音和漢字“鍾”的發音接近，鍾良覺得隱隱有些親切，幹脆把這個英文當作自己暫時的代號來先用著。
“……”黑川五月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能說：“（英語）June，這邊走。”
或許這個實驗基地裏還有人和五月一樣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麵，但是在他們沒有大聲呼喊搜尋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人會自動跑出來，他們很順利的走出了實驗基地。
“（日語）不對勁。”
看著空曠而寧靜的工廠群，五月疑惑的自言自語道。平日裏白天的時候，這裏永遠都是噪音不斷，不時有工人、汽車來來往往，現在的景象卻是半個人都沒有，實在是很詭異，這也讓她的心又提了起來。沒有人解救說明事情不受控製，安靜也說明沒有抵抗，這都讓她對這場災難的嚴重性進行了高度的估計，但卻仍然是低估了病毒的發展速度。
五月現在認為病毒最多被封鎖在了千島這個小島上，畢竟隻有兩座橋的出入，隻要迅速封鎖兩座橋，病毒就難以擴散了。但她卻根本沒有想到，逃難的人群也知道千島唯一的出口隻有兩座橋，隻有逃出千島才有活路。最終，他們沒能逃掉，並且還為僵屍們指引了出島的方向，一切再難以挽回。
這時候鍾良也在心裏嘀咕，難不成日本發生暴動了？他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也失去了對比，所以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眼力現在已經屬於人類所能達到的巔峰，黑川五月一眼看過去隻不過是空曠而已的工廠群，他卻注意到了許多雜亂的細節，足矣推斷出一些當時的情景。比如那個躺在草地上的手電筒，應該是黑暗中被丟棄的，地上還有草被踐踏和壓倒的痕跡，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少量的血跡存在，就像個清理過的打架現場一樣，板磚鐵棍都不見了，隻有血跡還在。
“（英語）現在要去哪裏？”鍾良問道。
“（英語）找點東西吃。你會開槍？”五月問道，她希望這把槍可以給他們兩個帶來一些安全感而不是擺設。
“（英語）剛剛上大學的時候打過。”鍾良本來想說軍訓，但英文不懂，幹脆就含糊過去：“你準備去哪裏找東西吃？”
“（英語）超級市場，順便看看情況怎麽樣。”
“（英語）很好很好，我很餓了。”鍾良還沒有說自己想大便，不過還算忍得住，這時候就先不要提了。
黑川五月看了鍾良一眼，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一個多月沒有進食，現在卻隻是覺得餓而已。她一定要找出鍾良從僵屍變回人的秘密，這個課題對她很有吸引力。
“（英語）屍體，看那裏。”
走了一段路，鍾良把槍對準了地麵上的一具屍體，白發蒼蒼的老人已經流了一大灘血，不可能還活著，鍾良沒有要走過去看的意思。他張了張嘴，想問五月日本是不是發生暴動了，卻又不知道用英語怎麽表達，遂幹脆閉嘴。
黑川五月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研究所裏的人，還穿著白大褂，知道他是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碰到002致死率的人。不過她的心裏除了有一絲悲涼之外，卻沒有其他的情緒，畢竟這一切的發生他肯定也有份，當報應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除了埋怨運氣壞，他應該連哭泣都沒有資格吧。
離開了兩個人都不願意靠近的屍體，鍾良跟著黑川五月走近了一座建築，卻不像是超級市場的地方，不禁問道。
“（英語）這是什麽地方？”
“（英語）去拿車，我有車。超市還很遠呢。”
是的，千島町是工業町，除了一些賣煙的販賣機之外，哪裏來的超市，而且她也想離開這個島，既然目前看來一切安全，她也不想待在那個危險的實驗基地，畢竟它被遠程摧毀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她也不得不考慮到自己的傷腿能走多遠的路，再說坐在車上會安全些。
一輛小小的本田開了出來，向市區駛去。駛過了千島運河上的千島大橋，五月知道了，軍隊並沒有封鎖住大橋，她的心裏又為事件的嚴重性大幅提高。
一路上，偶爾有倒斃的屍體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卻沒有發現大量的屍體聚集，這讓兩個人的心裏既緊張，又對局勢有了一些樂觀的看法。鍾良認為日本的暴動應該沒有很大，五月因為沒有發現002僵屍的蹤影，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漸漸的，他們就開始變得有些寸步難行。往市區而去的街上車輛橫七豎八，車門緊閉，而車窗大都被擊穿。鍾良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發現有些車窗的碎玻璃上有血跡，而且還有衣服留下來的染血布條在上麵，就像是……就像是人被從車窗裏拖出來似的。
終於，他們不得不下了車。一眼望過去，亂糟糟的車輛沒有盡頭。那麽，在這個走路比開車快的地方，還是走路算了。
他們慢慢的在馬路中間穿行，一小段時間後，他們又看到了一具屍體。
然後，
它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