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2)
(PS:推封了?這周正好到第三階段上的**章節。告訴大家,什麽是真正的中國軍爺;什麽是真正‘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沒有真正經曆過戰爭,經曆過痛苦選擇的人,即便就如‘許三多’,也不會明白其中真諦。今天就多發2K。)
“明白!我明白!”不知是痛苦絕望中仿佛還能看到了點希望,我迅速回了聲,隨即大喊著:“老梁,接替我指揮。1、2、4、5排,小心敵人腐蝕性毒氣!穿上雨衣,戴上防毒麵具,紮緊領口、袖口、褲腳,在山凹通風口駐守!三排,防護服著裝!”
正當我和三排迅速取來**防化服,心急火燎的穿上準備下到騰騰的濃黑死亡煙霧中把4、5連的戰友救出來,但就這時敵人剛被我重創的迫炮便迎著敵配屬炮兵持續射來的發煙彈,再度向我無名高地山嶺轟擊起來!一蓬細雨似的迫炮彈爆炸聲瞬間在我身處的塹壕前後爆炸開來;那一聲聲驟起的巨響,刹那便震得飽經戰火洗禮的六連兄弟們盡皆渾身一顫!
“隱蔽!”我近乎本能的迅速將身子迅速回縮與塹壕之中,大吼起來,提醒六連戰友們注意。聽炮聲,我迅速意識到這隻是敵人迫炮兵再度的校射,缺乏精度和火力密度,但隨之對我無名高地山頂的大規模,高密度,持續覆蓋式轟擊又將再度開始。下方濃黑的煙幕構成的屏風隱蔽了敵人迫炮的位置,敵迫炮兵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敵人。但無名高地頂突兀在敵人人造的濃黑煙幕之上,就隻有狹長的千餘平米;而敵人的迫炮兵藏身於縱向1公裏,橫向5、600米之內的無名高地山嶺之上,由於煙幕阻擋看不清,發現不了他們具體狀況的我們根本無力對其實施火力牽製或逆襲,而敵人卻可以憑借絕對數量優勢的迫炮,用數量彌補命中,按既定目標隔著煙幕對我無名高地山頂這塊彈丸之地進行,狂轟濫炸,地毯式轟擊、壓製,是使我六連再無還手之力。
勝利的天平再次垂向了敵人一方,而敵人的勝利即意味著4、5兄弟們的滅亡。情況已然萬分危急!
“轟……”果不出我所料,就在我一頭縮回塹壕裏,衝著戰友們大呼之時;確認命中目標的敵迫炮兵迅速再度變本加厲,肆意張狂起來。騰騰翻滾的青霧氤氳好似濁浪排空的江潮,簇簇淩空激射炮彈尾翼發出尖聲銳利,似怒蛟長嘯,魚躍,飛騰,撲落,翻卷,急掠,**起千疊青浪,擊起萬朵彤雲!
霎時裏,炮彈在我耳邊砸響,彈片在我身側激飛,震撼大地的轟鳴聲,膽寒心悸的尖銳聲,頓然重重壓在了我心間;隨之一股不祥的預感猝然間騰升在我心頭,我飛快的抖動炮彈激起不斷蓬蓬飛濺在身上的揚塵,土削。忘乎所以,頂著敵人瘋狂的迫炮覆蓋,爬起身來,趴在塹壕側的土坎上,向下舉起62式望遠鏡緊張著向下張望;但稠密的炮火,濃黑的青煙遮蔽了我的雙眼,濃煙裏火光衝天,熊熊的火焰在被動式紅外線熱成像儀前呈現出一片片觸目驚心的耀眼紅斑。一點一點如螢火一般的細點即在這片片紅斑中分作三路三波次,一點點向著4、5連兄弟們最後的據點的大概位置聚攏而來。
敵人!?我心頭一顫,再飛快收攏聚焦向4、5連兄弟們據守的最後點陣地望去,滿眼裏濃黑裏,稀稀落落的微不可查的紅點正在微微顫抖,艱難轉動,淡淡熄滅。隆隆炮聲裏,4、5連兄弟們痛苦的慘叫,憤怒的吼叫穿透了重重強音,在山間回**著,如魔鬼的手一般死死的揪住我的心……不!
9.19,22:20,在敵重炮掀起的滔天煙幕和P_43路易斯腐蝕性毒氣的掩護下,敵再次組織的又一批6、70餘精銳敢死隊員身著全套蘇製Л-1防護服,麵罩MO-4У防毒麵具,趁著濃密的路易斯毒氣,向我4、5連最後堅守的無名高地山嶺陣地發起攻擊。
飽經磨難的4、5連最後這點戰友們,憑借頑強的毅力和簡陋的防化裝備,徒勞掙紮著殊死抵抗;敵人猛烈的炮火壓製攻擊,斬斷了我六連與4、5連的唯一能聯係的通路,我六連卻什麽也幫不上,隻有就般眼睜睜看4、5連戰友被敵人的無恥與卑鄙摧毀;不僅我們不僅要眼睜睜,我們還……
就那一眼,悲憤衝昏了我的頭腦;頂著敵人凶猛的炮火,我血紅著眼的用TRC540衝老徐咆哮道:“通報諸單元,我要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那群狗日的!”
但如此能見度,不光我看不清,負責觀炮的老徐和鍾司務長也看不清,老徐那邊哭嚎著對我回道:“我們看不到……看不到啊……”
那一悲聲,便如三九天一盆冷水澆了我個透心涼。狗日的,夠狠!但4、5連戰友我們不得不救,因為電台裏一聲聲慘烈的哀嚎,痛苦的悲嚎,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的槍聲,越來越急切,越來越虛弱的:“六連,敵人上來了!我們需要支援……傷員不行了……同誌們快也不行了……求求你們,快……”
“我們就來!很快!你們一定要堅持住!”彭勝軍哭嚎著回了聲,滿眼急切的期盼著望向身旁的我,喚道:“三排長……”
“我明白……”我猛點著頭飛快穿戴整理好全套防化服,一顆火熱的心在悲戚的痛苦之中熊熊燃燒著。當時我發誓前麵哪怕就真是麵前這槍林彈雨,刀山火海,我也要領著三排把4、5連的戰友們拖出來;就是壯烈了,全沒了,哪怕最後能活一個4、5連戰友也成!但擋在我麵前的哪是那看似令常人畏懼,不可逾越的槍林彈雨?
是連長!我恨他!恨他為什麽在我們的心中注定會永遠留下的創傷之上,進一步撕裂開,生生的再在上麵撒把鹽!
“我是高建瓴(六連長),861關機!執行最終炮擊預案!”猛然間,一個徹骨冰寒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穿透幽暗漆黑的夜空,透過TRC540傳進了我的耳朵,更透徹了我那顆火熱的內心。原本被悲憤的怒火燒得火紅的心就這般猛被浸入冰水裏,淬了,絞得我心口劇痛,一顆心仿佛都要碎了般。
聽那一聲,刹那間我就明白了連長的意圖,麵如死灰,一股莫可名狀的痛與悲愴堵著心口發慌,哽咽著,如骨鯁在喉。
我慟哭抽泣道:“連長……求求你讓我和三排救救他們行不行?”
冰冷的語調昭示著連長的不削,道:“哪怕付出自己的犧牲?”
悲戚中我好不遲疑的堅定道:“對!”
“無智的蠻勇!”這是連長對我評價,同時也意味著他的不支持。
連長那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就如醍醐灌頂字字敲擊在我心底,但我仍執著著狠狠搖頭爭辯著哭嚎道:“蠻勇就蠻勇!連長,求求你就下命令吧!我們不能容忍眼睜睜看著和咱六連過命交情的戰友就這麽讓敵人給毀了!我不想能活著回去的六連兄弟們抱憾終生!”
“拋卻你幼稚的義氣吧,廖佑銘!你不能容忍眼睜睜看著和咱六連過命交情的戰友就這麽讓敵人給毀了,難道容忍把整個拔點戰,611,還有整個紅1團給毀了!?你不想能活著回去的六連兄弟們抱憾終生,難道想讓1師的9000餘戰友去抱憾終生!?這是611,不是什麽小打小鬧!這關係著整個八裏河東山戰區,整個兒清水河口戰役的成敗,你明白不明白!?” 連長也火了,但他依然用他的的冷言冷語,如把把插向我心口的冰冷匕首不斷打擊傷害著我。
就我沒了動靜,連長繼續怒斥著我道:“廖佑銘,別忘了現在你正代理我指揮。別被你那幼稚的兄弟義氣,戰友情誼,衝昏了頭!要找死,你去!別拉著3排和六連一起去死!更別拖著更多人去死!我不要無謂的犧牲,隻要有價值的勝利!不論如何,戰役結束之前,611必須掌握在我們的手裏!你明白不明白!?”
軍人的職責和軍人的情感在我腦中激烈交鋒著;隨著一字字連長如秤砣一般挪動我絕對的天平,職責愈發在我心頭沉重起來。我痛哭著,狠狠搖頭抗拒著,但根本無濟於事,心頭打著顫,舌頭打結,嗚咽著:“我不能……我……我辦不到……六連也辦不到!”
連長不容置疑的聲音再度傳來:“你辦不到,我也要你辦到!六連辦不到,我也要六連必須辦到!這是軍令!”
聞言,我心頭一悸,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悲憤瞬間如醞釀許久的火山一般噴湧而出,怒不可遏著嗥嗥大哭道:“這是哪門子的軍令!?你這是要用我們自己的手去摧毀自己戰友的生命!我辦不到!也別想讓六連辦到!
連長,我們還是那個為了那個萬裏長征走下來,沒拋下一個戰友的六連麽?我們還是那個為了戰友的炮彈,能付之以自己生命的六連麽?我們還是那個危機關頭戰友所寄予,敢在瓦子街同白匪刺刀見紅六連麽?我們還是那個在金城,為了戰友生命,同美國鬼子拚光建製,欲碎瓦全的六連麽?
不是!前輩們,老兵們,烈士們用自己汗水,鮮血,乃至於生命凝聚著六連的這丁點兒可以引以為榮的精神榮耀都被你這一個命令給敗壞光了!
知道兄弟部隊怎麽叫你的嗎?‘高黑心’!
小李走時才還不到18啊,可就是你逼著老何(何安平)給他補搶的!
永康(董永康)去時,還沒到20,明明活得了的個人,就是被你遞去的67式(67式微聲手槍)給活活逼死!
平子(邱平)今年才18啊,看著本是半大的小子,可現在看看被你搞成了什麽樣兒?
漠視敵人的生命,更漠視自己人的生命!敢向越南狗的女人、傷員下毒手;更敢向就剩那麽點兒的4連、5連兄弟們下死手!
你高興了?你滿意了?你這種人咋進得了紅1團?咋進得了咱六連?咋能成了咱們的頭?操你媽的蛋!哪兒TMD能帶出了個你這樣兒的兵?咱我們是鐵骨錚錚的六連,不是鐵石心腸的六連。
現在咱們這不是六連!‘硬骨頭’六連!六連都是熱血的軍人,不是冷血的屠夫!六連怎麽會這個樣子的?你要我們這麽幹是在犯法!軍法!你知道不知道!?”
犧牲我懂!為了勝利我也懂!但我們不能為了勝利拋卻良心,拋卻戰友情,拋卻情感乃至於壓在頭頂的軍法,踏著戰友的屍骨成就自己的存亡和功勳!我們是人,是人就該有所情感;是人就該有所矜持;而不是喪心病狂、狼心狗肺,豁出一口氣,一定要勝利的禽獸!雖然敢這麽幹我們是行動上的鐵漢,但對於軍人這在精神上是被人鄙視、唾棄、辱罵的無恥懦夫!
但緊接著一句話,震醒了我也徹底擊垮了我也應之徹底擊垮其他所有仍心底膽怯著,激烈鬥爭著,劇烈抗爭著符合連長那歹毒意識和精神的戰友們。就簡潔明了的兩句話:“夠了!該幹嘛,幹嘛去!廖佑銘,告訴你:我不希望任何人讓今天烈士的鮮血白流!要衝,要救,現在我也攔不著你;但想想張廉悌,想想丁光忠他們,你個人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