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傅教練確定名額嗎？”
夏喬輕聲問道。
她的手緊緊抓著課本，那紙張都被捏出褶皺了。她心裏很緊張，七上八下的，可是卻不想被親舅舅發現。她平時都有話就問，有點小聰明，但卻不想找長輩套話。
“不是她確定，主要是看你們的綜合考評。這兩個月訓練成績，還有潛力評估。”
周衛明隻想要告訴她，這名額的確定是很公正的。
“哦。”
如果按照這些來的話，夏喬想著自己應該不會輸呀。
她的訓練成績挺好的，考評的分數也比程雅要高一點。按道理，這名額很可能就落到她身上了。夏喬的心情又雀躍了起來，她覺得肯定是開會沒有確定女單的名額。
這幾天肯定會確定的。
她隻要等著主教練談話就行了。
若真要去集訓，那集訓前肯定是要隊內培訓的。
“舅舅，我今晚上可以吃清湯小餛飩嗎？”她心情一好，就總想著吃。
“夢裏什麽都有。一周隻有一天能加餐，其他時間別想著吃，也不看你的體脂率都到什麽地步了。”他是好心給她保持體重，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一直長身體。
周衛明不敢將她克扣得太嚴格，多少會給她吃點油水。
別影響孩子長身體。
“我就是餓得快，長身體呢。”
夏喬也知道自己正值發育關，她覺得沒田雨欣說得那麽可怕。目前的退步都在她可承受的範圍內，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隻要度過了這一年，應該就能夠平順了。
但還有少數運動員存在著二次發育，夏喬覺得自己沒那麽倒黴。
“半碗。”
周衛明不敢讓她晚上吃得太飽，但她白天上課，晚上練習，回家還要寫那成堆的作業。
實在是難熬。
他應該給她吃點。
“我舅舅最好了。半碗就半碗，總比沒有好。”
晚上餓起來，那腸子就像是絞起來一般，她聽著肚子咕咕的聲音，久久不能入睡。
饑餓，特別影響睡眠質量。
“加點紫菜，你補補微量元素。”
周衛明回到家就進了廚房，他連一滴香油都沒加。可半夜蔥香小餛飩的味道還是很誘人，這小餛飩本就不需要添加什麽調料，肉餡剁得細細的，加了雞蛋清和適量的調料攪拌。
清湯餛飩就真的是清湯，隻有一點點紫菜漂浮在上麵。
紫菜加青蔥。
夏喬捧著碗，喝了一大口湯，淡淡的鹽味。
一口一隻小餛飩，周衛明包的是南方的小餛飩，江浙滬的口味。
一口下去幾乎是沒什麽感覺，他還小氣隻放了十個小餛飩。
“舅舅，我想吃姥姥老家的肉燕，那好吃。”
最主要的是肉多，很紮實。
“你真會吃，別想了。”肉燕的滋味，周衛明也想念呀。可他為了夏喬好，不能讓老太太動手折騰。
老太太那麽疼愛這小的，到時候將她喂得肚皮鼓鼓。
減脂又是一件難事。
夏喬也隻是想想而已，她知道這種小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除非過年過節能吃上一頓好的，但要是滿足口腹之欲的代價是放棄花滑，那她還是不吃了。
夏喬回到房間寫作業，周衛明卻是一肚子煩心事。
夏友賢半夜到廚房找吃的，才發現陽台有點點火星。他還被嚇了一大跳，拉開那玻璃門的時候外麵的冷風呼啦吹了進來，他凍得一哆嗦。
“你不是戒煙了？”
他才看清坐在那兒的人影居然是小舅子，燈都沒開。夏友賢將窗戶給關上，隔絕外麵的風雪。
“姐夫，我幹了一件虧心事。”
“是不是對不起哪個姑娘了？嶽母最近老和我念叨你不配合相親，你外頭是不是有人了？”夏友賢搬了個凳子坐在他跟前，家裏就兩個男人。
他們打算談點男人懂的事。
“姐夫你這話說的我怎麽像渣男一樣？我可沒心思談對象。”周衛明歎著氣說道，“最近省隊出了點事，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和喬喬解釋。”
周衛明將省隊集訓名額的事情告訴了夏友賢，並且也一並說了發育關的坎坷。
“所以那名額原本可以是我閨女的，你拱手讓人了？”
“嗯。”
周衛明抹了一把臉，將那煙蒂掐滅丟到了一邊。
“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我想要讓喬喬走得穩一點遠一點。隊裏那些事我都不敢和我姐說，我生怕她聽後立馬要將孩子給接回來。厭食症對家長來說確實很嚴重了。運動員不僅有傷病，還容易出現心理問題。”
愛女如命的周女士，絕對不會允許女兒繼續待在那個環境裏的。
“你和我說，我就不會阻止你了？我們夫妻總希望喬喬能過得快樂一點，健康長大就行了。我以前也埋怨過你，女孩子學點樂器就行了，你非要帶她學滑冰。”
夏友賢沒辦法，女兒那麽堅持，他也不好阻止。
“既然你覺得這都是為了她好，那麽就別想太多。她可能現在不能理解你，但以後會明白的。”
夏友賢也清楚小孩的脾氣。
她不會一直記仇。
“她知道後肯定會生氣的。你說的那種可能確實會發生，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很快就渡過難關，然後一飛衝天了呢？我們都是她最親的人，自然不會去賭這一份可能性。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你在這次會議中還是徇私了。”
他沒有用最客觀的態度，對待這一次的投票。
他以為的公平，對夏喬來說不夠公平。但是，家裏那個爭強好勝的小家夥可沒那麽容易原諒這個舅舅，她那麽努力不就是想要走到高處嗎？
也許，孩子的承受能力沒有他們想得那麽弱。
周衛明愁呀。
“衛明，我怎麽覺得你的發際線又高了？年輕人還是要注意養生，現在的女孩都很看重外貌的。”夏友賢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便回房了。
周衛明的手被冷風吹得冰冷冰冷。
他的心都被夏友賢說的話，給傷透了。他摸了摸頭發，發現自己的發際線真的往後移了。
周衛明拿出手機趕緊下單了兩瓶防脫洗發水，他才33歲，年輕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