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計劃好的旅行,終究被一場意外給打破了。

“夏喬!”

省隊放假的前三天,夏喬在冰麵上摔倒,她就沒有站起來。

“夏喬怎麽了?”

沈姝和翁若青也圍了過去,她們原本是在冰場裏練習,就聽到一聲驚呼。摔跤是很常見的,一開始她們並沒有將夏喬的摔倒當回事,直到看到她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

“是不是腳踝又扭傷了?”上次夏喬就是腳踝扭傷的,她們當運動員的最忌諱一個位子重複受傷。

那樣會變得很麻煩。

程淮滑到她身邊,半蹲下問道:“哪裏疼?”

夏喬按著小腿,她痛得發冷汗,“腳踝。”

她前幾日訓練的時候就感覺到腳踝刺痛,腫脹。她用毛巾熱敷減輕症狀,以為自己是疲勞過度。可是今天在練習勾手三周跳的時候,她聽到了細碎的聲響,整個人就往前栽去。

劇痛席卷了她全身,她咬著牙硬生生沒有痛哭出聲。

“麻煩你們將她扶起來,帶到場邊。”

“哦好。”

她們聽到程淮的話,都冷靜了下來。讓夏喬站起身,讓那隻左腳不受力。沈姝和翁若青借著冰麵的滑速將夏喬帶到了場邊,程淮換好了運動鞋將夏喬背了起來。

“周助教。”

“周助教,快。”

場內的喧鬧最終還是驚動了教練組,周衛明來得很快。他焦急地看著程淮後背上的夏喬。

“周叔叔,找隊醫。”

“隊醫那技術不行,我們直接去三甲醫院的骨科。傷到哪裏?還是腳踝?”

周衛明很著急,這一傷又不知道得養多久了。最怕的還是傷害到腳踝,一個部位多次受傷就會很脆弱。以後指不定就會變成習慣性損傷。

“是腳踝。”

程淮冷靜地說道,“您將車開來。”

“夏喬沒事吧?她這是怎麽了?”

“傅教練我先送喬喬去醫院,這孩子又傷到腳踝了。”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她這麽小的年紀就出現這樣的問題,周衛明非常擔心會留下後遺症。

“我安排車接送你們,將小杜也帶上有個照應。”

“不用了,我們照顧得過來。到時候有消息我告訴您。”

周衛明說完便往外跑。

夏喬趴在程淮的背上,已經痛得沒有心思去聽他們說什麽了。她滿心都是害怕,身體上的疼痛差點要將她給擊垮。她咬著牙心想著,那眼淚隱隱流到了少年的棉衣上。

“夏喬,很痛嗎?你堅持一下,周叔叔很快就能送你去醫院了。”

程淮平時盯著她訓練的時候非常嚴厲,可是這時候他卻放軟了語氣。

夏喬低著頭在他的肩膀上哭,她不敢被路過的人看到這樣的脆弱。

她真沒用。

“程淮,你說的極致,我覺得我做到了。”

她放棄了所有,將時間都投入到練習中來。白天在省隊訓練,晚上找借口出去加練,回家看那些前輩的比賽和練習視頻,想要從中汲取一星半點的經驗。

她將學習先放到一邊,想要看看需要堅持多久。

全身心投入。

“我覺得我問心無愧,可是我卻沒見到我進步一點。哪怕隻有一點,我都會覺得付出是值得的。但是我的所有數據都停留在回來訓練的第一天,沒有任何波動甚至在下降。”

她覺得命運何其不公。

她覺得委屈極了。

她終於還是和田雨欣一樣,在訓練場地倒了下去。可是田雨欣到現在都沒有重新站起來,她心裏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消失了。

夏喬覺得很累很累。

這段時間繃緊了神經訓練,她縮減了休息時間,那是有一個動力在支撐著她。

夏喬,你做到極致了嗎?

她的腦海裏麵反複有這樣的聲音詢問她,她想程淮能夠做到如今這種程度,一定是他在學業上全身心投入吧。等她也做到這樣,她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

貪心。

十幾歲的小姑娘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她的腦子裏麵有兩個小人像是在打架。

一個勸她放棄,說她不可能越過發育關的,她如何用努力去對抗複雜的人體呢。

一個是不甘,說她已經堅持了這麽多年,難道就要被一個小困難打倒嗎?

夏喬內心嘶吼,那不是小困難。

那是滅頂之災。

程淮不知道她的小腦瓜裏麵想什麽,他隻感覺到了肩頭的那股濕熱,從棉衣滲透進去接觸到了他的皮膚。夏喬哭得很厲害,哪怕是在錦標賽上她都沒有哭得這麽難過。

所有人都覺得她會調整過來的。

卻忘了,她是個小孩。

“夏喬,我說的話不是金科玉律。我隻是覺得沒有誰會辜負你這樣努力的人。”

歲月還是溫柔的。

程淮沒有聽到回答,隻聽到了後麵傳來低低的抽噎。

“上車。我來扶著。”

周衛明將車停在他們的身邊,扶著夏喬上車。他看到夏喬紅著的眼眶,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搖了搖頭。

程淮將車門給關上,他給夏喬擰開保溫杯。在那麽匆忙的時候他也沒忘記將夏喬的東西都帶上。

“你喝點,在冰場上訓練都快要冒煙了吧。”

夏喬沉默地將水杯接了過去,她仰頭將那杯水都喝完了。周衛明見狀冷哼了一聲,語氣頗有些憤怒,“你喝那麽多水,待會兒要上廁所誰陪你去?就你這腿,還能支撐著自己去?”

“咳咳。”

夏喬被嗆到了,她將保溫杯放到一邊。

她沒搭理周衛明,像是賭氣一般。

周衛明將夏喬帶到了相熟的骨科醫生那兒,給她檢查腳踝。省隊多少是有點人脈的,在骨科醫院裏麵也有熟人,給運動員們做好檢查和治療。

“疲勞性骨折。”

骨科的王主任說出了一個詞,“你們看這裏。她的腳踝之前就扭傷過,練花滑對腳踝的壓力很大。她的訓練量過大,腳踝承受不住。扭傷讓她的腳踝變得更脆弱,反複挫傷最後導致了骨折。這回,需要好好養。”

這不是大病,對花滑運動員來說也不是小事。

“那要多久才會好?”

“那要看她的恢複能力,也許一兩個月,也許要更久。骨折這東西總要養好的,不然以後變成了習慣性骨折,她根本就不可能再上冰練習了。你們省隊的訓練量這麽大?”

王主任顯然多少也了解過省隊的情況,才有這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