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擊黑衣
青石台階上,公孫策漫步而上,神情不振。
郭亮有些想不通,他不擔心公孫策家室的問題。這是公孫策因愛而自我憂慮,算不上什麽大事,他幾位嫂子也不會太過逼迫公孫策。
他一直印象中公孫策對外是那麽的殺伐果斷,寧殺錯,不放過。
可今夜他覺得自己的大哥,事情做的有些仁慈。
以公孫策護家的個性,有人夜闖朝陽宮,隻要有造成危害的可能,必然殺之無赦。不說原因,光憑借一句殺一儆百,就足夠了。
“大哥,怎麽不殺了郭解?這家夥太過放肆,不說夜闖朝陽宮,就朝你拔劍相向,這一點就足夠殺他!縱使郭解有名望,殺了別人也不會說什麽的。”
公孫策心間憂慮,被郭亮打斷頓時輕鬆不少。他不想刺激劉雅蟬,現在的劉雅蟬就是他心中的神,隻能敬仰,不能夠讓她有任何意外發生。
公孫策隨意往地上一坐,想了想最一旁的郭亮說道:“殺了郭解我們能得到什麽?隻是一枚首級而已,身體還會風化。而高漸離的劍術已經入神,殺了他太可惜,而且荊軻是他摯友,我不想和荊軻這樣的劍客結仇。”
“現在我們的基業都立在這裏,我們時時刻刻都被他們在暗處觀察著。大家相安無事最好,如果被盯上,他們不斷的搗鬼添麻煩,想的就頭大。”
公孫策指著朝陽坡上繼續說道:“我的武藝隻是二流中等,能有現在的威風全憑雷電戟和赤兔馬。等他們擁有靈兵之後,這種優勢就會消失。所以現在不害怕他們,不代表以後不害怕。”
“而且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自己處於軍中精銳保護之中,可她們呢?”
公孫策說完最後一句話,陷入了沉默。
與以前相比,他從光腳的泥腿子成了穿著刺繡錦靴的魏國太子,他不得不防範萬一。
郭亮聽了也沉默,他理解公孫策的這種心理。如果是他來處理,也不會圖著一時痛快,到處樹敵。
他也會像公孫策此時這樣處理,之前的隻是疑惑公孫策為什麽開始仁慈,現在他知道了答案,公孫策說了那麽多話,核心詞隻有一個:家。
公孫策又繼續說道:“亂世大爭,說到底就是搶錢搶糧搶地盤。用什麽來搶?還不是人?”
“別看現在各國平穩,其實都在蓄力。準備開戰後大搶特搶,也有準備防止被搶的。所以人才此時是很重要,濫殺人才的名聲不能有,否則誰還會來投奔我們魏國?郭解手下的追隨者就是一筆很豐厚的財產,隻要將郭解招納進我們魏國體係,我們的秘兵體係才能迅速得到擴張。”
此時魏國的秘兵由楚萌萌和衛劫共掌,雖然有衛劫的徒子徒孫撐場麵,可這幫人太明顯,無一不是千裏挑一的帥哥美男。
“高漸離刺傷我心腹大將,郭解對我拔劍相向。我不殺他們,即使愛惜人才,也有千金買馬骨的意思。我們口頭上的求賢令寫的再好,也是一紙空文。求賢,需要實際的表現!”
郭亮一旁傾聽,公孫策一直絮絮叨叨說著他規劃中的魏國將來的道路。
而潛逃的黑衣人行蹤已經暴露,雨後他們的氣息被幹擾,獵犬無法追蹤,可一地慌亂的腳印就是最好的路標。
公孫策出場的姿態太高調,就是一團黑暗之中的烈日,太明顯。
他策馬出朝陽宮的時候,黑衣人就緊急撤離。
黑夜之中,近五百騎南宮宿衛打著火把,順著腳印一路直追,黑衣人的腳印越來越分散,南宮宿衛也散開追擊。
在夏城和朝陽宮之間是右衛大營,駐軍五千。去這裏調兵,五分鍾的時間足夠,動員出軍最多十分鍾,所以南宮宿衛的任務就是緊緊咬著黑衣刺客,不讓他們消失。
黑衣人一路急逃,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一名黑衣對左右大喝:“傷員隨我留下殿後,為主上爭取時機!”
黑衣人瞬間分成兩股,少數精銳擁著布衣中年繼續朝大山之中迂回,餘下的黑衣人統統跪伏在濕泥中,掏出手弩,明亮的長劍塗著黑泥,等待追擊而來的南宮宿衛。
這一路的追到這一頭的南宮宿衛隻有百餘騎,倍於黑衣。領兵的武昌,副手是疤臉,兩人各帶五十騎,前後相連。
前隊隨戰馬奔跑的獵犬突然狂吠,疤臉神色一變,當即喝令:“前方有人,散騎以騎弩亂射!”
他跟隨公孫策曆經百戰,近十戰險些身死,對於戰爭已經適應,並在公孫策等人的教導下,隱隱有突破成為神將的可能。
南宮宿衛聞言,向兩翼剛剛散開,黑夜之中就射來密集弩矢,目標正是他們剛才正要追擊經過的地方!
僅有數騎落馬,加上傷者不足十騎。餘下騎士亂箭攢射,圍繞著前方繞弧線奔馳。
隨後高昌趕到,五十騎加入騎射行列。
一部分黑衣繼續潛逃,受傷的趴在泥水中舍命還擊,紛紛死在亂箭之下。
見黑衣人弩矢不繼,南宮宿衛縱馬而衝,將重傷黑衣盡數殺死。一看阻擋他們幾分鍾的黑衣僅僅三十餘人,卻造成了等同於他們人數的殺傷能力,疤臉和武昌俱是大怒,縱兵追擊。
由於獵犬剛剛嗅了血腥,此時嗅覺能力大失。而且剛剛戰鬥,將獵犬驚嚇,以至於遠遠落後在一身殺氣的南宮宿衛,在後麵追著。
“沒有狗,我們幹掉他們!”逃走的殿後黑衣人再次埋伏,而武昌八十餘騎並未有任何警覺。
“靠!快散開!”疤臉緊隨武昌之後,被一根射穿武昌的弩箭劃破臉頰,當即大吼!
武昌落馬之際,被疤臉一把拉住腰間束甲條,免去了被身後騎兵踐踏而死的命運。
“衝過去!踏死他們!”疤臉當胸連中數箭,咬牙厲聲大喝。
現在他們處在黑衣箭雨打擊下,隻有衝過去玩近距離搏殺才能將損失減到最少。如果遠遠繼續和黑衣人射擊,隻會陷入被動。
“撤!”黑衣人首領打算故技重施,留下傷員斷後,可疤臉瞬間的決定,注定了他們的覆沒。
“殺!”南宮宿衛暴聲大喝,揮舞各自稱手的兵器,從黑衣傷員身上踐踏而過,將奔跑中的黑衣從背後穿過。
一個個黑衣不是被戰馬撞飛,就是被削去了首級。
黑衣人的首領劍術不錯,在在衝鋒的騎兵麵前他隻轉身刺了一劍,刺中戰馬,自己卻被戰馬撞飛,半空中被兩名騎士同時刺中,又被狠狠拋到地上,被第二列騎兵踐踏身死。
個人的武藝在高超,麵對高速衝來的騎兵,隻能退避!
疤臉吐出一口血痰,對一旁喘著粗氣,驚魂未複的武昌說道:“武衛將,這個方向應該就是敵首逃脫的真正路線!否則這些人絕不會采取節節阻擊的策略,否則在逃生無望的情況下,隻會和我們拚死一戰!
“吹號,召集其他分隊!”武昌艱難吐出兩個字,就昏厥過去。
其他各分隊也是這麽個情況,黑衣小分隊逃生無望的情況下,如疤臉所說的那樣,發動了決死一擊。
南宮宿衛消滅了黑衣小分隊,也失去了繼續追擊的目標,在各自的衛將率領下,胡亂追擊。
而突然響起的號聲,給了他們方向。
成廉趕到的時候,疤臉也快支撐不住,柱槍在地,指著東南方向說道:“弟兄們已經追上去了,剩下的就看你們了……”
疤臉說完,腦袋低垂,手中長槍撐不住平衡,倒在泥水中。
“速帶受傷的弟兄返回大營!餘下弟兄隨我追!”成廉摸了一下疤臉脖間,發現心髒還在跳動,很是強勁,隨帶著三百餘騎朝疤臉所指,追殺而去。
黑衣人此時不足五十人,三三兩兩離隊,去阻攔身後不斷靠近的南宮宿衛。
中年人幾次都被十幾名南宮宿衛接近,在黑衣協助下,奮力逃命。
他突然喟然大歎:“是我陳餘錯了,帶著列位弟兄走了一條不歸路!”
“想我陳餘兵法韜略哪一點是他張耳所能比及的?此時他貴為東魏丞相,而我卻亡命天下!天道,何其不公!”
“拚了!殺回去!”他掙脫不下,提劍折身返殺緊隨其後不到三十步的南宮宿衛,餘下黑衣默默緊隨。
這十幾名南宮宿衛剛剛斬殺四五名黑衣,戰馬還未加速,就被陳餘帶著不到三十名黑衣當頭一擊。
黑衣個個悍不畏死,又劍術高超,相互配合很是得力,十幾名南宮宿衛一個呼吸間被黑衣刺落戰馬,盡數戰死。
黑衣也損失了相差不大的人手,然後騎上南宮宿衛留下的優良戰馬,裹著陳餘一路狂奔。
“戰馬疲倦,不遠處就是魏軍右衛大營,這樣我們根本無法逃離!”說話的一名黑衣渾身傷痕累累。
“夏說,該如何應對?”陳餘麵目沉毅,雖被追殺,依舊不見驚慌。
“主上必須離隊!我們雖有坐騎,但終究是逃不脫魏軍追擊!”
夏說是陳餘很信任的一個人,陳餘擔當代王的時候,在趙國輔政,而以夏說為代相,為他治國。
他們的關係就像劉邦和蕭何,隻是一個成功了,一個失敗了。
成廉帶著三百騎趕到最後的戰場,火把下,最後一名重傷殘存的南宮宿衛指著南邊,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倒地身亡。
“殺!不能讓他們走脫了一個!”成廉哀怒交加,厲聲大喝。
他是南宮宿衛的最高長官,南宮宿衛都是他手下一步步組建成長起來的。一千二百南宮宿衛,他說不上能叫出每一個人名字,但都有大概的印象。
這些印象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現在已經消失不見,這讓他如何不哀不怒?
最後在一處入山的路口,成廉南宮宿衛將黑衣追上,三百騎和十來騎根本沒有可比性,黑衣瞬間全滅。
可成廉卻絲毫無法開懷,因為主要目標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