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王莽

攻滅對方數萬仆從軍，是公孫策征戰以來最輕鬆的一戰，隻是車兵前驅，騎兵後踏，來去耕耘兩邊，那裏就成了一地死屍。

他歸營後，精神狀態有些不穩。

殺人實在是太快，人命猶如稻草，鐮刀所過，再多的掙紮也是無用。

這個感覺很不好，在科技武器麵前，勇士的抗爭是那麽的蒼白！

他知道，戰車的出現，會讓神州的軍事體係再次發生改變。這玩意殺傷能力太強，強的變態。

剛剛卸甲，洗漱的公孫策突然被一道閃電打斷，營帳外順著山道刮來的風，讓帳前旌旗獵獵作響，搖搖欲墜。

大風之中，順風的秦軍箭陣射程大增，一連十射，正麵埃及軍隊潰敗。左右兩翼晉周兩國騎士發力，一舉鑿穿埃及戰陣。

逆風的埃及人什麽都看不到，耳邊除了狂風的怒號以及天空的雷電聲外，有的隻是神州聯軍奮勇殺敵的呼喊以及兵刃斷骨的清脆聲。

埃及軍隊的總統帥托勒密在大風吹來的時候，就麵如死灰，帶著將衛以及親族急忙後撤。

塞琉古的待遇他已經知道，他不想像塞琉古一樣被公孫策玩瘋。他還想繼續回到埃及，再建托勒密王朝，如果不行，回到馬其頓王國也是很好的。

總之，他不想死在這裏。

“全軍總攻擊！”

王翦的鼓號聲在大風中傳**，西山口大營中的軍士聽聞後，也紛紛殺出營寨，直赴戰場。

公孫策所部已經殺的心寒，不隻是公孫策反胃，就連他部下都反胃。

擊敗第一陣埃及戰車部隊沒什麽，關鍵是他們突襲埃及第二陣的數萬仆從軍，殺伐太犀利，現在很多人還陷在魔障中。

哪怕睜著眼，都能看到戰車經過，伏屍一地。無數的傷殘仆從軍在哀嚎，在掙紮，隨即被騎兵馬踏而過。

太慘烈，突襲第二陣就是一場屠殺。

就連洗漱之後的公孫策，拿著麵餅都難以下咽，鼻尖依舊能嗅到那衝天的血腥。

風中的王翦，一把扯掉自己的頭盔，略帶枯白的長發在大風中飄揚，他仗劍大呼：“天助我軍，兒郎們，殺啊！”

“天助我軍，豈能不勝！”

天王帶著一萬佩戴麵甲的乞活軍在風力的推動下，急速前進，後來居上，最先攻破埃及營寨。

雷聲中，大雨落下。

整個天地都陷入了黑暗。

埃及人的法老禁衛軍戰意高昂，並沒有因為他們法老托勒密的離去而士氣崩潰，他們組成的人牆在神州聯軍的衝擊中搖曳。

他們死死支撐，落雨後，風力漸微，他們開始發起反衝鋒，與神州聯軍絞殺在一起。

兩軍在大雨中被身上鎧甲束縛，動作遲緩，依靠對方的語言而判斷敵我，不斷的殺伐，不斷地死亡。

秦軍的箭陣已經失去了作用，大雨中無法射擊，就算可以，也無法辨別敵我。

在王翦、翁仲的帶領下，秦軍弩兵手持長劍，卸甲後殺進戰團。

使用長劍的秦軍在近距離搏殺法老禁衛槍兵的時候，很是犀利。不僅兵器上占優勢，就連動作上也要快法老禁衛槍兵一籌。

五十裏外的定遠城，一場慘烈的攻城戰並沒有隨著暴雨的到來而休止，攻城的西州聯軍在希臘係將軍的催促下，發起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的攻擊。

埃及軍戰鬥失利的消息已經傳來，負責攻城的是米特拉達梯，他父親被亞曆山大的後繼者安提克一世處死，他繼承了家族隨後又遭到安提克懷疑，依靠家族的威望，在小亞細亞拉起一支軍隊，建立了本都王國。

本都王國與後來興起的羅馬打了幾次大戰，互有勝負。為了爭奪對本都戰爭的指揮權，羅馬曾經爆發內戰，死了不下十萬羅馬青年。

米特拉達梯是具有波斯血統的希臘式王國國王，這個名字很普遍，在小亞細亞一帶，是國王、士兵、貴族、平民的主要名字之一。

以至於本都王國的曆代國王都叫米特拉達梯，所以後麵國王都是二世、三世等等，以示區分。

本都被內戰結束後的羅馬消滅，建立了敘利亞行省。

他和亞曆山大的其他將軍關係並怎麽好，原因就是他的血統，而且他本人和亞曆山大也沒有多少交集，之所以被任命為負責攻城的總將，原因就是他手下的仆從軍很多。

因為他有波斯血統，所以波斯仆從軍很親近他，他地位不高，卻能威脅到西州聯軍的穩固性，所以他必須要消耗一下實力。

麵對埃及軍隊極有可能出現的大敗，米特拉達梯隻能搶在神州援軍來之前，攻破這座堵了他們快兩個月的堅城！

班超已經征發了全城壯丁，以神將賜予他們的戰魂，迅速拉出了一支大軍。這支軍隊紀律廢弛，主動出擊就是烏合之眾，但守城，保衛家園的決心使得他們成為最堅強的家園衛士。

本以為下雨後，攻城的軍隊會停歇，可他們的變本加厲讓班超意識到，城外的戰鬥可能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否則攻城軍隊絕不會這麽心急，這麽近功急利。

他不斷在四麵城牆上遊走，激勵各部將士，告訴他們城下的軍隊為什麽要如此急促的攻城，原因就是援軍馬上就要到了，可能是傍晚，也可能是明天一早。

各部將士，漢胡參雜。毫無例外，很受激勵。

他們雖然深處西域，但根就在神州。

不論神州最後是哪個朝代稱霸，依舊和他們同根同源。而外麵攻城的軍隊，和他們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他們與攻城的西州聯軍，有的隻是征服和被征服，沒有第三種情況。

城外的仆從軍的待遇他們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他們就是死，也不想被征服，然後成為西州聯軍征服下一個對象時使用的炮灰。

攻城持續到雨勢漸微，夕陽露臉的時候。

攻城的各族仆從軍開始懈怠，甚至還有爬上城牆繳械投降的事情發生，這種事情屢斷不絕，不是米特拉達梯殺幾個將軍就能解決的。

仆從軍的底線已經被觸及，他不敢再肆意，隻能收斂部眾，退軍。

城上的軍隊都是雜牌，這一刻歡呼如雷，軍民共樂。

而埃及部隊，殘存的還在泥水中拚死抵抗，他們的戰意從未消沉，為法老而戰，是他們的信仰，為信仰而死，為信仰而生。

在信仰麵前，無所謂生與死。

天王部眾已經攻占埃及大營，開始埋鍋造飯。對於他們來說，這種程度的戰事，算不得什麽。

在天王誅滅羯人石氏的時候，他們可謂連日大戰，無月不戰。他們乞活軍在戰火中組建，在戰火中成長被淬煉，睡在屍體間，對他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公孫策的部眾對於晚飯興趣乏乏，就連他本人，都是喝了一碗米粥，就無心下咽。

他在高昌郡還有一萬出頭的守城軍隊，此時後續郭亮率領的一萬精銳已經趕到高昌，開始與留守部隊混編，估計三日後就能到達西山口。

而他也知道了趙雲一部被腦殘部隊襲擊的事情，對此他隻是一笑，無所謂。

他知道，襲擊趙雲的部隊肯定是各國傳承者勢力。可他對這些傳承者勢力不感冒，若魏國能一統天下，各國的神將天兵他可以接收，傳承者勢力，他必須要剿滅。

對於傳承者勢力，他不放心。

他不認為自己公孫一族玩計謀能玩的過這些傳承者勢力，所以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給他們活路，一點都不給！

魏軍出營打掃戰場，收斂神州聯軍陣亡者屍體，根據他們的衣甲款式分別羅列。

他踩在紅色的雨水裏，衝鼻的血腥氣讓他眩暈。

這一戰斬殺接近十萬人，十萬人的血，讓這片草地處處血腥，他能感受到這裏會成為一片亡魂的樂園。

好在埃及及其仆從軍大多是軍魂，死後屍體腐化，隻留下一顆頭顱。所以聯軍不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挖坑埋葬。

劉冕坐在擔架上，巡視戰場，與公孫策相遇。

這一戰之所以能夠勝利，大勝特勝。根本原因不是風雨相助，而是公孫策一舉殲滅埃及仆從軍。

以一萬人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臨陣殲滅對方近四萬人，這樣的實力讓劉冕恐懼，以及崇拜。

麵對與公孫恩極為相似的公孫策，他不知道怎麽開口，隻是稱讚：“今日決戰，若非太子殿下神勇，我軍豈能勝的如此幹脆利落！”

公孫策擺擺手，直接說道：“你是轉世者，也算現代人，別扯文言文。今天殺了四萬人，殺的太幹脆，所以心裏還堵得慌。”

雨雲散去，一輪夕陽掛在山頭將落不落，公孫策伸著懶腰，麵容疲憊。

劉冕一笑，說道：“我感覺我還是對古人更親近些，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會因為殺戮過多而不適。”

“我兩個女人快生了，雖然不信這個，但也要積點福德。”

公孫策說著，望著血染夕陽，一臉微笑，在劉冕眼中，這個笑容有點傻。

“到時候記得發請柬，雖然我劉冕是周國人，但我們也算袍澤一場，共抗西州。”

“此次出征的各國將軍，我都會派發請帖，畢竟來的人越多，我收的禮也就多了，何樂而不為？”

公孫策的話，讓兩人大笑。

隨即公孫策麵容肅穆，指著西北說道：“亞曆山大就在那裏，擊敗他，我們就勝利了！”

“我要回去陪我女人，見證我第一個孩子的出世。所以，十日內必須擊破所謂的馬其頓大帝！”

“願為太子殿下死戰！”

隨身虎衛跪倒一片，仰頭望著公孫策黑色的背影，目光熾烈。

這些虎衛這次西征以來，已經更替了三次，每戰折損都在五十人左右，讓公孫策很是心疼。

“最終的一戰，我需要你們活下去。我覺得，這一戰不是凡人能插手的。”

公孫策說完，對劉冕點點頭，召來赤兔馬，翻身上馬，去尋天王商討軍機。

看著虎衛從泥水中起來，緊緊隨公孫策而去，劉冕對左右感歎：“公孫策這樣的人，我不願意和他作對。”

“少主多慮了，四國聯盟穩固無比，怎麽可能會兵戎相見？”

“世事多變，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個什麽模樣。像公孫恩那樣也好，有絕世美人相伴，流連山水美景，真是人生樂事。”

“公孫策隻有一個，公孫恩也隻有一個，少主也隻有一個。少主有自己的路，何必羨慕別人？”

“老爺子的雄心不是我能企及的，我隻想一世安穩，閑雲野鶴。”

劉冕說完，讓親兵抬著自己回營，留下的老管家隻是望著夕陽，沉默不語。

“日月更替，少主遲早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