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謀
八月初四，朝陽坡，公孫策從夢中醒來，夢中金戈鐵馬，哪及得上身旁如花美眷。
隻是時間不多了，不然他還想在這裏多待一陣。
今日外麵值勤的女官是紫蝶，在雞鳴之時，就準備好了洗漱用具，原本的公孫策總能在這個時間起床。
隻是今天似乎遲了些，想到大戰歸來，身心勞頓之下，多睡一會也是應該。
她哪裏知道，公孫策遲遲不能凝聚意識星空，此時的他就是凡人，神魂沒有完全凝聚，最自己的控製力沒有原來那麽強。
現在的公孫策，會懶惰，會走神，會迷失在欲望裏。
公孫策起床，揮退侍女，悄悄洗漱。
小杏子伸著懶腰，揉著迷蒙睡眼，緊緊裹著衣袍，已經到了夏末，早上確實有點冷。
她看公孫策正在洗漱，走過去，當即瞪大了眼睛，正要驚呼，被公孫策猛地一把堵住了口。
她看到公孫策額上頭發遇水後，黑色消退，盡是一片蒼白，白的像骨。
“哥哥，你怎麽了！”
“保密，很快就會變回來，別讓其他人知道！”
“這是哥哥的秘密，就我倆知道就成了。”
公孫策低聲說著，扭頭召來成廉，在成廉幫助下將頭發重新染黑，才與小杏子一起去吃飯。
劉雅蟬與李青玄都不在，都在各自的宮殿裏吃飯，她們現在很不適合走動，生怕出一點意外。
“八月十五是個痛苦的日子，我準備在那天舉行閱軍。最近這段時間我就住在軍營裏，還要處理一批老鼠。”
公孫策幾口吃完飯，擦嘴對列席的幾位夫人說著，小杏子低著腦袋，她在想公孫策是不是有了什麽不治之症，越想，情緒越低落。
“這個冬天，可能不會有戰事，我陪你們待在這裏，看雪雕冰。”
公孫策起身，在安夢的幫助下，掛上披風，轉身就出了廳堂。
“他怎麽了？感覺有點怪，和以前不一樣了！”
安夢詢問小杏子，昨夜侍寢的是小杏子，之前公孫策很正常，怎麽一個晚上的時間，好像變了，變得沒有以前大氣，感覺要掩飾什麽。
“哥哥要處理一些老鼠，可能比較棘手，所以就這樣了。反正很重要的樣子，最好不要去打攪他。”
小杏子忍住自己的不解和一絲苦悶，幫公孫策圓謊。
公孫策直入朝陽宮，開始對魏國上下軍事做重新調整，很多調整在路上已經有了預案，現在就是和宮中幕僚探討論證，然後發布出去。
西征一役，他嫡係精銳死了一萬五千左右，傷筋動骨。他從西域回來，帶回整整將近八萬大軍，這些都要重新編製的。
這時的魏國，總兵力已經有二十萬，其中騎軍就有四萬，這些軍隊，他要重組。
西征軍的指揮體係還沒有解散，現在就是魏力吸納進這個體係，組建新的作戰體係。
新的戰爭，馬上就要到來。
魏國是龍是蟲，就看這一戰能不能達到預期。
魏軍將會再建一衛，以戍衛夏城為主要職責，現有四衛盡數出征。
“新的這一衛就叫金吾衛，以白孝德為金吾衛大將軍。金吾衛從四衛抽調中等戰力一軍，在從西征大軍挑選下等戰力三軍組建。”
侯景看著公孫策與部下討論，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四萬餘部隊眨眼就被拆分，他知道，公孫策要對趙國下手了。
所以他一點都不心疼，隻要打下趙國，那麽西魏就會和齊國接壤。
齊國大河以北的國土都握在高氏手中，高氏就是他最大的宿敵，他現在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
組建金吾衛的事情，以及各衛重組的事情定下基調，公孫策就交給朝陽宮官員去忙碌，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三哥，平陽郡就不管了麽？”
“這是給晉國的禮物，我要和李世民換取代郡。”
“代郡？”
公孫恩不解，代郡不是在燕國手中麽。
見他疑惑，公孫策笑了笑，示意楚萌萌為公孫恩釋疑：“燕國太強大，殿下要在這次大變中，一舉**平燕國的優勢！”
“大變？”
楚萌萌的話，讓公孫恩更是一頭霧水。
公孫策輕聲吐出幾個字：“八月十五！”
公孫恩瞪大了眼睛，臉色慘白。他想起了亂世降臨的那一夜，無數的親友死亡，他們無力的抵抗，前赴後繼才將怪物趕出了村子。
而當時的村子，真正的十不存一，餘下的人死都可謂屍骨無存，不是被惡靈吞噬，就是被妖獸叼走。
而那一夜，就是八月十五，去年的八月十五！
這個消息是張耳與陳餘恩怨消弭後，張耳告訴公孫策的。
之後西征的路上，公孫策意識星空暴露在天王眼中，公孫策也在天王那裏詢問了這件事情，天王不確定，但表示，今年的八月十五，一定不會太平靜。
“燕國獨霸河北，必須要遏製！魏晉雖然有四國聯盟做依靠，此時不懼燕國。若等朱棣整合了河北資源，我們四國聯盟也很難扛住！”
公孫策指著地圖，大河以北，五分之三是燕國的旗幟，讓人望著心生怯意。
知道這個計劃的人屈指可數，他現在就要告訴自己最堅實的夥伴，讓他們早做準備。
燕國實在是太強大了，強的讓趙國就像仆從國一樣，強的讓魏無忌的東魏晝夜難安。
“朱棣雄才大略，在亂世之初指揮明軍以極其猛烈的攻勢，一舉打垮諸胡戰意，又離間諸胡聯盟才有如今北方強燕！”
公孫策並不清楚，如果不是他偷襲河東，使得魏無忌決心背叛晉國，依附武周，間接使得晉國與燕國爭奪冀州失利。否則的話，此時的河北應該是燕晉兩雄爭霸。
“這些胡人被迫降服，也是口服心不服，一直在等待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有我們的幫助，他們一定可以抓住這個機會的！”
各國的西征將士還沒有盡數歸國，公孫策已經開始算計燕軍，不是他不顧袍澤情誼，而是西征戰場上，他和燕軍就沒什麽交集。
神州聯軍兵分三路，是三個集團各自為戰，互不同屬。至於所謂的聯軍總指揮，是個虛職，沒有實際的指揮權利。
韓信、班超熱衷這個位置的原因，不外乎就是這個位置帶來的巨大名望，結果這部分名望前後兩個總指揮都沒有得到，反倒留下一地笑柄。
“這次的大變，會放出更多的神將以及傳承。而知道這個消息的人，絕對不多！複活的軍魂，更是去年的數倍！”
“燕國的諸胡部族獲得這部分軍魂加入，就算我們不鼓動，也會擇機造反。我們隻是將這場叛亂提前，可以減少諸胡部族的戰爭潛力，也能做好準備，在這場大變中大撈特撈！”
公孫策這裏擺著一張地圖，龐大的燕國，已經被三色旗幟瓜分，而燕軍的旗幟，隻占據了山海關以外的地區，其他地區都被代表諸胡的黃旗以及不知道代表什麽的灰旗占據。
“大哥，你要幫助胡人，對付燕人？”
郭亮感覺很不舒服，提到胡人，他就像殺光那些人。
“這些胡人狼子野心，殿下怎麽會不知？這些人的作用隻有一個，那就是削弱燕國！”
楚萌萌握著扇子，指著地圖上燕京，自信滿滿說道：“燕國是唯一一個帶甲百萬的強國！這些胡人就有三十來萬的兵力，隻要他們造反，燕軍軍力就會急速縮減，隻會有六七十萬！”
“胡人造反，燕軍必然要平叛，征戰的損耗以及分兵守衛險要處，會使燕國可戰軍力分散，這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楚萌萌的解說，郭亮還有不理解，他指著地圖問：“我們和燕國隔著趙國，趙國又在太行山道裏修築關塞，十來天的時間，我們不說打仗，十幾萬的大軍，也很難調到前線！”
“太行山道已經不是問題，大軍可直發邯鄲，逼迫趙國背叛燕國！可以從趙國召集十萬兵，我們就能有二十五萬兵馬！”
公孫策將地圖上的趙軍旗幟一翻，郭亮才發現趙軍旗幟前後不一，很多駐紮在前線的旗幟多了一些標記。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燕國即使亂了，也不是我們能吞下的。就算吞下了，我們的那些盟友也會想著上來蹭點肉吃。”
公孫策指著東魏和晉國繼續說道：“隻要胡人一反，我大軍就東出井陘古道，橫掃趙國，提兵駐紮於邊境，北觀燕國戰事，南撫趙地士民。”
“等到戰局緊迫時，我軍出常山直撲天津、燕京！而晉軍東過長城，一舉**平上穀、代郡後，兩軍協力，聯合胡人打殘燕軍，再滅了胡人，這河北大地，就是我們和晉國的了！”
“大哥，東魏不會在背後搗鬼？還有大河以北的齊軍，高長恭可不是吃閑飯的。最重要的是，到時候地盤是怎麽劃分的？”
“晉國拿走代郡以北，涿郡也給他們，但古代縣是我們的，我有用。至於地盤劃分，如果沒有意外，燕京以南，大河以北，都會是我們魏國的！”
“這個冬天過去，就沒有東西兩魏並立的事情發生了！”
公孫策意氣風發，郭亮更是不解，而公孫恩則是沉默，因為他不感興趣，也幫不上忙。
郭亮眉毛皺成一團：“東魏軍不是盟友麽？是兄弟之盟，大哥怎麽會對東魏下手？而且東魏的吳起和龐涓，可都是絕世名將呀！”
“這要看魏無忌怎麽選擇！現在就等他的決斷，看他有沒有舍的決心。”
“舍？”
“大舍大得，不舍不得。他如果有舍棄一國的決心，將來我會給他一個更好的！”
“東西兩魏隻要合並，再吞了趙國，占了齊國大河以北的土地。就算得不到燕國的土地，我們也能成為河北一雄！”
“不像現在，進取不足，自保有餘！”
等郭亮出了這座宮殿，隻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
他發現自己以前看待局勢，還是太天真，今天他見識到了謀略。陰謀和計略讓他很不適應。
可他必須適應，現在已經是亂世，沒有秩序，有的隻是力量的碰撞。
匆匆與李晶辭別後，他就帶著詔書去上黨郡上任。等待這次計劃完畢後，他就會接替董卓的位置，現在他去上黨郡就是進入左衛大軍，做好接班的準備。
西魏在八月初四這一天，隨著公孫策閱軍令頒發，戰爭機器再次啟動，開始轟鳴。
“閱軍？閱軍的話，怎麽會開啟武庫，調發重弩？”
劉威放下詔令，對自己夫人嗬嗬輕笑：“又是一個八月十五，跟了他快一年。真是懷念和他單身出鹹陽的那段日子……”
永濟侯侯府，韓振龍從宮中討來一副戰甲交給兒子說道：“戰場上你的腦袋要比其他將軍值錢不少，你活著不犯錯，就是大功！光憑你是大王義子，你就能成為諸衛大將軍！”
“所以，進了軍營多聽上級的話，收斂你的脾氣，多聽部將的意見，這樣出了錯，也不是你一個人的。”
“不要急著立功，你不需要表現自己，策兒即位後，你就是大王的大舅子，你隻要不搶策兒的糖，你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記住，功勞這種東西是激勵下麵人的。我們韓家和公孫家就是一體，你不需要這東西，你需要的就是活下來，就這麽簡單。”
韓振龍已經從種種蛛絲馬跡中得出判斷，那就是閱軍是假，出征作戰是真。
最後他很嚴厲地告誡韓雲飛：“記住！我們的一切都來自公孫家，沒了公孫家，我們屁都不是！公孫家不需要我們的效忠，我們隻要不背叛，就能活的很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