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千嬌百媚終是骨
八月十六的這一夜,各國依舊在動**中。
邯鄲內城,趙歇醉的一塌糊塗,望月而哭。
他是轉世者,並且戰勝了曆史上趙歇的靈魂,融合了趙歇的記憶,在燕晉兩國於邢台決戰,大破晉國的時候,近在咫尺的趙國隻能依附燕國。
前趙侯趙盾遜位,李兌擔任趙國丞相,而他這個和李兌一樣被趙國上下忽視的小人物時來運轉,成為了趙國的君。
盡管是是傀儡,可依舊是君。
他感激李兌,他很滿足當一個傀儡。感激李兌給了他機會,縱是當個傀儡,也比以前的生活要好上不少。
半年過去了,他已經對傀儡的身份產生了極大的厭惡,感覺宮中每個人都在監視自己,而朝堂上的官員望著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充滿鄙夷。
他還沒有動手奪權,而他的趙國就要滅了,他不甘心!
“哥哥……”
趙歇似乎聽到自己妹妹在叫自己,他眼皮沉重,隻是流著眼淚哼哼兩聲,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後半夜,邯鄲城外巡哨的劉雲突然接到附近斥候的警示,等他趕到邯鄲北城外,看到城頭守軍搖著白旗,正往下墜著一個大籃筐。
公孫策依舊沒睡,他睡不著,不敢睡。
他現在就在城北大營裏,與楚萌萌對弈。兩人下的是象棋,往往不到三十步,他就會被楚萌萌將死。
“殿下,邯鄲城內有使者前來!”
成廉渾厚的聲音讓公孫策一振,隨手拋下棋子,趴在桌上的楚萌萌也被棋子撞擊棋盤的清脆聲驚醒,急忙看棋盤。
“是什麽人?”
“是個女人,自稱是趙歇之妹。”
楚萌萌打著哈欠,收拾棋盤悶悶說道:“來個女人,目的不是色誘就是刺殺。殿下不見也罷,天快亮了,殿下還不如抓緊時間小睡一會。”
公孫策揉著發澀的眼睛,皺眉說道:“趙歇是傀儡,一沒發言權,二沒兵權,他妹子來見我,確實沒什麽用處。”
“所以請殿下早早安歇,自出兵以來,殿下就未合眼。”
公孫策歎了一口氣:“這一戰我雖不用衝殺在第一線,可時時刻刻都要擔憂大軍安危,這一戰又關係到我魏國的興衰,根本睡不著。”
“睡不著,還不如見見這個女子,就當消遣。”
公孫策說完,側躺在大**,左臂撐著腦袋,眯著眼睛一搖一晃。
趙歇之妹自然就是趙國公主,可惜並沒有封號,算不得正式公主。可追求她的大族子弟蜂擁不絕,因為她很美。
她叫趙月茹,柳葉彎眉下,一雙鳳眼眸如星月,麵容皎潔,月色下一襲寬大白袍罩身,頭頂皓月而來。
她腳步平穩,穿過一排排麵容肅殺的衛士,站在堂外等待公孫策的召見。
白袍大袖中握緊了的雙手,以及輕輕抿著的薄唇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和惶恐。
楚萌萌與成廉一起出來,他饒有興趣的看著趙月茹,上下打量,出言稱讚:“河北的姑娘長得好,身材也好,這膽氣也壯,很不錯!”
“你是誰?”
趙月茹雖然當了半年公主,卻沒有養出驕橫氣息,平視楚萌萌,既不氣盛,也不示弱。
“你隻要知道我叫楚萌萌就成了,在這裏提醒你一聲,我家殿下宅心仁厚,不願多做殺孽,你也不要自誤。”
楚萌萌說罷,一搖一晃走了。
趙月茹跟著成廉進入內院,她也算熟門熟路,很久以前這座駐紮燕軍的小城堡是用來安置趙國宗室的。
成廉打開門,再次得到公孫策允許,才帶趙月茹進入廳堂,然後他輕輕合上門,站崗去了。
“我就是公孫策,美女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望著一臉倦容,聲音含糊的公孫策,趙月茹很難把眼前的公孫策和傳說中的那個戰神劃上等號。
“求殿下給我哥哥一條活路。”
“你怎麽知道我要殺他呢?誰都知道,他隻是一個傀儡,殺一個傀儡沒什麽意義。”
公孫策閉著眼睛,晃著腦袋繼續說道:“說吧,你來我這裏究竟想要什麽?又拿什麽來換?”
趙月茹吸了一口氣,含淚強笑:“用我清白之軀,換我哥哥一世平安富貴。”
“知道麽,我也有一個妹妹,她很可愛,我們關係很好的。如果魏國戰敗,她可能會和你一樣。”
“你走吧,隻要你哥哥不自己找死,我保他一世無憂。”
公孫策覺得自己還有什麽話要說,還沒說完,就睡了過去。
朝陽坡南二十裏的一處山間哨堡,哨兵被一箭穿喉,還是強行邁動兩步,舉著火把倒地,火把落地,距離草木堆不足半尺,哨兵瞪大了眼睛,很是不甘。
一陣山風吹來,火把上的火苗猛地一躍,跳上了草木堆,瞬間巴掌大的火苗成了火巨人,在夜色下呼呼大笑,似在嘲笑王氏複仇軍的斥候手段低劣。
附近山頭的哨所不斷點燃烽火,哨所配備的獵犬此起彼伏在狂吠,一陣陣銅鑼被敲響,通過刺耳的聲音傳遞他們發現的信息。
曹性疾步登到朝陽坡頂,望著山中連片烽火,又默默急速跑下朝陽坡,卻被白袍女官紫蝶攔住:“曹將軍,山中烽火燃起,是不是周軍偷襲?”
“情況不明,也可能是山中哨兵疏忽所致。請不用擔心,不要驚動諸位夫人!殿下早有準備,縱是周軍來襲,也能讓他有來無去!”
曹性身子隻是一頓,扭頭又厲聲說道:“萬不可驚動劉、李二位夫人,否則出了意外,你們誰都跑不了!”
南宮宿衛枕戈待旦,穿著厚甲都在小睡,執勤的宿衛人手一包辣椒,瞌睡頂不住的時候就咬牙吞下一枚。
曾經的豪俠郭解此時外罩一襲大紅戎袍,內穿銀色輕甲,與五百輕甲劍士坐臥在朝陽坡下的樹林間,默默吃著幹糧。
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密林中穿梭,喘著粗氣來到了這裏,急促說道:“郭將軍,張將軍有令,令各部入山搜尋,擇機而戰!”
郭解接過被汗浸濕的軍令,掃了一眼上麵的莫名其妙的幾個字符,點點頭,拋下一壺水,就帶著五百輕甲劍士向山中進發。
伏在朝陽坡下密林中的軍隊不止這一支,他們此時都按著原先分配好的路線入山。
西征負傷歸來,立下戰功被封侯的郭榮也帶著八百西征老兵在黑夜中前進。
這些老兵大多殘疾,但相互幫助,行進速度毫不遜色於其他幾支伏兵。
“頭,來的是秦軍還是周軍?”
郭榮一瘸一拐,速度不減:“不曉得,敢驚擾諸位夫人,就算來的是妖獸,也要殺幹淨,別說是他娘的人!”
秦軍可以從風陵渡渡河向東穿越中條山而來,周軍可以從孟津渡口渡河向西行進再朝北翻山而來,兩國都有嫌疑,
也不排除是複活在山中的軍魂,或者是外出捕獵對哨堡下手的妖獸。
他們隻是依令而行,知道來犯之敵的隻有前方已經交手的哨兵外,可能連留守的將軍都不清楚。
“我們突擊,順著山路殺過去,山路的盡頭就是朝陽坡!”
叛徒扯著嗓子,揮舞著戰刀帶著自己的追隨者衝殺在最前麵。
兩旁山頭上的魏軍哨兵看不清山道,隻能亂箭射下,隻是哨兵稀少,無法封鎖山道,山坡下王氏複仇軍的精銳牙咬利刃,攀山而上。
“全軍突擊,跟著他們衝過去!”
複仇軍前隊領隊的女校尉叱聲高喝:“隻有拿下朝陽坡,我們才有保命的護身符!”
“衝,不要害怕!想想慘死在西涼軍屠刀下的兄弟姐妹,要為他們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