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雲和雨 兵家大爭 青豆
平陽城破，公孫策前後招降六萬餘人，怎麽處置這批人是個問題。
如果全部打散，與現有魏軍重組整編，是他最想要的結果。關鍵在於晉魏兩軍交戰數日，都殺紅了眼，彼此之間的仇恨不是那麽容易消減的。
如果自編一衛，那麽這支全部晉國降兵組建的部隊忠誠度不會太高。
衡量很久，公孫策才決定以這些晉軍自編一衛，為豹韜衛，以侯君集為大將軍。
三衛重新精簡，每衛五萬人，當夜就北上太原郡，餘下雜兵八萬人編成戍衛，由黃忠擔任大將軍，負責鎮守平陽郡防備秦國。
夜裏，北上黨戰場，月黑風高，魏晉兩軍混殺到了關鍵時刻。
郭亮站在山頭，身旁火把被風吹的拉長了身影。
他嘴角幹裂，一日水米未進，晉軍已經攻破外圍三座營寨，開始圍攻他主寨下的兩座營寨。
“大將軍，餘下各寨自保有餘，卻無增援之力。”
郭亮舔了下幹裂的嘴角，伸出手撫摸清涼的夜風，良久說道：“宰殺戰馬，喝血解渴！”
“沒了戰馬，一旦晉軍攻破山下營寨，我們將會失去突圍的能力！”
李儒與郭亮一樣，嘴唇幹裂，聲音幹啞。
主寨中的魏軍都是一樣，一日未喝水，水都給了山下交戰的魏軍。
“是我當初想的太理所當然，山坡雖緩，戰馬奔騰而下，雖有強大的衝擊力，可也因為太快了，會折腿。戰馬留著沒用，至於突圍？”
郭亮坐下，揉了揉臉決然說道：“從我鎮守上黨開始，就決定與上黨共存亡！”
李儒張了張口，可能是因為幹啞的厲害，沒有說話。
郭亮望著山腳下混戰的營寨獰笑寒聲：“李世民想啃下我這一萬來人，不交出三萬條性命，休想上山！”
“不可莽撞，堅守為上！李孝恭所部昨日開始斷糧，不出所料的話，明日就會被馬謖將軍擊破。隻要主寨在手，地利就在我們手中！”
郭亮是董卓的繼承人，自然也是西涼軍係統的繼承人，不管是出於西涼軍考慮還是個人感情，李儒都不想看到郭亮和李世民拚的把命都拚掉。
“阿亮你看山腳下，我西涼諸將為什麽死戰不退？不是為魏國，也不是為公孫策，而是為了你在戰鬥！隻有你活著，才對得起他們流下的血！”
李儒同樣伸出手，撫摸強勁的夜風：“晉軍之所以攻得這麽猛，原因就是明日可能有雨！”
“有雨？天都不幫他！”
一夜到天明，天空中陰雲密布，晉軍心中也是團團陰雲揮之不去。
昨夜已經有魏軍斥候將晉國南線軍團全軍覆沒的消息亂箭射入晉軍營寨，晉軍各將反應不一，有坐視不管的，有嚴禁討論，更有對晉國死忠的神將毫不手軟，接連斬殺散布消息的晉軍。
看著天色將要下雨，晉國將軍們個個幹著急，但連日苦戰而高達兩成的戰損讓晉軍士卒身體疲憊，士氣更是低迷。再加上暗地裏流傳的信息，整個晉軍底層天兵戰意徹底懈怠。
現代人一個個狡詐如狐，論思想深度或者智慧，可能比不上古人。而一個個對於形勢的把握，都是了然於心的。
如今他們雖然把郭亮堵在了這裏，但李孝恭一部何嚐不是被魏軍堵住了？而且今天就是關鍵，就看是晉軍先擊破缺水的郭亮，還是魏軍先擊破缺糧兩日的李孝恭部。
更關鍵的是今天的陰雲天氣，若是降雨，郭亮一部就解去了燃眉之急。而且一旦下雨，山坡陡滑，進攻難度更是大增。
南路李績十餘萬大軍一戰覆沒，公孫策的大軍不出三日就能開到晉陽城下，也可以殺到晉軍屁股後麵。
這裏是山區，道路就那麽幾條，前後一堵，就能把大軍活活困死。
所以晉軍兵將士氣普遍不高，還有一些開始厭戰，甚至盼望公孫策大軍早點來，那樣他們就可以解脫了。
李世民大帳中，他消瘦了一些，即使目前形勢很是不利，可他依舊氣勢不減，銳利的目光掃著帳內諸將：“想來你們也都聽到了風聲，李績於平陽一戰，十萬大軍一戰而沒。”
“公孫策著實狡詐大膽，不僅騙過了我們，就連秦周二國，乃至是魏王都被他騙過，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他坐鎮朝陽坡，誰想他突然在平陽一戰中跳了出來，依仗靈兵，斬我大將張公謹等人，李績戰敗自盡。”
他的目光掃到一些傳承者將軍那裏說道：“南路十餘萬大軍，守衛平陽城的五萬晉軍紛紛倒戈，就連侯君集都叛變了。孤在想，若公孫策趕赴上黨，列坐的諸位又有幾人會響應？”
諸將相互默默望著，眼神或躲躲閃閃，或坦坦****。
“郭亮是魏軍之中地位僅次於公孫策的人物，隻要今日攻破魏軍主寨，擒了他，上黨魏軍必然崩解！”
“魏國擴張之快，世之罕見。可他的根基可以說是列國之中最為淺薄的，如今全靠魏軍不敗的神話在鎮壓。隻要擊破公孫策一次，或者讓魏軍標誌性人物戰敗，魏軍不敗的光環自然破滅，到時候龐大的魏國就是一盤散沙！”
李世民說著，帳內諸將覺得很有道理，紛紛排去心中的雜念，李世民見諸將穩定，而且士氣高漲起來，不由輕輕一笑。
突然，帳外閃過一道白光，然後就是轟隆隆的雷聲！
閃電仿佛劈中了李世民，他臉色瞬間失去臉色，帳中諸將也一個個傻眼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緊接著就是豆大的雨珠，李世民奔出大帳，望著黑漆漆的天際，以及偶爾閃過的白色的雷光電影，讓他看到的世界，隻剩下黑白二色。
山上魏軍主寨，全軍在雨水中狂歡，一個個魏軍張大了嘴對著天，大口吞咽著上蒼的賞賜。
郭亮舉著頭盔，站在帳篷前，看著雨水匯聚成線淌進頭盔裏，他的眼睛是那麽的明亮。
“弟兄們，幹！”
他舉著頭盔，周圍兵將紛紛高舉著頭盔，一臉歡笑，劫後餘生的喜悅總是那麽的真誠，不摻一絲做作。
郭亮大笑著，幹裂的嘴角崩裂，鮮血順著下巴淌盡頭盔，他雙手捧著頭盔，咕嘟咕嘟喝著冰涼又無比甘甜的雨水。
一些魏軍喜悅的難以言表，脫掉衣甲，就在水坑裏撲騰，更多的魏軍參加進去，在泥水中擁抱，大笑，淚水掩藏在雨水中。
而占據水源紮營的李孝恭如今神情不安，他率軍潛伏，一舉從背後殺出，截斷了郭亮大軍水源，如今他斷糧兩日，又逢大雨。
見鬼的是山裏淌出的溪水不見高漲，作為宿將，他哪裏還想不明白，肯定是馬謖在上遊築壩截流，準備水淹他的營寨。
他北麵是郭亮大軍，南麵是馬謖日益增多的援軍，兩側又是險峻陡壁，進退不得，如今他不論戰與不戰，都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