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了血水的手指輕輕扯住了容隱的下擺,女子臉上平日的光彩早已不複存在。

她朝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複而低聲說道:“小五在錦衣衛那裏習得許多本領,我在此謝過容殿大恩。”

到了這個時候怎麽會突然提及那個小子?

容隱的眼角隱隱的閃爍著不明光芒。

忽然褲腳又被人扯了一下,沈懷寧似是充滿歉意的說道:“小女子竟然弄髒了殿下的衣衫,真是罪該萬死。”

“……”

沒等沈懷寧開口,卻已經大理寺的人強行帶走了。

“殿下,咱們不出手救一下嗎?”

“暫且回去再說,另外讓人監視著,若是容璧瑤再有任何動作,速來稟告。”

元一看著容隱,心知今日殿下親自登門已屬一種警告,料定了大理寺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以清瑤公主的麵孔,勢必會繼續施壓,沈姑娘在這裏每多待一日,空將有性命之憂。

坐在馬車裏,想著沈懷寧剛剛所說的每一句話,容隱掀開了轎子:“最近沈家那個小不點兒怎麽樣了?”

這麽一說,好像也有兩三日沒見著那小子了。

元一微微蹙眉,將此事稟告了容隱。

“速去沈家看看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

“殿下,您的意思是說……”

“以沈懷寧那丫頭的性子,她沒做的事情打死也不會說,可方才在大堂上麵她卻親口承認見過蘭貴妃,這其中必有蹊蹺。”

元一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去勘查。

容隱又揉著眉心思索著剛剛沈懷寧的每一句話,忽而掀開了自己的長袍。

他素來就喜歡幹淨,身上容不得有一點兒塵埃,可此時腳踝處卻被剛剛沈懷寧那沾染了血水的手指攥出一個大大的五指紅痕。

總覺得沈懷寧剛剛的話語不像是單純所為,他高抬起腳,瞬間眼神瑟縮起來。

陰氣沉沉的四周,身居其中才能感受到那些彷徨無助與絕望,不知當年楚家的眾人是如何熬過這漫漫長夜的。

沈懷寧譏笑著自我解嘲的看了看染紅的手指:她會痛嗎?

說實話,這些痛與她早些年所承受的一切相比,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眼下,她隻盼著容隱能夠將她從這裏帶走,到時候……她第一個就不會饒過容璧瑤。

輕輕的眼神抬頭望著牢籠外麵的月光,身後的鐵鎖落地的聲響也沒能驚動她。

“吃飯了,吃飯了。”

女監提著籃子走進來,將幾盤可口的飯菜擺放在那個髒的已經看不出本色的木桌上麵。

一股菜香的氣息迎麵而來,女監笑著走上前來,手中的筷子塞進她的掌心之中。

“這人啊,甭管到了什麽時候,該吃吃,該喝喝,這樣才能活得長命百歲了不是?”

說笑間,另外一個女監也走進來,二人強行攙扶著沈懷寧坐在了桌子前麵。

清蒸鱸魚,蒜香油麥,東坡肉,西湖牛肉羹……這監牢中的菜色還真是不一般。

看著沈懷寧始終不動筷子,二人陪著笑臉坐在一旁。

“怎麽不吃?趁熱吃了吧,暖暖身子,也好應對明天的日子啊!”

冷笑著扭過頭看著二人,沈懷寧淡淡的說道:“還真是沒想到,這女監之中的夥食如此之好,我若早知道,是不是早該進來住上一住?”

二人麵露尷尬之色,一人馬上抓住沈懷寧的手朝著清蒸鱸魚過去:“嚐嚐,味道準不錯。”

“對,對,要不然你先喝口湯潤潤喉嚨,誰過了大堂之後,都會扒層皮的。”

一碗還冒著熱氣 的西湖牛肉羹被端到了沈懷寧的眼前,可她此時卻沒有半點兒饑餓的表情。

“怎麽還不吃?快吃啊,趁熱吃!”

“……這麽多的好東西我一個人哪裏吃得完?不如二位陪我一起?”

沈懷寧側臉笑對著二人 。

幾乎是同時變了臉色,兩個女監連連搖頭:“這可是你們犯人吃的,我們怎麽能吃呢?”

“怎麽不能吃?還是說,你們覺得這飯菜難以下咽?”

“怎麽會難以下咽?這可都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廚親自下廚做的,你來嚐嚐。”

此時竟有些蠻橫的壓著沈懷寧的肩膀,似是要強迫她將那碗牛肉羹喝下去。

但下一刻,桌子被人一腳踹翻,剛剛還被人扭著手臂的女人此時卻一腳踩著凳子,另一隻手緊抓著一個女人的頭發,表情陰冷的低笑:“這麽急著讓我將湯喝了,難道說這裏麵加了不可告人的東西?”

被她強壓在椅子上的女人嘴角有些淩亂的怒吼道:“你在胡說些什麽?你可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咱們這都是為了你好!”

“是嗎?即使如此,我真該好好感謝二位才是,所以……這碗湯還是你喝了吧!”

說話間,沈懷寧將那碗湯朝著女人的嘴角壓了過去,女人卻驚恐的掙紮著,抬起頭就看到正暈頭轉向從地上爬起來的同伴。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來幫我!”

可她話才說完,沈懷寧卻不給她更多的餘地,一把揪住她的發髻,用力一扯,痛得她張嘴疾呼。

一碗快要涼透了的湯就這麽盡數灌入她的口中。

女人魂不附體的趴在地上想要嘔吐,但片刻之間,卻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口鼻之中此時已經緩緩流出黑色的血液。

這般可怕的景象足以將另外一個女監嚇傻,她掙紮著要 衝出去,卻突然被沈懷寧將湯碗丟出去,絆倒在牢籠門口。

不到半刻鍾的光景,倒在地上這位已經七竅出血而亡,另外一位挪動著身軀,緊握著自己被打斷的腳踝一步步朝著牢獄外麵挪動身軀。

眼前的女人渾然變成了嗜血的羅刹,她冷笑著一步步靠近,又斜睨著目光看了看死人:“這就是這湯的功效?還挺不錯的,起碼沒讓她遭罪,你說是不是?”

語無倫次的搖著頭,那女人突然朝著沈懷寧磕頭認錯:“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呢?你若是不知道,那還要如何向你的主子稟報我沒有死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