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穿過這兩層教學樓並沒有這麽簡單,門外腳步聲雖然遠去,但沒有消失,很顯然,那群學生還圍堵在不遠處。
言惟抬手撫上自己的心口,感受著皮膚下麵急促的心跳,閉了閉眼。
時間不會等他,貨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駛出學校,言惟不能繼續在這裏躲下去。
在腦海裏大致規劃了一下行動路線,言惟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將教室的門推開一條縫。
能夠看見外麵的走廊空無一人,那群追著他的學生似乎已經走到了前麵的位置。
是個好機會。
言惟側身走出教室,扭頭往反方向跑。
既然那群學生在前麵堵路,言惟便不繼續向前,選擇從後麵繞過教學樓,前往大門口。
教學樓裏一路上看不見任何人影,言惟走出樓道,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後,小跑著往先前想好的路線上前進。
很順利的繞過了兩棟教學樓,前麵。已經能夠看見貨車影子,正停靠在靠近學校門口的空地上。
一路的小跑讓言惟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他單手扶著教學樓外側的牆壁,抬眼遙遙看去,心卻是狠狠往下一沉。
以他現在的位置,距離貨車不過百米,明明隻要衝幾步便能到達的距離,偏偏不遠處女老師帶領著一群老師站在那裏。
他們似乎也在防範有學生趁著混亂登上貨車,數十道人影隱隱將貨車包圍。
根本沒有機會混進貨車。
言惟的手腳冰涼,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淺棕色的眸子裏滿是不甘心。
明明距離通關遊戲僅僅一步之遙,偏偏這一步遙不可及。
眼下的情況,言惟根本不可能躲過數十雙眼睛的觀察。
扶著牆壁的手力道一點點加重,幾乎要硬生生在上麵留下一道抓痕。
真的,就算到了這一步,還是不行嗎?
“需要幫助嗎?”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帶著溫和,是言惟從未想過還能再聽見的嗓音。
身形僵住,言惟動作生硬地轉過頭去,在看見顧淩一臉上微笑的瞬間失聲。
顧淩一?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應該,已經被抹殺了嗎?
但很快,言惟就發現了不對。
顧淩一的臉色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蒼白與虛弱,毫無血色,身側低垂的衣袖正一滴一滴往下滲著血。
“你身上……”言惟眼尖,透過顧淩一的領口,看見了對方身上深深的血痕。
顧淩一上前一步,抬手捂住言惟的嘴,漆黑的眸子裏映出對方的臉,聲音很輕:“乖,別問。”
抬眼看了看不遠處嚴陣以待的老師,顧淩一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隨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聽我的,我會幫你引開他們。”
……
寒停厲混在一群老師裏麵,有些百無聊賴地盯著不遠處的貨車。
他們聽從安排,守在這邊防止有人動歪心思混進貨車。
這麽長一段時間過去,寒停厲沒有看見言惟和侯睿任意一道人影。
他們要是再不來,這貨車可就要開走了。
寒停厲用舌頭頂了頂腮幫,眼眸裏閃過一抹不爽。
言惟這個家夥會長刻意叮囑過,永夜會的任何人不能對他下手。
這次貨車時間點提前,是寒停厲在其中動了手腳,他的本意是想看看其他玩家慌張忙亂的模樣,可是如果言惟因此死在了這場遊戲裏……
寒停厲還沒有想到會長會如何對待自己,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嗬斥:“有人在那邊!”
順著聲音看過去,寒停厲隱約看見一道身穿校服的人影在教學樓之間晃動。
“抓住他!”女老師手一抬,語氣嚴厲,周圍其餘老師聞聲而動,紛紛往那個方向衝過去。
寒停厲走在最後麵,他皺了皺眉端詳著遠處穿著校服的人影,但是距離太遠,他分辨不清那是言惟還是侯睿。
心裏暗暗嘖了一聲,寒停厲雙手插著口袋,慢吞吞跟著其餘老師追上去。
言惟那家夥,應該不會這麽傻暴露自己吧?
寒停厲心裏這樣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衝過去的老師之中,一道穿著教師製服的人影默默逆流而行,在所有人沒有察覺到的角落,登上了貨車。
言惟低垂著頭,與一眾老師擦肩而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他的身上披著一件不合身的黑色製服,濃鬱的血腥味夾雜著淡淡的沉木香包裹著他。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緊成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掐出血痕,但言惟絲毫沒有感覺到疼。
方法是顧淩一提出來的,他換上了言惟的校服,在遠處吸引老師們的注意,而言惟則是穿上老師的製服,趁機混進了貨車。
“可能有點髒,你暫且忍一忍。”顧淩一脫下自己身上老師的黑色外套遞給言惟,衣服上幾乎被鮮血浸透,摸起來不是很舒服。
顧淩一知道對方的習慣,下意識出聲安慰。
言惟不知道顧淩一為什麽沒有立刻被抹殺,但是互換衣服時,看見對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他的心口驟然一窒。
他很難想象,在那些老師發現穿著校服的人是顧淩一後,本就被帶走要被抹殺的他會經曆什麽。
但是顧淩一卻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溫熱且堅定:“言惟,你要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言惟登上貨車後麵載物的空間,裏麵的物資已經被卸下,裏麵除了幾個紙箱子以外空空****。
跌跌撞撞在貨車的角落裏坐下,言惟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影,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心情去考慮侯睿的安危。
言惟屏住呼吸,聽著車外的動靜,聽見老師們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
蜷縮在貨車的角落,言惟不知道顧淩一現在怎麽樣,他突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好冷,冷得讓他控製不住得手抖。
周圍靜悄悄,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言惟忽然感覺身下的貨車震動了一下。
車開了。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點,下一秒眼角不由自主留下兩行清淚。
言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淚,是因為自己再一次成功在遊戲裏活了下來?
還是因為掩護自己放棄通關遊戲的顧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