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見顧淩一一直盯著自己身上的淤青,言惟腦袋埋在被子,語氣悶悶的,“那個時候,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言惟指的,是貨車被老師們包圍,顧淩一出現引開他們的那個時候。

塗抹藥膏的手微微一頓,顧淩一漆黑的眸子閃了閃。

在優秀學生評選失敗了之後,顧淩一和另一個人被黑衣人帶走,扔進了一個昏暗的小房間。

房間裏等待他們的,是滿屋子的刑具。

顧淩一還記得,和自己一起被帶走的那人,一進屋子腿就軟了下來,癱在了地上,似乎被嚇得不輕。

而下一秒,在顧淩一的注視下,一道飄渺的影子沒入對方的頭腦,那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雙手抱頭,似乎很是痛苦。

這一幕發生的很快,等到顧淩一回過神來,一位臉上傷痕猙獰的男子從小房間的深處走出來,挑起痛苦哀嚎那人的下巴,口中喃喃:“很好很好,不要抵抗,放鬆……”

顧淩一後背緊貼房門,臉上神情緊繃,和那邊保持著一段距離。

隨後在他的注視下,淒厲的慘叫聲一點點停了,而那人的臉上神情也從一開始的痛苦扭曲,直到麻木呆滯。

從他的身上,顧淩一看不到了生氣,就宛如這所學校的其他老師一樣,神情呆板,眼神空洞。

這是被遊戲同化了?

同化的契機是什麽?

想起之前看見的那抹飄渺的影子,顧淩一的心往下一沉。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道麵目猙獰的人影轉過身來,渾濁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顧淩一,嘴裏發出森冷的笑聲:“一個搞定了,還有一個。”

對於學生來說,讓鬼影上身會造成汙染,一旦到了某種程度,便會被同化。

而對老師來說,被同化的契機則是來源於身上的造成的傷勢,以及內心的恐懼。

就像顧淩一身旁的那人,在走進小房間的瞬間,便被牆壁上一排列的刑具嚇破了膽,自然而然成為了第一個被同化的目標。

顧淩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是這麽來的,雖然瘮人,但其實對方下手並不重,因為被同化後的玩家,需要繼續留在副本裏麵充當npc,也不能把人打死了。

直到周一的早晨,那個麵目猙獰的男人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也顧不上小房間裏的顧淩一,匆匆離開。

而很快,外麵便響起來嘈雜的腳步聲,這是前幾天學校裏絕對不會出現的聲音。

顧淩一知道,一定是言惟他們開始行動了。

在然後,他找了個機會從小房間裏逃出來,在教學樓的旁邊找到了言惟。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告訴言惟。

顧淩一一邊用指腹輕輕在對方後腰上揉搓,一邊語氣帶著調笑:“可能是因為……心有靈犀?感應到你需要幫助,我就出現了。”

“滾遠點……嘶,你輕點。”言惟沒好氣地打斷對方的話,淤青被顧淩一揉搓,泛起疼意,讓他後麵的話沒有成功說出來。

“別動,我幫你化化瘀血。”顧淩一一隻手壓住言惟想要爬起來的身體,同時用另一隻手的掌心在淤青的位置揉搓。

溫熱的掌心貼上微涼的皮膚,二人都是稍稍一頓。

過了一段時間,言惟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坐在床邊,眼尾泛紅,麻木地看著顧淩一心情愉悅收拾著行李。

後腰處的淤青疼意減輕了很多,不得不說顧淩一的手法很到位,但過程也是真的疼。

言惟無奈歎了口氣,雙手托著下巴:“顧淩一,我餓了。”

聞言,顧淩一站直了身子轉過來:“餓了?想吃什麽?樓下煮了粥,你要是不想吃我在幫你做些別的。”

聽見言惟餓了,顧淩一放下手裏收拾的行李,帶著人一起下了樓。

一樓客廳,橙紅的夕陽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為地板家具鍍上一層金邊。

言惟和顧淩一走下來的時候,樓下難得人都齊了。

聽見腳步聲,四張臉齊刷刷地轉了過來。

“隊長,言惟,你們來了。”慕容希率先站起身來,視線在樓梯上的二人之間左右徘徊。

“都圍在這裏幹什麽?”顧淩一掃了一圈客廳,四人都在,並且都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等什麽。

言惟慢吞吞跟在顧淩一身後走下來,抬眼淡淡掃過幾人,又垂下了眼簾。

被掃視到的江末和蘇啟身體都是一僵,有些不敢直視。

慕容希回頭看了看那二人,有些恨鐵不成鋼,抬腳踹向蘇啟:“人都在了,你們倒是上啊。”

在離開三樓後,慕容希從蘇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在聽見他和江末在沒搞清楚真相的時候,就下意識怪在了言惟頭上時,有些頭疼。

幹脆押著二人坐在樓下,等著言惟和顧淩一從房間裏出來。

顧淩一本來走向廚房的腳步一頓,漆黑的眸子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最後停留在神情複雜的江末和蘇啟身上。

“我餓了。”言惟眉心跳了跳,隱約已經知道這些人等在這裏幹什麽,下意識催促顧淩一,想要離開這裏。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對不起。”江末摸著鼻子走了出來,眼神閃爍似乎不好意思直視言惟,但是語氣倒是誠懇,“先前是我太著急了,沒有搞清楚事情就在心裏下了結論。”

“那個時候我有些情緒不穩定,下意識推了你一把,是我的錯,我聽聲音挺大的,好像砸到你腰上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去找點藥膏塗一塗?”

完了。

言惟閉了閉眼,心虛地不敢回頭去看顧淩一的臉。

剛剛顧淩一詢問自己腰上淤青哪來的時候,言惟沒有說實話,說是遊戲裏不小心咯到了。

這話說出去還沒有多久呢,江末上來就打臉。

站在一旁的顧淩一眸光一點一點暗沉下去,看了眼不敢直視自己的言惟,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他腰上的淤青,你推的?”顧淩一看向江末,眉頭微蹙。

江末摸了摸鼻子,點了點頭。

“藥膏就不必了,我給他上過藥了。”顧淩一的話音微微一頓,忽然一轉,“但是,道歉是必須的,你得得到當事人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