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言惟就知道了。

“有人願意借我一把刀嗎?”嫁衣女鬼歪了歪頭,慘白且透著些許灰青的臉上帶著僵硬的笑,燭火忽明忽滅在她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胡巧巧嘻嘻笑了笑,好心地將自己的短刀扔向女鬼,鋒利的刀刃一下子插進女鬼麵前的圓桌上。

“別客氣。”沒有一點害怕的情緒,胡巧巧朝嫁衣女鬼挑了挑眉。

女鬼黑洞洞的眼眶裏空無一物,無法看清她此刻的情緒。

見短刀狠狠插在自己麵前,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鮮紅的唇宛如沾了血,低低地笑起來。

笑聲陰森森,在狹小的房間裏回**,分外清晰。

在眾人的注視下,嫁衣女鬼伸出手,將短刀從桌子裏拔出來,隨後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腹部,緩緩地、慢慢地捅了進去。

暗紅色的血順著短刀緩緩留下,融入本就血紅的嫁衣。

她的動作慢條斯理,短刀一點點沒入她的身體,嫁衣女鬼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痛。

也許對方本身就已經沒有了痛感吧?但是這一幕還是讓在場幾人神色一凜。

都知道慢刀子割肉,遠遠要比一下子解決痛苦不少。

嫁衣女鬼這般一點一點用短刀捅穿自己的腹部,就是等於細致感受著身體被貫穿的每一個細節。

言惟和女鬼的距離就隔著一個顧淩一,所以他能看的很仔細:

女鬼持刀的手在微微顫抖,證明著對方的痛覺仍存。

但是她卻選擇用這麽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

言惟表示:他不解,但是大為震驚。

直到刀尖從嫁衣女鬼的後背探出,徹底從腹部貫穿,那張大冒險的紙條才忽然自燃起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化為了灰燼。

這算是完成了嗎?

嫁衣女鬼紅唇似血,短刀還在她的身體裏插著,她卻毫不在意地咯咯笑起來。

“小姑娘,看來你還是太心慈手軟。”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對準胡巧巧的方向,嫁衣女鬼青白的臉上流露出一分森冷的寒意。

被這樣注視著,胡巧巧臉上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神情稍斂,眼中流露出一絲警惕。

在場玩家都看出來了,哪怕是腹部被捅穿,嫁衣女鬼的行為動作也沒有絲毫的遲滯,好像根本不受影響。

大冒險任務完成,遊戲繼續——

圓桌上的指針重新開始轉動,房間裏的童謠也重新時隱時現地唱起來。

【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換虛情】

【冒險換性命】

【撒謊者無處遁形】

【逃避者灰飛煙滅】

【噓——看啊】

【命運的指針已經開始轉動啦】

言惟看著指針隨著童謠的結束緩緩停下,最後指向了第四扇門走出來的老先生。

眉心微微一蹙:又是鬼魂?

四名參與進來的鬼魂已經被選中了兩位,是巧合嗎?

“看起來,這輪遊戲是選到我了?”老先生身上穿著最普通不過的布衫,頭發花白,臉色慘白,見指針在自己麵前停下,也隻是笑嗬嗬地開口。

在陰森且詭異的狹小房間裏,最溫和的老先生反而看起來最格格不入。

“那麽我選擇,大冒險。”老先生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神情有一瞬的不懷好意。

但這抹神情稍縱即逝,快到言惟以為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大冒險的紙條隻剩下了十一張,靜靜漂浮在老先生麵前。

跟前麵的嫁衣女鬼一樣,抽紙條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知道為什麽,言惟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違和感。

這些鬼魂都是這麽看透生死的嗎?

萬一抽中了它們自己寫下的要命的任務呢?

【大冒險:請殺死坐在你對麵位置的玩家】

瞧,要命的任務出來了。

便見柳絕忽然發出一聲輕笑:“啊,這是我寫的任務。”

血紅色的眼眸裏帶著有恃無恐的笑意,柳絕的兩隻手放在桌麵上,托著自己的腦袋,語氣聽起來有些惋惜:“可惜被一個鬼抽到了。”

因為場上座位的排序,鬼魂的對麵隻會是鬼魂,同樣的,他們這些玩家的對麵也隻會是玩家。

哪怕這個大冒險讓永夜會自己人抽到了,柳絕、胡巧巧和寒漠這三人對上誰都有一戰之力。

言惟默默看了一眼坐在柳君久和胡巧巧之間的老先生,然後視線緩緩移向坐在自己右手側的肉球。

按照座位排序來看,老先生所要殺死的,便是這個肉球。

“呀!”似乎知道自己成為了目標,安安靜靜的肉球忽然抖動起來,發出尖銳的叫聲。

“真是可憐。”老先生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憐憫,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

明明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老先生都流露出一絲悲天憫人的意味,但是整個人卻流露出一絲詭異。

“我還不想被淘汰,那麽隻能先殺了你了。”老先生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肉球,微微一笑,“別掙紮,我會很快的,不疼。”

傻子才不掙紮。

言惟離得最近,隻感覺右邊的肉球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震得他眼前一黑,耳膜生疼。

周圍的氣溫一下子冷了好幾個度,森森寒氣幾乎要凝聚為實質性。

柳君久、胡巧巧以及寒漠等人紛紛皺眉,一邊被肉球的尖叫聲弄得頭昏腦脹,一邊被這寒意弄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場遊戲的四隻鬼身上都有著濃烈的怨氣,不爆發還好,一旦怨氣翻湧,狹小的房間一下子宛如陰間。

不過好在,有規則的保護,老先生和肉球盡管鬧出來的動靜很大,但是無法對其他玩家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

餘光掃見對麵起身的老先生,言惟抬手掩耳的動作忽然一頓——

蒼老慘白的臉上,嘴角微微勾起,透露著從容與詭異,對方似乎絲毫不把同為鬼怪的肉球放在眼裏。

肉球一跳而起,重重砸在圓桌上,半透明的皮膚下血管清晰可辨。

它的身上散發出來肉眼可見的黑氣,一邊淒厲尖叫著,一邊操控著黑氣往老先生那邊撲去。

時間似乎一下子慢了下來。

言惟看見,對麵的老先生似乎笑了笑,豎起一根手指往前輕輕一戳——

“砰!”

肉球,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