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陰謀的開始

之後的路越來越陡峭,樹林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的亂世怪峰。周圍的霧氣越來越重,天陰得快壓到地上了,腥氣已經不可忽視地鑽入鼻中。

手塚不由想起了剛來這個世界時遇到的那成片的妖怪,與此時濃重的腥氣簡直不相上下。畢竟沒有真正接觸過猙獰的怪物,手塚心裏還是有些發怵。

阿哞托著鈴停在了一處懸崖上,陰冷的灰霧到處肆虐。阿哞一雙尖細的眼瞳警惕地環視周圍,還時不時低低吼上兩聲。

鈴怯怯地望著前邊灰氣彌漫的萬丈懸崖,對麵聳立的絕壁上被釘著的龐然大物簡直讓人心驚膽戰。鈴不由害怕地喃喃道:“這是哪裏?”

“被稱為龍骨精的大妖怪的封印之地,但是,好像有什麽發生過?”邪見一跳一跳地奔到懸崖邊上,抬眼朝下望去,就看到對麵絕壁上龍骨精支離破碎的龐大屍體,一向不可靠的尖臉上竟然肅靜下來。

手塚也看向那陌生卻驚悚無比的妖怪屍體,不由好奇地問道:“它很厲害?”

“那是,龍骨精可是殺生丸大人的父親——犬大將好不容易才封印的大妖怪,身形龐大又凶惡。”邪見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渾身陡地打個冷戰。

“那,它比銀龍厲害?”手塚不由脫口而出,殺生丸在一旁也若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默不作聲。

“兩個都是非常厲害的大妖怪,要不然怎麽會讓所向無敵的殺生丸大人受了傷!”邪見還耿耿於懷上次的事,口氣也壞了下來。

手塚臉色沉了下來,帶著懊惱和無措,如果不是自己要去那河裏洗澡,也就不會把眼鏡弄丟,殺生丸也不用去殺銀龍。左手撫上眼角,心又不規律地跳動起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讓手塚差點承受不住。

那眼角似乎還留著殺生丸的指溫,修長有力的指甲嵌進發中,微軟的指腹摩擦著眼角的皮膚,那種親密,簡直曖昧得手塚漲紅了臉。

邪見一臉鄙夷地看著手塚,這個人類除了會學著殺生丸大人冰著臉外,竟然也會臉紅。

眼角一直闖進那人類的表情,殺生丸習慣性地不自在起來,當時怎麽就要去殺銀龍給他換上眼膜?不過看似結果也挺讓人高興的。

殺生丸不由腳步輕盈了些,轉身道:“走了。”語氣竟也少了些許冷意。

邪見在心中哭得徹底無力了,嗚嗚,殺生丸大人怎麽就越來越溫柔了……

離開了封印龍骨精的山穀,眼前的視野也愈加開闊和明朗起來。雖然還是重重山峰,但連綿的草地和野花讓人心頭一鬆。

碧藍的天空垂入天際,青蔥的野草伴著五顏六色的小花鋪滿大地,間或挺立幾顆高大的古樹。五彩繽紛的蝴蝶在空中輕舞,引來鈴一聲高過一聲的歡呼。

“看,殺生丸大人,是蝴蝶!”

“蝴蝶有什麽稀奇的,要是看到蝴蝶精那才叫恐怖!”邪見不遺餘力地打擊鈴。

鈴也不管,蹦蹦跳跳就追著蝴蝶亂跑。

“呀,邪見大人,前邊有河!啊!好多魚啊!”鈴跑到前邊,一看到小溪就開始興奮地叫了起來,“邪見大人,我們來捉魚吧!”說著已經“撲通”一聲挽著裙角跳了下去。

邪見一聽有魚,那就是有東西吃,連忙一扛人頭杖也撒開小腳奔了過去。

小溪的水很清,淙淙流著,無數大小魚兒愜意地遊動著,映著蒼天白雲,異常清爽。

殺生丸和手塚緩緩走了過來,阿哞踱著步子跑到下遊喝水,邪見和鈴早就在水裏折騰開了。

“邪見大人,好好抓魚哦!”鈴玩水玩得不亦樂乎,有邪見大人努力抓魚呢,她督促就行了。

邪見張著兩隻三指的小手掌,東一抓西一捧忙得焦頭爛額。

“東邊!西邊!”

“前麵、前麵!不對,後麵!啊呀,逃走了,在後麵,在那兒!”

手塚靠著溪水邊上的一個老樹盤腿坐在地上,從背包裏拿出英文小說開始看了起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當然不該習慣地複習英文。

殺生丸一臉冷冷的懶意,斜靠著另一株相伴的大樹半躺著假寐。兩顆大樹間隔不寬,一前一後,殺生丸流長的毛披就鋪到了手塚的腳邊。大樹茂盛的樹冠遮陰下來,在樹縫間逸下燦爛的陽光,一地斑駁。

光影呈不勻稱的斑痕在兩人身上跳躍,一人假寐,一人看書,柔和的光線將這樣平靜的景象勾勒得更加溫暖。

閉上眼睛,耳邊聆聽著鈴和邪見歡快吵鬧的聲音,還有徐徐而來的風聲,殺生丸不由愜意開來。後背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銀龍爪子裏的瘴氣依然徘徊不去。如此狠毒的瘴氣也不是那麽容易消除得幹淨,看來愈合還需要一段時間。

“哈哈,抓到了!”邪見舉著一條比他的頭還要大的魚,一個勁兒地在水裏歡騰。

鈴也在一邊不斷鼓掌,歡快地笑著叫道:“好厲害哦,邪見大人!”

“厲害吧,好大一條!”邪見立刻給了杆就順上爬。

此時殺生丸已經睜開了眼,先前的懶意一掃而光,金眸中冷光乍現,看著溪水的上遊站起了身。

殺生丸突然地動作讓在旁邊一直看著書的手塚一驚,隨即看著那高挑的身影朝上遊走去。

殺生丸看似悠然地走著,讓手塚覺得他隻是想散散步。蜿蜒而下的溪水潺潺流著,可是一會兒從上遊開始便詭異地結起了冰,冰麵不斷下延,寒氣凍入夏季的空氣裏,看得人心驚。

殺生丸停下了腳步,此時已經離手塚他們很遠了。看了看冰麵,抬頭朝前冷聲道:“香羅嗎?”

遠處蒙蒙的寒氣中,一道身影漸漸清晰。

“好久不見呢,殺生丸。”微帶戲謔的聲音,隨著主人的出現而飄出。來人有一頭微藍的長發,尖端微翹,在尖耳邊長長鋪下。上身身著藍色衣衫,下著深藍短裙,肩披鎧甲,腰佩長刀,一副女武士打扮。

“竟然還活著。”殺生丸聲音冷著,似乎並不意外,但眼神卻深沉下來。

“哦嗬嗬,好可怕的問候啊,這次我可不是來抓魚比賽的。”女人翹著眉角低笑幾聲,目光銳利起來

“比賽很早就結束了。如果來打架,結果不會像50年前那樣簡單。”殺生丸的聲音很沉,仿佛帶了冰塊,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你還是原來那樣毫不在乎啊。但毫無疑問,結果當然不會像50年前一樣了。我父親在等你。”最後一句說得意味深長,香羅太高了頭顱,異常的傲慢,卻也掩飾不了她的隱藏的憤怒。

“你父親?”殺生丸眉頭都沒動一下,仿佛問一個小如螻蟻的東西。

“不錯。”香羅被這種輕視的態度挑怒,頓了頓才道,“我們的族長!你父親已經死了,可我們的父親還好好地活著!”

“他活著還想幹什麽。”似乎對“他活著”是種浪費,殺生丸眸間全是不耐。

“把領地搶回來!還要向你這家夥複仇!”香羅顯得異常激動,連頭發都顫抖起來。

“那這次,我一定了結你們這些混蛋。”

“我很高興哦,你能接受挑戰。不過,到底誰生誰死,還不知道呢。嗬嗬嗬嗬——”

香羅笑得囂張,殺生丸已經不耐和她說這麽多話,伸手握住了腰間的鬥鬼神。

“你看起來好像不耐煩了哦。沒關係,我在城堡等你。”瞬間巨震,雷鳴響動,香羅周圍的冰麵已經不可抑製地碎裂卷起。

“你可以像上次那樣,帶很多人來我們城堡,哈哈哈——”

大風卷著碎冰哢吱作響,殺生丸靜止不動,一臉不鬱地看著香羅消失的方向。身後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殺生丸回頭看去,就見那人類微微擔憂地奔了過來,後麵還遠遠跟著邪見和鈴。

“出什麽事了?”手塚一發覺空氣中有異樣就連忙追了上來,現在看著微散的大風還狂卷著碎冰在肆虐,不由有些擔憂。

大風隻是卷散了碎冰,便漸漸停息下來。

殺生丸看著這個人類微鎖的眉頭、一臉深思的表情,心中沒有奇怪於他的冷靜,反而覺得這個人類有種可以靠近的氣質。臨危不亂,冷靜睿智,這就是所謂的人類智慧吧。

不待殺生丸回答,身後就傳來了鈴歡快的呼喊:“殺生丸大人,看啊,好多哦!”

鈴一揚手塚成串的大大小小的魚,一臉燦爛地奔了過來。

“別丟下我!”邪見張著尖嘴不斷叫喊,奮力地拉著阿哞跟在後麵。

鈴一個跳步便躍到了殺生丸麵前,自豪地站直伸手提起魚串:“殺生丸大人,看啊!”

殺生丸淡淡地看了一眼,對後麵跑得氣喘籲籲的邪見淡道:“豹貓族來了。”

邪見立刻見了鬼般瞪大了眼睛,尖嘴抖個不停:“咦?他們又來了?!”

殺生丸低頭對鈴說:“你和阿哞等在這裏。”

鈴一臉堅定,雙手握拳朗朗道:“好,我會乖乖等著的。”

殺生丸轉身便朝上遊走去。

手塚習慣性地拉住殺生丸空空如也的左袖,澀然道:“去哪兒?我一同去。”

“你去幹什麽!一個人類隻會拖殺生丸大人的後腿,你要陪著鈴留下來!”邪見又是一陣哇哇大叫奧,仿佛手塚說了什麽令人震驚的話。

殺生丸轉身看著手塚,並不意外他的要求,反而有些不耐地道:“我沒說讓你留下。”

手塚眼睛一亮,黑黑的眼瞳流溢出燦爛的光彩。剛才殺生丸隻說了玲和邪見的去處、卻獨獨忘了自己的堵心也隨之散去,反而因殺生丸的這句話激動非常。他這樣說,分明是肯定了他的用處。他不想自己對別人來說一無所用,自尊讓他不能接受。殺生丸這樣讓他深入他的世界,這樣融進殺生丸的生命的感覺,令人異常心動。好似全世界的鼓聲雷動,都敵不過此時的心跳。

“我不會拖後腿。”手塚堅定地回應。

殺生丸沒有做聲,這個人類的眼睛在他那句話一出口時的流光溢彩,簡直讓人不敢直視。伸手攬住人類的腰,不管他那一瞬的僵硬和不可置信,直接一騰身便飛天而去。

“呀,殺生丸大人,等等我!”剛剛被殺生丸大人那句話劈得體無完膚的邪見還來不及跳腳,連忙撲身跳起抓住了殺生丸大人飄在空中的毛披,才不至於被丟下。

隻是一閃,三個身影便淩空而去。

“快回來哦——一定哦!”鈴站在地上,朝天空中消失在陽光中的三人不斷揮手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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