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互猜忌
眼爺聽到這個噩耗頓時身體一晃,寶德和慶林趕緊左右相扶。隨後將他慢慢的扶坐到狗皮褥子上,三杆子有眼色的給他點了一鍋旱煙。眼爺接過旱煙眯著眼,吧嗒吧嗒的抽著。好半天,眼爺磕了磕煙灰:“抬棒槌!”說完話他老人家站起身,收拾好工具就出了地熗子。我們眾人趕緊跟著也走出去。
眼爺開始了細致的抬棒槌,他仿佛化悲痛為力量,他仿佛看淡了生死,他仿佛超凡脫俗。麵無表情的專心致誌,雙手靈巧的向下清理著泥土。在場的人們看著眼爺謹慎的忙碌,心裏也漸漸的減少著悲傷。就這樣一直到日頭漸漸西沉的時候,眼爺終於把棒槌抬出來了,完美無缺的抬出來了!我們看見他顫抖的雙手捧著沾著泥土的人參,長有小二十厘米,胡蘿卜粗細,通體明亮的薑黃色。尤其是人參的上半部分,鼻眼口俱全,有四隻稍粗的須子也和手腳一樣。
老一輩講話,這就是成了形的人參!寶德拿出了簡易的秤杆遞給眼爺,眼爺把人參放到上麵。我和呂維世看不懂秤星,隻好詢問的看著眼爺。半響眼爺顫抖的說:“一斤……一斤二兩,二兩四錢,一斤二兩四錢!”人們頓時沸騰了,抬出了天材地寶般棒槌的喜悅衝散了老道死亡的悲傷。眼爺小心的把人參用苔蘚和樹皮包捆好,又小心的貼身裝好。然後領著人們千恩萬謝了山神爺老把頭。
回到地熗子裏,寶德,林海,二軍伺候眼爺抽煙喝水,我和呂維世,慶林,三杆子弄晚飯。不一會簡單的晚飯弄好了,三杆子進了地熗子請眼爺他們吃飯。這頓飯吃的很沉默,好似抬出九匹葉的喜悅在剛才的時間就全部流走了。
眼爺一抹嘴,抽著旱煙說:“感謝山神爺老把頭,大棒槌抬出來了。我決定小雷和老道拿大份。”二軍愣了一下沒說話。寶德陪笑道:“眼爺,您的決定沒錯。小雷開眼了,可以拿大份。我不是不講良心,老道兄弟是死於非命了。可是眼爺,您領著我們兄弟放山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少兄弟死於非命。咱們就是荒山野嶺討生活的命,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放山是不是去山神爺老把頭那報道。老道拿大份是不是有點……”眼爺兩眼放射寒光看著寶德。
內向的林海居然也說話了:“眼爺,不是兄弟們不聽您老人家的。老道兄弟拿大份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眼爺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是我死了難道也拿大份麽?眼爺這九匹葉能賣大價錢,咱把六匹葉賣了的錢給老道和小雷平分就可以了。”我聽到這心裏別扭,趕緊說道:“我那份不要了,眼爺都給老道哥吧。”林海趕緊和我解釋:“小雷兄弟,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說。”我強自假笑:“林海哥,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六匹葉也能賣不少錢,可是我真的不要。”
眼爺憤怒的用勁磕打煙灰:“你們當我死了?!林海你還有規矩麽?!輪的著你分配麽?!”二軍趕緊拿過旱煙,一邊填煙絲一邊說:“眼爺,您老別生氣。”說完話煙絲也填好了,緊接著就給眼爺點著。林海被眼爺罵了幾句也不敢回嘴,隻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呂維世左右看看沒說話,我掏出煙散了一圈緩和氣氛。
慶林仗著膽子:“眼爺,我覺得老道哥的死,很詭異。”眼爺驚訝道:“慶林,你個小犢子,有什麽話趕緊說。”慶林咽了口唾沫:“眼爺咱東三省狐仙鬼怪不少。您說老道哥的死是不是被這荒山野嶺的鬼怪給害死的。”呂維世一個冷顫:“眼爺,這九匹葉是不是有護藥的神獸呀?”眼爺聽了這句話後沉思了一下:“老道有獵槍,野獸是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害了他的命。深山老林是有邪乎事,這老道……”
二軍突然接話,他肯定的說道:“眼爺!我肯定老道哥是被人殺的!!”這句話不啻於重磅炸彈!所有的人驚駭的看著麵色凝重的二軍。眼爺猛抽了幾口旱煙:“二軍,你你,你說啥玩意?!”二軍又點了一根煙:“眼爺,當時小雷照顧嘔吐的維世所以他們倆都沒仔細看屍體。我被小雷喊下去後看了會屍體,老道哥的腦袋右側凹陷,我敢肯定是被鐵錘子砸的!老道哥有半截舌頭伸出嘴外麵,而且舌頭是黑紫色!說明當時有人趁其不備從後麵突然勒住老道哥的脖子!眼爺!你想想老道被突然勒住,發不出聲音,接著就被人用鐵錘砸死!然後丟棄屍體!”
眼爺此時冷靜了下來,這麽多年的風雨曆練,他早已學會迅速的冷靜了。就和知道老道死時一樣,眼爺迅速的擺脫悲傷,全身心地投入到抬棒槌裏。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旱煙,眼爺說:“放山死人,是常有的事情。野獸,天災,疾病都能要了人命。二軍的父親就是被人熊害了性命的。人禍而死,我老眼這是第一次聽見!你們是不是豬油蒙了心了?!為了九匹葉就可以殺人?!”其他的挖參人不敢接話,因為誰接話就意味著做賊心虛。
呂維世說:“眼爺,我和雷哥出去透透氣。”眼爺無聲的點點頭。呂維世拉著我走到篝火前,麵對著地熗子坐下。他點了根煙壓低聲音說:“雷哥,你覺得二軍哥的話是真話麽?”我搖頭道:“不知道,現在這情況誰都有可疑!”呂維世說:“二軍為什麽說老道是人殺的。他要是凶手的話,不就暴露了麽?”我說:“也許二軍哥在和我們玩心理。主動曝出會多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從而擾亂視線。”呂維世說:“我覺得寶德可疑不小。”
我說:“為什麽這麽說?”呂維世吐著煙霧說道:“那家夥一聽老道拿大份就紅眼了,你說,九匹葉能賣個天價,他就是拿小份也是不少錢了。”我說:“維世,你從小衣食無憂,不知道草民對金錢的渴望。真的,草民需要錢的地方太多了。”呂維世說:“我知道,雷哥,我就是紈絝子弟。可是他們也不至於把錢看得那麽重!老道都死了!還有那個林海,平常悄眯不哈的,更不要臉,還把六匹葉賣的錢給你和老道分。虧他說得出口,六匹葉多少錢?九匹葉多少錢?”
我抽著煙看著地熗子的出入口:“維世,現在不管別的。我們倆必須要求出山!這深山老林的詭異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呆了!”呂維世說:“不用咱兄弟倆要求,他們會出山的。那九匹葉在這裏可不值錢。”這時慶林走了出來,我趕緊示意呂維世不要亂說話了。慶林緊走幾步坐到我身邊:“雷哥給根煙。”呂維世掏出軟中華給他點了一根。慶林猛抽一口又用勁吐出煙霧:“啥玩意!亂套了。”我問道:“裏邊怎麽了?”
慶林說:“那些人都是和眼爺搭檔幾十年的老兄弟,結果就因為九匹葉和老道的死全都翻臉了!寶德哥說,是二軍哥故意把老道哥的死說成被人謀殺,以此達到擾亂軍心的目的。二軍哥說他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寶德哥說,二軍哥是不是自己殺了老道哥,然後被你和維世兄弟發現了,所以就自己說出來。”我聽到這暗想:這倒是和我剛才的猜測符合。慶林繼續說道:“林海哥那個悶人也幫著寶德哥說話,說二軍哥就是不安好心。三杆子哥則幫著二軍哥,他說真按二軍哥說的是實情的話,那麽殺死老道哥的不止一人,肯定是兩人合作的下了黑手!”
呂維世問道:“眼爺是什麽意思?”慶林說道:“眼爺現在也亂了,一邊是多年的老兄弟,一邊是自己帶出來的徒弟。他老人家也是左右為難。”我抽了口煙說:“現在假設老道的死是被人殺的。那麽我同意三杆子哥的說法,肯定有兩個人合作下的手!”慶林納悶地說:“難道就是為了九匹葉?那可是賣出大價錢的東西!多分一個少分一個能少拿多少錢。”呂維世說:”你倒是想得開。”慶林說:“我就是一個小半拉子(新入夥的青年),這次發現大棒槌也是托雷哥的福,我也不計較那麽多。”
呂維世自言自語道:“奇怪了,為什麽要先殺老道?”慶林搖頭說道:“不知道,老道哥沒別的壞心眼,就是愛和人開開玩笑。”我說:“老道和眼爺的關係怎麽樣?”慶林想了想:“挺鐵的,老道哥從入這行就是眼爺一隻帶著。平常的時候,老道哥就隔三差五的拿著自家的好吃的或是酒,就送到眼爺家。逢年過節更不用說。”我想了想說道:“這群人裏有人想獨吞九匹葉!”呂維世驚訝道:“為什麽這麽說?”
我說:“維世你看過《教父》吧,土耳其人為了殺教父,首先幹掉了對教父忠心耿耿的得力幹將。所以我說有人肯定要獨吞九匹葉。”慶林急忙道:“這不行,我的和眼爺說去。”呂維世一拉他:“你彪呼呼的瞎咋呼啥呀。這不是咱們的猜測麽!沒證據誰相信,你這不是要把我和雷哥拉下水麽。”慶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
現在的我心裏十分混亂,女鬼勾魂,老道死亡,相互猜忌,這些事情都被九匹葉這個導火索引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亙古不變的道理,再次顯現了它的真實性。賣出九匹葉的價錢可以令這些人衣食無憂,卻還有人貪婪的想據為己有!為此不惜殺了多年相處的兄弟!出賣了自己的道德底線,把自己的靈魂汙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