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末路逃亡
雨越下越大了，細細的雨絲混合著小冰晶，一起在天地間掛上了無沿無邊的屏障，白色的寒氣如煙般輕輕妖嬈……
我木然的靠著椅背，右手拿著伯萊塔搭在駕駛座椅靠背處頂端，從後視鏡裏可以看見那個中年人臉色蒼白，麵目緊張的注視前方。奧迪q7在他的操縱下飛似的風摩電馳，“嘩——”車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平穩而均勻，道路兩旁漸漸出現了野地樹木，我已經出了大同市了，我正在跑向逃亡的道路。
高速公路上的汽車不多，當奧迪q7超過一輛帕薩特時，我看見那輛帕薩特裏坐著一家四口，開車的是丈夫，妻子和一雙兒女坐在後麵，他們正在歡笑的說著什麽。我猛地醒過神來，那一家四口平淡幸福的生活是那麽的觸不可及。那種生活是我曾經擁有的，是我曾經為之不屑的，可是現在我卻悲傷地羨慕看著。左手的那條縱貫整個手掌的紋路線條深深刺痛我的眼睛，車廂裏憋悶的氣氛使我呼吸困難。大天羅煞！當它吞噬完我的朋友後，終於對我露出了它的獠牙！
父母的音容笑貌反複在腦海裏清晰播映，母親的噓寒問暖，父親的嚴厲教育。我惹了事後母親去給人家賠禮，父親生氣的棍棒政策。他們老兩口賜予我生命的同時，對我言傳身教，為我建立了做人的原則，告訴我做人的道德。這一切在今天徹底離我遠去。我最親的人……走了……我多麽想聽母親對我的嘮叨，我多麽想父親在打我一頓，可惜，這隻是我的奢望了……我是不孝的孩子，我是個不祥的孩子……眼淚冰涼的劃過我的臉頰……
車裏的暖風很熱，以致於把我衣服上的血腥味騰了出來。正是這股濃濃的血腥味令我清醒，從今天起，以往我看不起的老百姓的平淡生活將一去不複返，我將以一個逃犯的身份苟活於世，或是被國家力量所碾碎！小紫，你在哪？我好想你……
“我可以，可以抽根煙麽？”中年人緊張而卑微的問道。“哦，抽吧，也給我一根。對了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我聲音幹澀說道。中年人趕緊放慢車速，哆哆嗦嗦的脫掉了他身上的黑色水貂皮短款大衣遞給我。“我會把我的衣服給你的。”我接過他的大衣說道。“嗯，嗯，。嗯”中年人含糊答應。我迅速的脫掉自己的衣服，穿好了他的大衣，還行算是合身吧。中年人自己點了一根軟中華後把煙盒和打火機遞給我。
抽著煙，我掏出大衣裏的錢包翻看著，裏麵除了幾張卡以外還有四五千塊錢。將現金放入我的錢包後，隨即把中年人的錢包扔到駕駛台上：“提速！”中年人哆嗦著問：“兄弟，兄弟，我，我們去哪？”去哪？我茫然隔著車窗玻璃看著外麵一片冬雨蒙蒙。草泥馬！第三帝國！你們說過會保護我的父母和弟弟的！媽的！對了，弟弟！“去北京！”我想到了弟弟，趕緊命令道！中年人麵露難色：“兄弟，你，你自己，看看，看下油表，汽油，汽油不夠……”我吐著煙霧：“最遠到哪！”中年人咽了口唾沫：“兄弟，最遠，最遠也就是到距北京不遠的地方……”我想了想說道：“能到哪就到哪！”中年人趕緊點頭，踩著油門提速。
“兄弟，有警察和武警把高速路口封了。”中年人害怕的說道。我透過雨刷來回擺動的車前窗看見，距離我們車十幾米遠的收費站那站著三四個警察和五六個武警。此時的我變得十分冷靜，腦子裏忽然想到那個恐怖的相柳。在它的身體上，在那個不見陽光全是黑夜的島上，我就是一個人獨自求生，獨自逃亡。現在的情況比那時好多了，最起碼我能看到陽光。“放慢車速，慢慢過去。我一開槍你就提速衝過收費站！”我又點了一根煙，“哎，哎，知，知道了……”中年人結結巴巴應道，汗水布滿了他那頭發稀疏的腦袋。
兩個警察和三個武警拎著槍走了過來，中年人停穩車卻沒有熄火。“臨檢，搖下車窗。”一個警察用握著槍的手敲敲玻璃。我左手92手槍，右手伯萊塔，早已做好準備：“搖下車窗戶！”中年人按動電鈕，四個車窗戶玻璃勻速落下。我身子靠著左麵車門，左手探出窗外就開了槍！“呯呯……”槍聲不斷，同時我大喊道：“衝過去！”中年人下意識的猛踩油門，奧迪q7瞬間提速一個前衝！走過來的警察和武警猝不及防之下被我迅速擊斃！
我順勢將肩膀以上探出窗外，雙手對著前方剛剛有所反應的剩餘警察，武警開了槍！奧迪q7也飛似的衝到他們麵前！剩下的警察，武警，剛開了幾槍就被我打死打傷，或是被奧迪q7撞飛！緊接著，奧迪q7撞斷欄杆，如獵豹般的衝出收費站！我看著躺在冬雨裏濕乎乎地麵上的武警戰士，他們是那麽的年輕，都是十七八歲大小，麵容稚嫩，皮膚黝黑。身上所穿的橄欖綠武警軍裝，鮮紅的軍銜，領花，觸動了我的心——九年前我也和他們一樣，身穿橄欖綠，紅軍銜，領花。我的麵容和他們一樣——稚嫩。
冬雨將地麵的血液衝的四麵擴散，同時也將我回憶裏綠色歲月衝的無影無蹤……九年的我根本不會想到，九年後我會站到武警部隊的對立麵上，我變成了一個凶犯！
奧迪q7一路全速而行，車輪濺起的雨水可以糊到車窗玻璃上麵。我默默的抽著煙，冷靜的壓滿彈夾後收好手槍。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陰黑的天空沒有一顆星辰。我想這是不是預示著我的前途將是一片恐怖的黑暗。血腥味道充斥著整個車廂，我貪婪的聞著，因為這味道可以讓我保持冷靜。“聽聽新聞，大哥。”吐著煙霧我說道。“好好好。”中年人說著話趕緊開開收音機。一連換了幾個台，不是娛樂就是專家賣假藥，沒有關於大同血案的一絲報道。我沒有放鬆，知道這是政府一貫伎倆，掩蓋事實，外鬆內緊。
“兄弟，兄弟，到了，車沒油了……”中年人卑微的聲音小心呼喚著我。“這是到哪了？”我看著黑漆漆的周圍問道。“北京邊上了……再往前走個幾公裏就是進入北京的收費站……”中年人小心翼翼回答生怕惹惱了我。“你別怕，等有了汽車我攔住就走。”我說道。中年人不知該怎麽接話，隻好嚅嚅喏喏。
等了不一會，一道燈光從車後方傳來，我謹慎地仔細看了一眼，不是警車。我起身跳下奧迪q7，迎著車燈來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揮手。那輛汽車慢慢停到我身前，車裏麵坐著一對年輕的夫婦。那個男的探出頭：“哥們，怎麽了？”我假笑道：“車壞了，哥們幫幫忙。”那男的沮喪道：“哎呀，我可不會修車，你要不打給電話吧，一會就有人過來。”我右手背在腰後慢慢走到他車門處，一伸手將伯萊塔頂到他腦門上：“開開後門！”那男的頓時結巴：“哥哥，哥哥，哥們，這這這這這是怎麽個茬呀？”我用槍管使勁頂頂他腦門：“開後門！”女的看清情況後大聲尖叫！
我順著後車門進入後座，男的使勁捂著女人的嘴：“姑奶奶……別別別叫……”我用伯萊塔敲敲駕駛座椅：“開車，崇文門！你別走收費站和有警察的地方。隻要你到了崇文門，我就放你們走！快！”那男的連聲答應著啟動汽車。我全身略微放鬆的靠在座椅裏，盯著開車的男人。有個地頭蛇進城果然利索，那男人開著車盡撿小路和偏僻的背陰處，七轉八拐的走著，兩個多小時後我們到了崇文門。我接著指揮男的將車開到了弟弟所在公寓的樓下麵：“謝謝哥們，你們走吧。想報警也可以，我隻要活下來就能找到你們。”說著話，我下了車，狠狠的關住車門。男的一句廢話沒有，唔的一聲開著汽車就跑。
懷著緊張，期盼，恐懼，混雜的心情，我慢慢的順著樓梯往四樓爬。這公寓有電梯，我不敢坐，電影裏學的，電梯就是移動牢籠，真有警察堵我，那時候可真是上天入地皆無門。“蹬蹬……”皮鞋踩著水泥樓梯的聲音在安靜地公寓樓道裏十分清晰，每上一個台階我的心就會更加混雜一分。我無比希望我敲門後，我的弟弟會開門，但又怕沒有人給我開門！帶著心慌無助的感覺我走到了弟弟所在的房門口，抬起手輕輕敲擊。
我最最恐懼的事情出現了，弟弟沒有給我開門……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不可能不在家。我掏出手機開了機等待信號出現後撥通了弟弟的電話，裏麵傳來了冰冷的電子女聲：“您撥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我瞬間掛掉電話，關了手機！隨即用伯萊塔“呯呯”兩槍打爛了門鎖！槍聲回**在樓道裏十分刺耳！我一腳跺開房門竄了進去，開開燈一看，整個房間淩亂不堪，不少東西，書籍，紙片，都灑落在地上。櫃子，抽屜，廚房的放物櫃子，統統被打開，裏麵也被翻了個亂七八糟！這絕對是有一群人進來搜查過！
當我走進臥室時，我的心刹那間扭曲疼痛！臥室地麵上有好大一攤幹枯的血跡！我的弟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但血跡告訴我，弟弟死了……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血跡，我渾身發軟，無力地靠著牆出溜到地上。能堅持到現在全憑著要保護弟弟的僥幸信念支撐，殘酷的事實無情的擊潰了我的心理防線和精神支柱。腦子裏嗡嗡亂響，混沌的發沉，太陽穴一抽一抽的蹦跳十分疼痛，我把頭埋在膝蓋之間無聲抽泣……我最親的人都死了……
不知道枯坐了多長時間，是一陣混亂和腳步奔跑聲喚醒了我。那些咚咚的腳步聲讓我知道他們在朝著弟弟的房子門口處奔來！我使勁晃了晃發悶的腦袋，慢慢用左手拔出92手槍，緩緩站起身體。這時就聽見門口響起了一個聲音：“雷揚，來過了！”是阮進琰！是安全局！是阮進琰這幫畜生殺了我弟弟，是安全局，政治部，部門殺了我的家人！心中的憤怒使我心靈寒冷血灌瞳仁！聽著有幾個腳步聲走進房間，我平穩了下呼吸，緊了緊手裏的雙槍，猛地一個閃身！
幾個警察驚訝得看著突然出現的我，我看見在門口正往進走的阮進琰和一個身穿黑西服的女人。不待警察有所反應，我抬起雙槍搬動扳機，瞬間槍聲大作，槍管輪流噴射火焰！我和警察距離近的幾乎是麵對麵了，他們紛紛被打死！我依然瞄著門口開槍，阮進琰和那個女的趁著警察擋子彈的功夫閃出退出門口！我不依不饒的順勢追了出去！突然，“呯！”我的左手臂一痛！左邊身體也隨著疼痛往後列了一下，咬著牙，我使勁前伸右手用伯萊塔射擊擊傷我子彈射來的方向！
樓道的聲控燈被槍聲震亮，我清楚地看到阮進琰拎著槍拉著那個女的跑過樓道拐角，那裏是樓梯。忍著左臂的疼痛，左手使勁握著92手槍，腳下加快步伐朝著樓道拐角奔去！快要到拐角時，我多了個心眼，身體貼著牆壁甩出右手朝著樓梯連打幾槍！這一瞬間，我聽見樓梯處不少人亂喊“小心！”“小心”“注意！”“注意！”警察的後續援兵到了！我閃身貼到樓道窗戶玻璃往外看，之見樓下紅藍警燈閃成一片！警察和武警早已將這裏已經被重重包圍了！
突然，我覺得對麵樓有個紅點閃了一下，本能趕緊猛用勁彎下腰身！我前腳低下腦袋，後腳一顆子彈擊碎玻璃，打得窗戶對麵牆上出現一個大洞！我克！12.7毫米狙擊槍！一抹身我忍著痛退回到房門口做著垂死掙紮！不一會，樓道裏的聲控燈就全部被打沒了，緊跟著幾個武警端著槍以及其標準的戰隊隊形占據樓道拐角向我射擊。我雙手拿槍護著腦袋，閉著眼睛咬著牙死死忍受81自動步槍的子彈擊打門框牆壁時，那些四處炸裂迸飛的牆塊木屑！
等武警射擊力度一鬆，我迅速把手伸出門外用雙槍還擊！子彈殼隨著槍機每一次推動而飛出槍膛，“叮叮當當”的掉落在我腳邊。衝上來的武警戰士越來越多，他們開始輪流射擊！密集的子彈將我壓回進屋子裏，呼哧呼哧的劇烈喘了幾口氣，我點了根煙死命的嘬了一口！媽的，每把槍就剩兩個彈夾了！阮進琰，安全局，部門，政治部！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快快，抵近！”“注意，凶犯還有槍！子彈數目不明！”“保持隊形，注意1”七嘴八舌的命令在門口響成一片。
我抬起頭，朝天花板吐出一股濃濃的白色煙霧……
我完了……帶著仇恨，我將和家人團聚……小紫，好想見你……
小紫，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不要祈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