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神病人

我坐著出租車後座上扭頭看著車窗外麵,外麵的景物隨著汽車的前進快速的倒退著,漸漸地窗外的住宅和商業樓群減少了,廠房建築和樹木慢慢地多了出來。我知道乘坐的出租車開到市郊了,車又走了一會到了一個有大片樹林的地方。

司機說:精神病院馬上就到。我說:這環境不錯呀。司機說:養精神病麽,就得環境優美,要不然病人都心情不好咋養病了?!我說:你還挺有研究。司機說:我也是聽人說來著。說著話時出租車開進了一個林蔭道,我和司機又隨便聊了幾句後車在醫院門口停了。

我付了車錢下車,出租車掉頭走了。我看見一座白色的醫院出現在我眼前,隨便看了幾眼我就走進了敞開著的白色鐵柵欄大門。有個保安問我是幹嘛的,我說是探望病人,他看了我的身份證後就告訴我繞過主樓後麵就是住院部,我向他道了謝。

我溜達著看著醫院的景致,一進院門是個噴水池,噴水池後麵就是六層高的主樓。我從主樓的右側繞過主樓後看見樓後麵是一片廣闊的草坪,在草坪的另一頭是座六層樓的住院樓。在草坪四周還種了不少柳樹和矮鬆樹修剪得很是整齊。

樹蔭之下擺放了不少石製的座椅板凳,不少的病人在護士的看管下三五成群的坐在那說這話。當然還有一些單個的病人隨便的幹著什麽,我看著這些病人想:他們是不快樂的,他們沒有正常的思維。不,他們是快樂的,因為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用理會別人的看法。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是自由的,不像我們正常人活在看不見的條條框框裏。

我仔細看著身邊經過的每一個精神病人想發現西施的身影,可是病人有很多而且穿的都是潔白的病號服我根本看不過來。這時和我擦身而過了兩個護士,我叫住她倆後問:你們好,我想探望一個病人你們知道他在那麽?其中一個護士問:他叫什名字?我把西施的名字告訴了她,那個護士說:噢,是那個動不動就說有鬼的呀。說完後她指著遠處七八棵柳樹接著說:你轉過那柳樹的後麵,那有個長凳。他一般就在那坐著。我說:謝謝。護士說:不客氣。

我和護士分別後快步的走到那柳樹的後麵,我看見一個人孤獨坐在白色石製的長凳上低頭看著眼前的草地。我的眼淚頓時止不住的溢出眼眶,那人是西施,此時的他瘦的皮包骨頭,皮膚蠟黃,頭發好像一塊灰黑的抹布蓋在他腦袋上一樣。七年前的他濃眉大眼朝氣蓬勃,可是現在卻和一個垂暮的人一樣沒有精神。

我帶著哭音叫他:西施,我來看你了。西施慢慢地抬起頭用深陷進眼窩的眼睛看我。他眼睛裏露出不相信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後問道:你真的是雷揚?!我坐到他身旁哽咽地說:是,我是雷揚。西施,你這是怎麽了。西施激動住住我的手說:雷揚真的是你!你來看我了。我不是做夢吧!我哭著說:不是,我是來了。西施擦著我的眼淚說:不哭,我沒事的。看著他給我擦眼淚,我更是止不住眼淚。

西施慘笑了一下說:雷揚,我以為你一直怨恨我們,所以不見我們。我以為他開始說瘋話了就安慰他說道:西施,你不要瞎想,我一直和你還有武蛋他們是兄弟。西施說:你是不是聽存折說我在這的。我愣了一下,心想精神病人有這麽好的記憶力?表麵上我還笑著說:是的,他要不說,我都找不到呢。西施笑了一下說:雷揚,我見了存折和他說我見鬼了,他不相信,最後我被大夫拉走了。聽著西施的話我心疼地一顫,我知道被大夫帶走意味的是吃藥和上束縛帶!

為了安慰西施,我做出聆聽狀順著他的話說:西施,你說說怎麽見鬼了。西施興奮的說:雷揚你相信我麽?我用大義凜然的口氣哄他:西施,我相信你!西施激動地撓了撓頭發,我很趕緊掏出煙說:你抽麽?西施麻利的拿出一根後和我要火點上,我也抽了一根點上。

西施抽了幾口煙後思索了一陣說:雷揚,不管你信不信以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趕緊點頭說:信,信!西施看著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是看穿我哄騙他的笑容。

笑完後西施說:我記得很清楚,那是2002年的八月十一號,我那天到南內環街去辦事,下午六點多我辦完事了。你還記得電影學校就在那吧?我點頭說道:記得,南內環街,305號。西施又說:2002年初的時候影校和藝校合並了,南內環街的影校搬走了。我接話說道:對,我到太原到武蛋家時路過那,學校的住宿樓改成酒吧了。西施說:沒錯,可是那次我到那內環街辦事時,宿舍樓隻是搬空沒做其他用處呢。那棟承載了我們青春時光的宿舍樓,什麽窗戶玻璃,樓門都沒了,隻剩下一幢破爛廢棄的空樓!

我辦事的地方離咱學校不遠,那天辦完事我就溜達到那宿舍樓前看了看,這時天突然黑了下來,一陣雷聲後緊跟著瓢潑大雨就來了!我什麽雨具都沒拿,為了不被雨澆就鑽進了空無一人的宿舍樓。進了一樓裏麵我點了根煙抽著看著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知道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抽完煙後我想反正雨也停不了,我正好到三樓看看咱們原先住的宿舍成什麽樣了。

外麵天黑樓道裏又沒燈更黑,我打開手機借著手機發出的微弱綠光小心的朝樓梯走去,我一邊走一邊小心地躲著地上搬走時四處丟棄的雜物和一些不知哪來的碎石頭和木片。我走到樓梯處是看見樓梯的扶手沒了,支撐扶手的鐵棍都被拔起賣了,木製的扶手隨意的在樓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我慢慢地上了樓梯身體靠著牆,腳下仔細的躲避在樓梯上躺著的扶手,就這樣我上到了三樓。

斜對樓道口靠裏的屋子就是我們的宿舍308!我沒有急於走進去而是把三樓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每個宿舍的門都沒了,宿舍裏的玻璃也被打爛了,宿舍門口的整衣鏡有的沒了,有的打爛了。樓道裏都是爛紙,食品包裝袋,煙盒,爛酒瓶,還有一些垃圾。我饒有興趣的用手機照著這些看著,腦子裏回憶起我們在時的情景。

最後我進了咱們的308宿舍裏,門口的整衣鏡隻剩少半個了,滿地的爛紙,不過還好有少半截床板立在牆角。我先把床板平放在地上就坐到上麵了,對了我還發現你在屋裏牆上刻的:我就是大同人。雖然字跡模糊可是還在。我坐在床板上抽著煙回憶我們那時的點點滴滴,時間不長就是二十來分鍾吧。

我突然聽見四樓傳來了那種帶有回音的的滴水聲,我想不可能呀,這樓的水管早掐斷了。我沒理會接著坐在床板上等雨停,可是那水聲漸漸變大了,我聽著好像有人在接水,因為水聲變成了水流衝著臉盆底部的撞擊聲。我當時心裏驚了一下,難道還有人住在這?!不可能呀,這樓廢了半年多了!

接水的聲音沒了,可是接著我聽見有人穿著拖鞋在四樓樓道裏走的啪嗒聲,沒錯,就咱們上學時女生流行的那種硬底拖鞋!我掏出手機站起身借著手機的微弱的光出了咱們宿舍,我輕輕地上了通往四樓的樓梯,當時就是莫名的想著不要驚動四樓裏的東西。

我上了四樓看到四樓的樓道也是黑漆漆的,這時外麵閃電雷鳴,閃電的光不時的通過所有沒門的宿舍屋投射進樓道裏,我借著閃電的光看見樓道的地上也是垃圾遍地。忽然我的冷汗冒了出來!因為我看見四樓最裏麵的宿舍投射出來的閃電光映出一個女人半身影子來!

我的心被這影子驚的劇烈的跳動!這時外麵的閃電沒了隻有嘩嘩的雨聲傳進樓道,我慢慢的輕喘著氣緩解心跳速度。當我以為自己那時是看錯的時候,從最裏麵的那個宿舍傳出了女生的若有若無的輕聲哼唱,我仔細地聽了會確認就是有人在那屋裏唱歌。

我壯著膽子用手機照亮走到了最裏麵女生宿舍的門口,天哪!我看見了宿舍屋裏靠窗戶那有一張沒搬走的床架子,床架子下鋪的木床板上坐著一個女生!她低著頭一邊輕聲哼唱著一邊好像在整理著什麽,她的長發遮著臉看不清。

我緊張看著這個神秘出現的女生,忽然窗外連接劃過幾道粗大的閃電!那女生突然抬頭看我!我嚇得驚聲尖叫,通過閃電光我看清了她的麵孔!是小影!!!是死了五年的小影!!她渾身濕乎乎的沾滿了汙泥,兩隻手在木床板上胡亂的劃拉著。我想起來了,這個最裏麵的宿舍是咱們班女生的宿舍!小影就是這個宿舍的人!在小影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睛死盯著我的情形裏,我尖叫著轉身跑了,我瘋狂的跑出了廢棄的宿舍樓,跑進了瓢潑大雨裏.....

回到家裏後我一夜沒睡,我敢肯定我看見的是小影!說完這句話西施喘了口長氣問我:小影,你還記得麽?我搖頭說:不認識。西施也用那種質疑的目光看我,我問他:我應該認識她麽?西施搖了搖頭說:那天過後我病了好幾天。從此我再也沒有去過我們宿舍樓。

可是,我還是能見到死去的小影!兩個月後,我父母去外地旅遊,我自己看家。下了班,我回到家順便租了兩張電影碟看。看完碟已經是午夜了,我上床睡覺。忽然我聽見大廳的電視開了,我以為是進賊了,趕緊開了臥室門進大廳,我看見有個女生背對著我坐在電視機前!

我驚恐的渾身打抖,那個背影是小影!就是那一刹那她消失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臥室上了床,這時聽見有人敲我們家門!我輕輕地走到門後貼著貓眼看外麵,樓道裏沒有一個人!可是敲門聲沒有停止,我聽出來了聲音不是房門而是廚房玻璃發出的聲音。我轉身看向廚房的玻璃門,月光照射下一個身影站在廚房的玻璃門後機械般的敲著門,是小影!!

我尖叫道:小影不要找我呀!見鬼的恐懼使我變瘋了,我拿起椅子砸爛了廚房門!更恐怖的事發生了,小影若無其事的身體僵硬著在我們家裏四處遊走,她走到哪我拿著凳子砸到哪!整整一夜,我都在瘋狂的砸著!砸著!直到警察破門而入製服了我。我和他們說有鬼,誰都不相信!最後我被收到這了。

西施說完了,我又給他和自己點了根煙。誰也不說話隻是沉默的抽著煙。過了好長時間,一個護士走到我倆麵前對我說:病人該午休了。我站起身說:好的,麻煩你照顧他了,謝謝。護士笑了一下說:沒什麽。護士攙起西施就要走,我和西施說:西施有時間我過來看你。西施好像在想什麽似的沒回話就和護士走了,我目送他們倆。

西施走了十幾步後突然轉身跑了回來,到我麵前小聲和我說:雷揚,把我從這弄走!醫院有鬼!我驚訝得看著他!西施眼光裏滿是期盼,我不忍心道:好的,我下午再來看你。到時商量!西施高興的點頭走了。

我轉身滿腦子想著西施給我講的事,還有西施的說話和行為真的不像精神病人。小影,這個死去了七年的女生是誰!為什麽每個人都認為我該認識小影?而且騷芳芳在我麵前說到了小影後為何她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存折武蛋他們為什麽覺得我在怨恨他們?到底我和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最恐怖的是死去的盧祥和瘋了的西施都是因為見過小影!帶著這些疑問我走出醫院找了家附近的飯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