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麵和京城不同,京城如今還隻是冷了些,可北方卻已經開始下雪。
好在年年的禦寒措施做得不錯,所以對待嚴冬,北方的百姓也並未太過緊張和焦慮。至少這個冬天,他們不會凍著也不會餓著,這便夠了。
當然,那隻是尋常百姓的日子,對於身處於北麵的達官顯貴或者世家來說,入冬和不入冬,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若非要說,便是出門遊玩的時候得穿厚些,免得受了風寒。
對於羅王府而言,也同樣如此。
“還是沒有來信?”羅權的手上拿著一個暖手爐,那暖手小爐外頭過了個精致的包衣,上頭還藏了金線勾的祥雲,“便是下雪封路,今日也該來消息了。”
這暖手爐是羅權的母親,也就是羅老王妃硬塞給他的,說是下雪天冷,便是男子也須的注意幾分。
羅權一開始還不願,知道羅老王妃告訴他,這用來包著暖手爐的包衣是蘇韻兒昔日親自繡出來的,他這才當寶貝般的一直拿在手裏,愣是不再撒手。
“回王爺,還不曾。”
跪在羅權身前的是他的近衛,此人功夫過人,也衷心的很。在他眼裏,羅權統領指揮他們之時,其英姿就已然將他折服。
隻可惜他並不知道,他所敬佩的人,並不是眼前的這個羅權,而是藏於暗處不可見光、如今入京被擒住了的羅鶴季。
“近日雪下得大,不少路已經堵住,想來是送信的被攔在半路。”近衛名為羅毅,是羅權隨意給他取的名字,卻被羅毅記在心裏,感恩戴德,“當不會有意外。”
“最好如此。”
羅權輕歎,瞧著有些擔憂。
對於羅鶴季,他雖是忌憚,可也知曉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對他多麽衷心。若非如此,羅權也不會容忍其代替自己率領訓練手下的人。
隻是時間久了,羅權還是會生出擔憂。
羅鶴季的本領太強,讓羅權覺得隻要羅鶴季有這個想法,便一定能夠將他取而代之。這樣的念頭沒有還好,一旦出現,便會在心底紮根。
到了現在,羅權對羅鶴季已經疏遠不少。雖明麵上看不出來,但兩人之間的距離,羅鶴季和羅權都能感覺的清楚。
說來也是諷刺,羅權知曉羅鶴季的存在的時候對他下了殺手,可因著那時候的羅權尚且年幼,便又將羅鶴季救了回來。
結果,卻讓羅鶴季陰差陽錯的將羅權人做了救命恩人。到如今,羅鶴季都不知道昔日要殺他的人,就是羅權。
“王爺,京城路途遙遠,您在北方手握兵馬糧草,又受百姓愛戴,屬下覺得,您不必冒險入京。”
“如今京城瞧著安穩,可實際早就成了一潭渾水。”羅毅知曉這話羅權不愛聽,但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說,“就算蘇家那位……與您兩情相悅,您也不必傾王府之力。”
“王爺,您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羅權和蘇韻兒的事情,羅毅身為近衛也知道幾分。在羅毅看來,兩人之間靠著書信維係的情愫太不可靠。
若是蘇韻兒不曾嫁人,兩人能夠一年半載的見上一麵也就罷了,可如今蘇韻兒身為貴妃,兩人又有將近十年不曾見麵——
前幾年羅權入京,也是不曾與蘇韻兒見麵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羅毅如何不擔心自己的主子被人哄騙?
蘇家的女人沒有一個簡單的,就算羅毅是在北方為羅權辦事,靠著京中打探消息的那些探子和蘇韻兒的來信,他也能知曉些許。
“此事不必多言。”羅權微微搖頭,沒有動怒,“等她事成,你們也不必跟著本王留在北方守著天寒地凍的過日子。”
“京城的繁華,想必你也還記得。”說著,羅權輕歎,似有幾分惋惜,“若是昔日羅王府的兵權再強勁幾分,又如何會讓你們跟著本王與父親來到這處受苦。”
“跟著王爺便不是受苦。”
羅毅拱手,回答鏗鏘有力。
北方這地兒除去冬季冷了些外,其實也沒什麽不好。遠離京城那些紛爭,不管回頭京城情況如何,也一時半會兒的波及不到這處。
誠然,前提是羅王府不要主動摻和進去。
而今看來,這是不可能的。
“王爺,貴——蘇大小姐的信到了!”便在這個時候,另一侍衛急匆匆的過來,手中拿著一封沾了些雪花的信件。
蘇大小姐,是羅權的意思。縱然蘇韻兒已經是大魏貴妃娘娘,是如今大魏僅次於太後的、最尊貴的女人,可在羅權眼中,她還是當初那個沒有出嫁的蘇韻兒,蘇家的嫡大小姐。
“拿過來。”
羅權聽見那話之後眼中便多了笑意,怎麽看怎麽柔和與欣喜。
得了這話的侍衛自然不會繼續站在原地,他雙手將沾上了些雪花的信封呈上,態度十分恭敬。而信封上頭的雪花此時也已經融化,將信封稍微浸出了一個針眼大小的點。
“王爺,出去的探子的回信,也已經到了。”見羅權把蘇韻兒的信看罷又折好之後,侍衛才再度開口,“請您過目。”
這封信侍衛侍從衣袖中拿出來的,畢竟和蘇韻兒用了化名的來信不同,這東西若是被旁人見到,會有不少的麻煩。
“呈上。”
聽得這話,羅權的語氣冷淡不少,連帶著麵容也沉寂下來。仿佛方才眉開眼笑的人和此時的人不是同一個。
這般變化羅毅和那侍衛都習以為常,在他們眼中,羅權的性子本就捉摸不透。時而如同現在這般溫和,時而又暴戾嚴厲,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他們至始至終都不知道,與他們一道的,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王爺?”見羅權看罷信件後久久不語,羅毅便遲著開口,“可是京中的探子遇見了什麽麻煩?”
“不。”羅權搖頭,語氣有些沉重,“相反,很順利。”
羅毅因為羅權的話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既然順利,羅權有為何這般神態?
“像是有人設了套讓本王往裏麵鑽啊。”羅權喃喃的說著,隻是這話針對的並非是真正的給羅權設了套的霍瑾承等人,而是針對的羅鶴季。
對於羅鶴季,羅權早就又一次起了殺心。
正因此,羅權便也覺得羅鶴季同樣想把自己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