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道:“這是首多麽美麗的詩?無盡的相思在滋生著啊!你想,現在有多少人在默默地吟著這首詩?”
東方萍跟著低聲哦吟,好一回,她歎了口氣,幽幽地道:“我從沒有想到相思是什麽東西,現在卻能感覺得到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是如此的難以抗拒,也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她側首道:“我記得一首詞,念給你聽聽好吧?”
石砥中頷首道:“在天龍穀裏,你也要念詞?是不是令尊教你的?”
東方萍搖了搖頭道:“我爹從未教我,不過他最愛在我娘的墓前小室裏念這首詞,我聽得久了,自然能夠記得。”
她輕輕舔了一下紅潤的嘴唇,慢聲吟道:“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日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石砥中凝視著她的眼睛,發覺她那黑長的睫毛上有兩顆珍珠般晶瑩的淚珠,他伸出手去,輕握著她擺在桌上的玉指。
他撫著她那光滑潤圓的纖細玉手,低沉地道,“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似是夢幻之中,話聲繞梁,兩心相依,靜謐的室中,悄無聲息……
颯颯的秋風掠過,自窗外飄過一片黃葉,簌地一聲輕響,落在地上。
東方萍自迷茫中醒了過來,發覺自己雙手都緊緊的被石砥中握住,她嬌羞地低下頭來。
她那細長的睫毛眨動了兩下,掛在上麵的兩顆淚珠落在他的手背上。
石砥中輕輕的提起手來,嘴唇一合,含住這兩顆晶瑩的淚珠。
他輕歎一聲道:“令尊真是多情之人,當年能夠以絕藝博得武林中人物的欽敬是值得的,但不知為何你們要住在大漠之中?”
東方萍道:“我娘在我出世那年便去世了,據我爹說,她一生最希望的便是要到大漠去看看平沙漠漠,萬裏無垠的沙漠情景,所以我爹便在大漠裏建了那座房子定居下來……”
她聲音提高一些道:“你沒有到穀裏鬆林後走走?在那裏有一個懷秋亭,亭上有我爹寫錄的兩句長詞,那是蘇軾的‘江城子’。”
石砥中點頭道:“那是一首詞。”
他低吟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東方萍接上去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崗。”
石砥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我也是從小就沒有娘的,一直都沒見到她老人家慈容,我們是同命相憐的啊……”
共同的愛好,以及相同的身世,促使他和她的心靈起了共鳴,於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