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家外談納妾 家中遇風險

陽光回家這些天感覺張富強在家還不如不在,不在還能少點噪音。張富強每天回家,下車,進屋裏和這一圈等著他好消息的家人說,今天在外麵又見到了誰誰誰,都是領導,都了解他的情況,說該出手時會出手。大家便問,這都啥時候了,還不該出手啊?他便帶著你們都沒見過世麵的表情告訴大家“你們都懂啥?能輕易出手嗎?”

吃過飯後,他便坐在電腦那裏全神貫注地聊QQ,把放著音樂的音響開到最大。張富強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爺爺奶奶到了歲數,本來就休息不好,陽光走到他爸身邊把音樂聲調小,他一把把陽光扒拉到電腦桌旁,麵帶凶狠地問:“你知道爸多大壓力呀?聽歌能讓我舒緩舒緩。你考沒考慮過我現在的處境和感受。”

“我爺我奶都睡覺了,今天一天,咱家就沒斷過人,你回來問都不問一句。到家吃完飯就聽歌聊QQ。”

“誰讓他們攤上這樣的兒子呢,事都趕這了,啥招?讓我死去呀?”張富強拿這話嚇唬人不止一回了。

有次過年,爺爺奶奶坐在炕頭哭,“又是一年了,沒見著有一點好轉,啥時候能是個頭啊?”就這一句話,張富強不高興了:“大過年的,叨咕這個幹啥?我想這樣啊?天天磨嘰磨嘰地。你們就哭吧,哭吧。我死了你們就高興了,你們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麵對哭訴的父母,張富強沒有一點愧疚,隻要誰對他要做的事說不,對他現在的處境表現出悲觀情緒,在他眼裏,都是對他的傷害。他從沒想過,自己給本該打撲克、玩麻將、喝茶、遛彎安度晚年的父母造成多大的磨難,反而時常記得,這些給他最多幫助的人在哪裏沒有再給他幫助,在哪裏沒諒解他。他要把所有人墊在他走的路上,墊在他腳底下,要是哪裏沒墊平整,上去就是一腳飛踹。

這天早上,張陽光和葉煦媱還沒醒,張富強就做好出發的準備了。他一反常態笑嘻嘻地問陽光媽媽:“今天你和我去市裏呀?我帶你見個人。”

“又貸著款了?讓我簽字去呀?”聽到張富強要帶他去市裏,陽光媽媽習以為常地認為要去貸款公司簽字。

“不是,是帶你見個人,沒有別的事。”

“每天你都不讓我去,怎麽今天帶我去了?誰呀?我要是出門了,那就剩咱爸和媽給家了,今天又得不少人來,就他倆在家能行嗎?”陽光媽媽不知道張富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沒事,你在家咱不也是沒錢給人家嗎?在和不在一樣。你跟我去吧。”根本就沒提到每天在家為他迎接債主的老頭老太太。

“嗬嗬,今天咋的了。你不知道那些人來說的話可難聽了。咱爸咱媽頂多大壓力,媽血壓還高。”

“跟你咋說不明白話呢?你去不去,我告訴你,是好事。不去拉倒。”說完從炕上爬起來穿上衣服就要走。

“我去,我去。”張陽光媽媽趕緊坐起來,把那被張富強揉搓一輩子已經下垂的胸,放到空****的胸罩裏,穿好衣服,擦了點大寶後,和張富強迎著晨風上路。

早上沒到六點,陽光爸爸媽媽走後不久,陽光就叫煦媱起床,“起來吧,等會就開始上人了。”村子裏的人早就起來幹活了,有的在除草,有的去稻田地給稻苗上水。麻雀在晨光中清脆地叫著。

張富強把車停在一個名叫“翡冷翠”的飯店門口。還在上午,馬路與門口寬闊的停車場上還沒有幾輛車,從裝修來看,在這裏消費不會少花錢。“這麽氣派的地方吃飯?我都沒來過,就聽咱兒子說過。什麽又冷又脆,你這是要領我見多大的人物啊?”

“這你都不知道,和你真沒有共同語言。這是外國大詩人一首詩的名字。人家楊雪就知道。人就要到了,等會看見你就知道了。”

“那我穿這身行不行啊?能不能給你丟人啊。我也沒啥好衣服了,咱家這幾年不掙錢,每個月的錢都不夠堵利息的,我尋思能少花點就少花點吧。再說,村裏不少人,咱都欠人家錢,讓別人看著我穿的好,找咱要錢時更沒好話了。”隻擦了點大寶的沈娟小心地說。

以前是因為稻子粉塵過敏,如今是因為還不上各種錢上火,一些痘痘正拱著陽光媽媽那粗糙的皮膚準備露頭,兩腮曾經留下的痘痕清晰可見。

“下車吧,人來了。”張富強的臉好似被從天而降的笑炸開了,推開車門朝遠處連連招手。

隻見一位比自己能年輕十歲的女人沿著窗戶牆根,用手擋著在早上還沒來得及熱的陽光,嬌膩地喊了一聲:“強哥。”步履輕盈,好似用點力腳下的磚就會疼一樣。

陽光媽媽還想,現在秘書都穿這麽好嗎?白過來了,老板或者領導可能沒有時間,讓一個秘書來的。不是陽光媽媽沈娟傻到現在還沒看出來怎麽回事,隻是她太相信張富強。離老遠打量“秘書”的裝扮,又看了看自己今年這唯一一身新衣服,還是在過年趕集時買的便宜貨。一個鄉下村姑,一個城市少婦,真是沒法比。

“來來,咱們上樓說。”張富強說著推開飯店的玻璃門,吩咐服務員找了一個方便三個人說話的包間。

進到包間,張富強為“秘書”接過手裏的皮包,挪好凳子。陽光媽媽想,外出辦事真不容易,對一個秘書都得低三下四的,張富強這些日子在外麵沒少裝孫子,回家有點脾氣就有點脾氣吧,誰讓我是他老婆呢。

“陽光他媽你坐裏麵。”張富強指著沒從桌子底下拽出來的凳子示意她坐過去。“我給你倆介紹一下啊。小雪,這位,論俗套你該叫嫂子,可是正理你該叫姐。陽光他媽,這是我經常向你提起的楊雪。”陽光媽媽呆在那,一時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表情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妹妹。

在三人於翡冷翠見麵時,張陽光葉煦媱以及爺爺奶奶在家迎接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要債團隊。

這天早上像往常一樣,老頭老太太三點多種就醒了,準備不過四點起床。其中這一個小時兩位老人躺在炕上來來回回地翻身,歎氣。

陽光奶奶重複著問了一年的問題:“老頭子,你說咱家這事啥時是個頭啊?”爺爺回答:“咱這敗家兒子,啥也不聽咱的。咱那時候哪欠過別人錢啊。”

有的時候陽光爺爺問老太太:“老太太,你說咱家這事啥時是個頭啊?”然後老太太回答:“咱這敗家兒子,啥也不聽咱的。咱那時候哪欠過別人錢啊。”

誰都不知道,時間,這個對一切說了算的作者怎麽安排他家的故事。對話後,早晨清爽,順著窗戶飄來院裏月季花香,空**的房間久久沒有回音,隻聽窗外蟲鳴鳥叫。倆人各自拭去臉上殘餘的淚水,穿衣起身,準備恭候這一天內往來索債的人。

自打張富強欠了一屁股債被老爺子知道,陽光爺爺閑暇時間就坐在電視機前看法律頻道,他知道,自己在能力和時間方麵都不能給兒子提供什麽幫助了,想了解了解法律,在說不定什麽時候能用到。

這天,第一個到的是孫誌友。正當陽光和煦媱穿好衣服準備去院裏洗漱,“在屋裏洗吧,外麵來要債的了,不一定說啥難聽的呢。等他走咱倆再出去。”

他帶著張富強不會在家的答案前來,騎著那個嘩啦啦響的自行車進院,像上班一樣,把車停在每天停靠的地方。陽光奶奶迎上笑臉,讓本來就布滿褶子的臉更加緊湊,“來啦?”老太太右手拎著澆園子的水桶,把水倒向豆角地。

“大姨我給你拎。”孫誌友跑過來要接水桶。

“用你拎啥,這我都夠不好意思的了,讓你天天往這跑。還要給我拎水呢。”

“哎,誰家還沒點難事,要不是我兒子那著急要買結婚用的房子,我不能天天來。”說完這些,孫誌友不好意思的笑笑。(多善良)

“富強又出去弄錢了,他也著急呀。耽誤大夥不少事。”老太太每天都重複著同樣歉疚的話。

“來啦?你兒子和兒媳婦啥時結婚啊。”老爺子看見孫誌友打招呼道,本想再加一句“到時候別忘了給信啊。”想想現在連買煙的錢都省了,就別給自己找開銷了。老太太在園子裏離得老遠乜了老爺子一眼。

“沒你兒子,人家兒子這婚早結了。”老太太在園子裏喊。

“這樣也好,能考驗考驗你那兒媳婦。”張富強的性格有一部分隨他爹。

“那人家用你考驗啊,你這老頭子說話咋這麽不招人樂意聽呢。”老太太生氣道,“誌友你先進屋坐會,我這水澆完就沒事了。”

雖說種這幾根壟不夠他兒子每月利息的零頭,老兩口留下勤勞的習慣也改不了,園子種著各種作物,看不見一根荒草。

“大姨您忙吧,我先走了,上集買點東西。富強回來有錢一定給我打電話呀,我兒子那真著急用啊。”

“哎,有的話大姨給你留著,你走吧。”老太太在園子裏遠遠答應著,孫誌友騎自行車走了。

“就他著急,誰不著急。唐援朝和李福龍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咱都沒錢給。像有錢咱能不給他似的。”老爺子扛著鋤頭正準備往園子裏去,見門口來了兩輛小轎車,爺爺知道,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