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月與書綺羅的魚香茄條並沒有吃成。

因為林家那邊出事了,林家的三位表哥,林木,林林,林森。都被京兆府押入大牢,判了斬監候,三日後坊市街口問斬。

還有一些生意也出了事,賭坊,碼頭,洋貨店,鏢局等六處生意被查封。

朗星月聽完下人稟報,辭別秦綺羅立刻趕往林家。

進府

朗星月一進堂屋,就看見唉聲歎氣的兩位舅父,在安撫哭得泣不成聲的舅母。

見朗星月進來,大表嫂停止哭泣,將懷中的兩歲男童,往乳娘懷裏一塞。像瘋了一樣,要衝過來廝打朗星月。

眾人都在悲痛中,誰沒想到林木媳婦會這樣做。不過她並沒能近朗星月的身,便被青青攔下。

林家兩位舅父見朗星月沒有受傷,暗暗鬆了一口氣,大舅父一拍幾案,怒喝道:“老大家的,你發什麽瘋?”

林木媳婦沒打到人,這會兒也卸了那股狠勁,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還一邊哭一邊指責朗星月:

“當初我就覺得不妥,你到底領著他們做的什麽生意?怎麽才兩年光景就要殺頭了。

你趕緊去官府澄清,就說生意都是你自己的,你去躲大牢,你去替他們被殺頭。把我的夫君換回來……嗚嗚嗚……”

朗星月聽著大表嫂的哭訴,視線從林家人臉上一一掃過。大舅母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怨恨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大表嫂說完那番話,大舅舅也沒在言語,他把頭扭向一側,顯然也是一個態度。二舅舅卻忍無可忍地怒喝了一聲:

“夠了,看看你們的樣子,這哪裏還像一家人,賺錢的時候歡歡喜喜,出了事就恨不得親人去死,我都替你們害臊!”

大舅母不好衝著朗星月來,正有一腔火氣沒出發呢,直接開口懟了回去:“我們林家沒有她時,難道就受窮了,現在倒好,賺了點錢,卻搭上了性命。”

二舅舅氣的胸腔起伏,卻不能懟回去,畢竟那是兄長的妻子,他這個做弟弟的不能訓斥嫂子。憋得麵色通紅,終究沒再說一個字。

大表哥林木,是大舅舅的獨子,二表哥林林,三表哥林森,是二舅舅的兒子。朗星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隻無聲地聽著。

二舅母也是淚流滿麵,但還有些理智,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聲音哀婉地道:“我相信星月不會害我們,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林木媳婦此時還坐在地上撒潑,聞言即刻止住了哭聲,不分尊卑地怒懟回去:“誤會什麽?就是她害的!

我都聽說了,她早就被四皇子厭棄了,說不定哪天就被掃地出門了,你們用不著這麽巴結她,我今天就要她去大牢,把我的夫君換回來。”

朗星月前世做生意時,都是小心避著世家的鋒芒。這次是她沒做好防範,忘了世家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本性。確實是她連累了表哥們。

一直沉默的朗星月,說了進入林府後的第一句話:“各位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表哥們。

若救不出表哥們,就按大表嫂說的那樣,我去蹲大牢,我去被砍頭,換表哥們回來。”

朗星月說完話,轉身就走,卻在剛轉身時,看到了臥床已久的外公,被人攙扶著站在門口,不知聽到了多少。

“月丫頭,你站住。”林老爺子隻說了一句話,便咳嗽起來。

朗星月見到蒼老又憔悴的外公,趕緊過去,將人扶了進來。林木媳婦也在林老爺子的注視下,尷尬的站起身來。

大舅父與大舅母,都在林老爺子的掃視下,變得眼神躲閃。二舅母也拭去淚水。一時間,堂屋內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林老爺子沉重的腳步,和隱忍的咳喘聲。

朗星月看著脊背不再筆直的外公,也紅了眼圈。其實大舅母她們說的沒錯,是她害了表哥們,是她將林家,卷入對太子的複仇中。

林家第三輩人,隻有這三位表哥。因為自己一時大意,害得林家麵臨絕後的厄難。她沒什麽可辯解的,不過現在首要事,是救出表哥,渡過難關。

所以,當她將林老爺子扶到主位上坐下後,便要告辭離開。這時,手臂卻被一雙枯槁無力的手拉住。

林老爺子平順了很久的呼吸,才喘著粗氣對著眾人說道:“林家……行商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經過?

遇到點事……就慌成這樣……還逼著自己的親人去死……我林家沒有這樣的兒媳!若是不想呆在林家……現在就可以離開。”

林老爺子說完這些話,又喘了好久,才對著他大兒子道:“老大……把你手頭的生意……全部交給老二……大房從此……搬出林家。”

“父親!”

“父親!”

林家兩位舅父聞言,撲通一聲,齊齊跪在地上。大舅母與大表嫂也傻了眼,林老爺子病情加重以來,都是兩位舅父在打理家中產業。

但是誰都明白,林家真正的當家人,始終都是林老爺子。而且老爺子一生言出必行,他決定的事向來不容置疑。

朗星月知道外公此舉,有一半原因是為自己撐腰,但她不能讓林家分家,於是趕緊勸道:“外公,現下當務之急,是救出表哥。

我趕來林家,也是想詢問些有用的消息,好著手救人的。其餘的事,不如等救回表哥再說。”

林老爺子渾濁的雙眼中,露出濃濃的希冀。他聲音帶著點顫抖地問:“還能救回來?”

朗星月壓下心中的愧疚,無比認真地點點頭道:“外公放心,一定能。”

一向堅強的老人,瞬間濕潤了眼眶。哽咽得無法說話,隻不停地點著頭。然後鬆開了抓著朗星月的手,指了一下二舅父。

二舅父立刻會意的起身,對朗星月道:“月丫頭,二舅父跟你說一下今天的事……”

朗星月安撫地握了握外公的手,然後打斷二舅父道:“咱們先上馬車,去京兆府,一切路上說。”

三日後問斬,現在一刻也耽誤不得。雖然不了解表哥們被抓的過程,但朗星月對於這次的事,其實已心中有數。

無非是太子終於查清了,與他打擂台的商鋪底細,發現這些生意背後,隻有一個廢物四皇子,和無權無勢的林家,便想著吞了這些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