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724米 小諾她……信命吧

凱撒壓下情緒,變回了溫和哄慰的語調,“小諾,你別鬧脾氣,醫生說這個隻是以防萬一,你會沒事的,寶寶也會沒事的,嗯?我們不耽誤時間,立即開始手術,等你再睜開眼睛就結束了……”

“安西……”她看著他,虛弱的喊道,“你叫安西進來……”

凱撒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你想說什麽我幫你轉告……”

“叫她進來……”?;有些時候,有些人,有些境遇,她說的話你無法拒絕。

隻要不是她非要保孩子,凱撒覺得其他的她想要什麽都隻會點頭。

“好。”

一分鍾後,安西已經換了無菌服進來,她急急的奔到產房前,“小諾,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後麵是一言不發沉默著跟著進來亞瑟,他沒有靠近,遠遠的站著。

現在沒誰管他,何況有錢就是爺。

唐小諾無力的手握住安西的手,她慘白虛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昏倒過去,但是眼睛裏的茫卻異常的亮,“小小……我求你……幫我。”

“你說……你說……我幫你,我一定幫你。”

“我把我的孩子……交給你……”她斷斷續續,卻異常用力的吐著稍顯得模糊的詞句。

亞瑟眉梢微動,抬腳走了過去。

眼神淡淡的睨了眼凱撒,頭一次覺得自己弟弟有些可憐。

他看著唐小諾,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安西看著她,好幾秒才緩過來,“小諾,你不會有事的,你別聽那些醫生亂說,他們隻是例行公事才問,現在的醫術這麽發達你和寶寶都會沒事……”

“不是……不是,”她的唇沒什麽血色,“我求你……就算我好好活著……你也幫我撫養她。”

“我希望她……健康的長大……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女孩子應該無憂無慮的長大,我做不到,小小,就算我活著,我怕我也做不到……”

她的眼睛闔了一半,“我殺過一個人……我很怕……”

唐小諾蹙著眉,硬是笑了笑,“你不一樣……小小,我相信你會讓她以最好的方式長大……”她轉過臉,看向一邊另一邊麵無表情的亞瑟,“小小……亞瑟最愛的是你,隻要你喜歡,他不會介意的。”

“你答應我……好不好?”

顧安西隻覺得滿手都是黏膩的冷汗,她迷茫的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站在醫生中間的亞瑟,然後又側首看著立在一邊除了呼吸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凱撒。

他始終看著**的女人,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那雙漆黑的眼眸似乎是皸裂了,隱隱可以看見破碎的紋路。

氣氛有短暫的,或者並不短暫的僵持。

直到身側的男人開口,“答應她。”

安西愣住,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顧安西,答應她。”?;“好……”她下意識就順著那話點頭,甚至扯動臉上的肌肉露出笑容,“小諾,我答應你,我會把你的寶寶撫養長大,平平安安,開開心心,視如己出。”

…………

手術室的紅燈亮了多久,靠牆的男人就維持著那樣的姿勢站了多久。

毫無疑問,他不會主動出來,是被亞瑟一把拎出來的。

他待在那裏隻會給醫生壓力,誰知道會不會好端端的一屍兩命。

凱撒低著頭,外麵的天色早已經暗透了,走廊色調清冷的燈照在他身上,拉出來的身影特別的長。

安西有些不忍,走過去牽強的安慰道,“凱撒,小諾今天可能受到的刺激太多了……等孩子出生,她不會不要的,孩子不會出事的,她那麽愛孩子肯定不會不要的。”

亞瑟斜睨了靠牆的男人一眼,“他在反思自己做了什麽,不僅女人沒了,女兒也沒了。”

沉默得泛著死寂的男人抬頭看向他,那眼神不僅冷,還帶著一股仇視。

活似他搶了他的女人跟女兒……哦,他是搶了他的女兒。

“瞪著我幹什麽?恭喜我添了個女兒嗎?”亞瑟不鹹不淡,“禮尚往來,恭喜你,多了個侄女。”

安西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別再說了。

亞瑟摸摸她的頭發,淡淡的陳述道,“看唐小諾那樣子,生孩子太危險,剛好我也不想再讓你生了,撿個女兒剛好。”

大公子暗忖了下,又略帶滿意的道,“唐小諾生出來的女兒不用擔心長相的問題,十分好。”

安西猛然注意到男人抬起了頭,冷冷的看了過來,她連忙更加用力的拽住亞瑟的衣角,小聲的道,“好了好了,亞瑟你別說了。”

亞瑟安撫她,“不怕他,他打不贏我。”

顧安西,“……”?;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聲重重的冷笑,然後就是連她都聽得到的淩厲的拳風。

走廊上的兩個男人迅速的扭打在了一起。

顧安西站在一邊能阻止的餘地都沒有,幹巴巴的喊了幾句也沒有人聽她的,想了想她就釋然了,他們現在也沒什麽深仇,打個架也不至於會你死我活,男人有時候需要發泄,發泄的方式又不能像女人那樣哭或者歇斯底裏。

可能是這樣,剛才亞瑟才會一直說女兒的事情。

直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凱撒率先撤手,亞瑟表情漠漠的抬手揉著自己臉上的淤青。

“她怎麽樣?”幾步衝了過去,男人的聲音過於沙啞,一雙眼睛更是直直的。

“孩子平安出生了,但是因為早產又提前了太多,所以……”

“我問你她怎麽樣了?!”沒耐心聽他念叨完,男人當即就吼了出來,眼睛紅得染了血一樣。

孩子平安出生了。

這句話讓他腦子就隻剩下女人慘白的臉色,和一遍遍重複著說,“保孩子……”

孩子平安的意思……是什麽?

“還在搶救……產婦失血過多,有血崩的跡象,需要輸血,已經去血庫調血袋了。”正解釋,從另一邊跑過來的護/士滿臉為難,“裏昂太太的血型是rh陰性,血庫存儲雖然有一部分,但是好像不夠……”

“不夠就去別的醫院調!你在這裏磨嘰什麽?”等在一邊的男人怒不可遏,俊臉上有幾處打眼的淤青,更顯得無比的猙獰。

失血過多,血崩,有些詞眼就像最狠的利器,連標點符號都要捅在他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他想,唐小諾一定是最狠的女人。

她把女兒給別人。

她巴不得自己死在手術台上。

她寧可以這樣的方式,也要將她受的委屈跟痛苦以無數倍的代價還給他。

“抽我的血吧,我也是rh陰性。”溫溫靜靜的聲音自後麵傳來,雖然帶著點趕路的喘息,但仍是清晰的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半個小時後,安西有些擔心的看著坐在長椅上的女人,“怎麽樣無憂,會不會頭痛眩暈?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下?”

無憂搖搖頭,“我沒事,沒有抽很多,坐會兒就行了。”這種稀有血型醫院是有備用的,隻是唐小諾大出血太嚴重所以才會不夠。

“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次的事情很突然,他們甚至沒有來得及通知小諾的爸媽,無憂怎麽回到。

“我跟導師過來這裏交流學習,導師今天跟另一個朋友敘舊要一天,我就想著過來找你們,結果聽你們家的傭人說小諾早產,我就趕過來了。”

顧安西點點頭,隨即問道,“你來羅馬,那瞳瞳呢?”

無憂笑了笑,“這次我大概要在羅馬待一個月,之前你媽跟我打電話問瞳瞳的情況,我順便提了下,她就過來把瞳瞳接回國說幫我照顧一個月。”

撫養權雖然在無憂的手裏,但是她向來不會阻止顧家的人看她,能跟孫女相處溫蔓更是求之不得。

看了眼遠處的凱撒,無憂蹙眉低聲問道,“小小……發生什麽事了?”她聽莊園的傭人提了隻言片語,沒有多問但是聽著就覺得心驚膽戰。

安西歎了口氣,垂下腦袋,用很低的聲音簡短的把事情大概說了下,“無憂……小諾她真的不準備要孩子了嗎?”她很困惑,不是很能理解,“她命都不要非要把孩子生下來,怎麽會不自己養呢?”

她恨凱撒不想給凱撒,那也應該像無憂這樣自己帶著,而不是……交給別人。

無憂抬頭看向手術室的方向,沉默了好半響,“小諾她……信命吧。”

像是沉睡了一個世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世界已經荒蕪成另一種模樣,唐小諾最先蘇醒的就是嗅覺,聞道了消毒水的味道。

她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眼睛好久沒有動一下。

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手被什麽東西包裹著,動了動那東西也跟著動了,她還沒側首,就聽到沙啞模糊的聲音,“你醒來了?”

凱撒看著她睜開的眼睛,和手掌裏動彈的小手,有那麽幾秒鍾以為是他的幻覺。從昨晚到現在他有過不少這樣的幻覺。

他問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唐小諾轉過腦袋,有些失神的眼睛看著他,或者,隻是看著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