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喜眼見著這樣僵持下去不是個好兆頭,仗著自己多年伺候在禦前的經驗,他湊到了武德帝耳邊,低聲提醒。

“皇上,地上涼,王爺已經跪在地上快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了,照此下去,怕是要生病了。”

武德帝最是緊張紀無川的身體狀況,眼下一聽佟喜這話,雖說已經猜到佟喜這是在故意偏向眼前這個兒子,但他也不得不先站出來打破這僵局。

“去,將魏王從地上扶起來,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還真是朕的好兒子,還未學會盡孝,就先學會氣朕、要挾朕了。”

得了武德帝的吩咐,佟喜趕忙應了一聲,快步來到紀無川的身邊,伸出手就要將他攙扶起來。

“王爺,咱們不跪著了,您的身體見不得寒意,跪的久了,會承受不住的,來,咱們快些起來吧。”

麵對著佟喜的攙扶,紀無川卻是當著武德帝的麵躲開,抬起頭,再度看向坐在龍椅上的父皇,“父皇,兒臣今日就想要一個答案,求父皇成全。”

說著,紀無川就再度朝著武德帝深深一叩首,額頭重重的磕在冰涼的石板上,發出‘咚’的聲響,聽的佟喜連連倒抽涼氣。

“王爺,您就算是有求於皇上,也不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啊,瞧這一腦袋磕下去,別給自己磕暈了。”

佟喜擔心緊張的聲音傳到武德帝的耳中,聽的他真是又氣又憋悶,“好!真是好啊!過去你來朕身前盡孝,可不見你將頭嗑的這麽實誠的,沒想到今天,你為了一個女人,連這種舉動都能做的出來,不愧是朕心疼到大的好兒子,在拿捏朕這一塊,就是連朕,都對你刮目相看。”

紀無川矢口否認,“兒臣不敢,兒臣隻是希望父皇能夠成全兒臣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如果父皇覺得過去兒臣磕頭嗑的不夠誠心,大不了今後兒臣每次見到您,都用力磕頭就是。”

“你!——朕是計較這些嗎?你小子,真是氣死朕了。”

武德帝氣的抓起手邊的杯盞,原本是想要照著紀無川所跪的地方砸過去,但是,到底是心疼這個兒子,他始終無法下手。

最後,隻能將杯盞用力地拍在龍案上,皺著眉心,沉聲道:“果然,子女就是父母上輩子的債,更何況朕在當年還欠了你一次,為了不辜負你這次信任,朕就算是再不願意,怕也隻能答應了。”

一聽這話,紀無川頓時喜笑顏開,“兒臣謝父皇隆恩!——”

“你先別著急著謝,朕還有其他的條件。”

武德帝看著紀無川立刻又變得警惕起來的神色,無奈的歎了聲氣後,道:“放心,朕金口玉言,既然應允了你,就斷然不會再將這份恩賜收回去,朕答應給你和秦璃賜婚,隻是賜婚聖旨,要在三天後下達。”

“這是為何?”紀無川當場就有些不樂意了,“父皇,您不會是想要給兒臣再耍什麽小心思吧?您自己都說了,自己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萬不能做出出爾反爾的行為。”

武德帝氣惱的瞪了眼敢這樣同自己說話的兒子,低聲訓斥著他:“朕堂堂天子,跟你能耍什麽小心思?你這小子,現在跟秦璃走的近了,連說話都變得沒輕沒重的。”

紀無川不想再讓武德帝誤會秦璃,更加不喜她,所以隻能在這個時候選擇適當的禁言,等著看武德帝能說出什麽其他的話來。

武德帝繼續瞪了眼這個兒子,道:“三天後,朕會下三道聖旨,一道是給你的賜婚聖旨,而另外兩道則是老四和紀衡的賜婚,當初朕既說出要為成年的皇子們選正妃,那麽他們二人的親事,也是要提上日程的,你們既是兄弟,就該在同一日共同收到賜婚聖旨為好,不然,前朝的那幫老臣又該在朕的耳邊念叨,朕實在是不勝其煩。”

紀無川見武德帝要延遲三天再下達賜婚聖旨的用意是這個原因,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原來是這個原因,既然如此,那兒臣就再等三日。”

佟喜見皇上總算是答應了賜婚,魏王的臉上也見了笑容,高懸的那顆心,才算是踏實的落下來。

他再度伸出手,欲要攙扶起紀無川,“王爺,這回您不會再躲開老奴了吧?”

紀無川含笑朝著佟喜道謝,隨著佟喜的動作,就站了起來,隻是跪的太久,雙腿到底是有些麻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著,臉上偶爾露出不適的表情,看的武德帝頗為心疼。

“都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給魏王搬來一張凳子。”

殿中伺候的宮人趕緊去搬來一張圓凳讓紀無川坐下,武德帝瞅著他那張眉開眼笑的樣子,就忍不住搖頭。

“朕當初若是知道你到最後,還是堅持選了秦瀾山的女兒,朕就該在第一次見到秦璃的時候,直接將她關進大獄中。”

聽出父皇語氣中的氣悶,紀無川臉上的笑意不減,“父皇不會那麽做的。”

武德帝一聽,下意識的抬了下眉角,“哦?你從何斷定朕不會那麽做?”

紀無川道:“兒臣雖然不常在父皇的膝下盡孝,但兒臣自認,還是了解一些父皇的,雖然有的時候,您的行為確實讓人捉摸不透,但是有一點兒臣知曉,那就是父皇,在您的心裏,有一本無比清晰的賬。”

“你清楚地知道定北侯秦瀾山不是個貪功冒進的人,北鳴關的那場慘敗,絕對是有其他原因,隻是當時京中各種傳言鋪天蓋地,您若是在那個時候力排眾議,不顧一切的護著定北侯府,隻怕會遭到更多朝臣的反彈,與其眼看著整個朝堂因為一場戰事而鬧得雞犬不寧,還不如靜觀其變,或許這其中,存在變數,所以,在秦璃站出來的那一刻,您就知道,變數來了。”

“緊跟著,您就順水推舟,做出一副聆聽她進言的姿態,順便還收走了定北侯府幾代人積攢的全部家財解了國庫緊張的危機,您這一動作,當真是妙極,無聲勝有聲,看似沒有為定北侯府偏袒一分,但卻為當時的定北侯府輸送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