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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黑下來,街上人越來越多。沿街望去,兩邊的燈看不到頭,猶如星海。衣香鬢影,喧笑不絕。我頗為新鮮地不停打量,連身邊走過的女孩子,我也忍不住地一望再望,他們三人都笑起來,綠蕪打趣道:“姑娘竟象是從未逛過街的樣子!”我歎口氣,搖頭道:“可不是嗎?整天跟坐牢似的。”她一愣,繼而又抿嘴笑了起來。
我對猜謎從來不在行,所以隻看燈。而十三和綠蕪也顯是看不上眼,不太感興趣的樣子,所以四人一路隻是隨便看看。
十三領我們到了一座酒樓,小二顯然以前見過十三,忙給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安排我們坐下,“待會耍獅舞龍的就從底下過,各位坐在這裏看,既清楚又不擠!”
四人正一麵看著底下的人來人往,一麵笑談著,忽聽到一個聲音說:“十三哥也在?”我們一回頭,看是十四阿哥和幾個少年郎正站在我們身後。幾個少年郎忙著給十三請安,而我和巧慧又忙著給十四請安,一時場麵很是熱鬧!不過十三和十四都沒等我們開口,擺擺手,說:“都穿著便服,沒那麽多規矩!”
場麵有些靜,綠蕪站在我身旁側頭看著窗外,巧慧低頭站著,我看看十三,又看看十四。兩人都麵帶微笑,可這笑意味卻大是不同,十三是一副無所謂懶洋洋的樣子,十四雖笑的儒雅,嘴角卻含著絲冷意。十四看我看他,冷冷盯了我一眼。我一努嘴,低下了頭。
正站著,和十四一起的一個瘦削的少年叫道:“這不是綠蕪姑娘嗎?”綠蕪這才轉回頭,看了說話人一眼,神色淡淡,沒有吭聲,低下了頭。十四這時才注意到,綠蕪是個女孩子,不禁多打量了兩眼。綠蕪自顧低著頭,神色漠然,我伸手在桌下輕握了一下她的手,她側頭看我,我朝她抿嘴一笑,放開了她的手。
這時一個矮胖的少年,臉帶嘲笑的說:“可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呀,十三爺竟左擁右抱,大享豔福。”他話音未落,十三的臉已經冷了起來,還未來得及發作。就聽到十四冷‘哼’了聲說:“察察林,你胡說什麽?”察察林顯然不明白這個‘馬屁’怎麽就惹惱了十四爺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呆在那裏。旁邊有認識我的人,想提醒卻已經晚了。
我低著頭抿嘴笑了一下,抬頭問:“你們是賞燈呢?還是賞人呀?”大家這才各自落座。
獅子耍得不錯,龍也舞得很好,不過在場的諸位,真正看進去的大概隻有我和巧慧了。別的人要麽若有所思,要麽就在偷偷打量我,還有幾個不停地看綠蕪。
該賞的賞了,該玩的玩了,夜色已經深沉,遂準備回府。十四搶先說:“我送若曦回去。”我聽後,趁十四沒注意,朝十三聳了聳肩膀,十三一笑。最後十三送綠蕪,十四送我和巧慧,其他人各自散了。
天氣頗冷,巧慧把預先備好的披風給我披上。我和十四並肩走著,巧慧尾隨在後,直到府門口,都一路無話。
小廝開了門,見是我和十四,忙笑著請安,一麵說:“姑娘可回來了,蘭主子遣人來問了好幾次了。”十四讓他起來後,問:“八哥可在?”小廝忙回道:“在嫡福晉那裏呢?要小的去報個信嗎?”十四一麵往前走著,一麵說:“告訴八哥,說我在書房候著。”
我自顧想回姐姐那裏,卻被十四叫住,板著臉說:“跟我去書房。”我想了想,覺得隨他走一趟,又如何?遂點點頭。讓巧慧先回去給姐姐說一聲,自和十四一塊去了書房。
兩人在書房默默坐了不大一會,就看李福掀開簾子,八阿哥臉上帶笑緩步而入。看我也在,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十四安也不請,站起身,張口就道:“八哥猜猜,我今日看見若曦和誰在一起?”八阿哥仍然笑著,朝李福看了一眼,李福忙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八阿哥一麵坐下,一麵笑問:“和誰?”十四看著我道:“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和老十三那麽要好了?她和老十三在一起。”哼了一聲接著說:“這還好了,她居然和個青樓女子斯混在一起。”我一聽,也很是生氣,他是我什麽人,我的事情輪得著他管?反問道:“和十三阿哥在一起如何?和青樓女子在一起又如何?”
十四一麵氣看著我,一麵說:“如何?你見過紫禁城裏哪個有身份的格格小姐和青樓女子在一起?”我越發生氣,站起來看著他,冷笑了兩聲道:“我隻知道以死酬情墜樓而亡的綠珠是妓女,擊鼓抗金的梁紅玉是妓女,不肯服侍金人吞金而亡的李師師是妓女,拚死救衡王的姽嫿將軍林四娘是妓女,慷慨悲歌死無憾的袁寶兒是妓女……”突然反應過來,袁寶兒是明末人,對抗的是清兵,忙住了口,但仍是臉帶怒色地看著十四。
十四顯然沒想到他兩句話竟引得我說了這麽一長串子話,連氣帶怒,一時又想不到該如何反駁我,隻是一麵咬著牙點頭,一麵怒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