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聽見孩子的哭聲,再見李舉人的臉色,便咽了咽口水,上前低聲道:“老爺,不太對勁,孩子怎麽這麽快生出來了,大夫不是說胎大,根本生不下來嗎?”

李舉人沒有理會管家的問話,他陰沉著臉,提步來到產房外:“乳娘,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是平安出生了嗎,娘子還好嗎?”

嬤嬤和穩婆沒料到孩子的哭聲這麽有勁,也哭得很突然,想阻止都來不及。

這會兒聽見李舉人在外麵詢問,頓時慌了,紛紛扭頭看向江玉瑤。

江玉瑤剛將胎盤清理掉,確認沒其他問題,吩咐白芷道:“拿針線來。”

然後扭頭看向嬤嬤和穩婆道:“嬤嬤出去報喜,告訴李舉人,孩子有點問題,我正在診斷,李太太暫時沒什麽事。”

聽了江玉瑤的話,嬤嬤仿佛找到主心骨,給屋裏的兩個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們看好孩子,便繞過屏風,出去應付李舉人。

她照著江玉瑤交代的,回了李舉人的話。

李舉人見嬤嬤臉上未見喜色,但也沒有悲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顧不上男子進產房不吉利,裝出一臉著急擔憂的樣子道:“孩子有什麽問題,娘子真的沒事嗎,我得進去看看,才能放心。”

說完,就要往屋裏闖,嬤嬤哪裏敢放他進去,忙堵門,但她一個婦人,哪裏是兩個成年男人的對手,眼看產房的門就要守不住。

這時一個小廝喘著粗氣跑進院子:“老、老爺,不、不好了,州、州衙來人傳喚老爺。”

“州衙來人有沒有說傳喚我為了何事?”李舉人聽了小廝的話,頓時顧不上闖產房,而是轉身迎上小廝問道。

“小的有嚐試打聽,但來的兩個衙役,什麽都沒透露。”小廝搖頭,他感覺那兩個衙役,來者不善,但他不敢說。

李舉人聽了這話,哪裏還敢拖延,提步就往前院去,但才走了兩步,想起產房裏的妻子,及剛出生的孩子。

他扭頭看向管家,什麽也沒說,但意思透過眼神,已經傳達出。

管家輕輕地點了點頭,李舉人見此便放下心來。

嬤嬤見李舉人離開,微不可見地悄悄鬆了口氣。

產房內,李太太的兩個丫鬟及穩婆,也都跟著鬆了口氣。

此刻江玉瑤已經在縫合子宮,之前外麵的動靜,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等她將子宮的肌層和漿膜層縫合好,屋外又傳來管家與嬤嬤的對話聲。

大概意思是想進屋看看小主子,但被嬤嬤以男女有別給擋了回去。

李太太的兩個大丫鬟,感覺乳娘擋不住管家多久,不由急切看向江玉瑤。

而江玉瑤這會已經開始縫合腹部,她很仔細地將肌肉、筋膜等分開縫合,動作不緊不慢,一點不見急迫。

但兩個大丫鬟卻覺得神醫的動作太慢了,但事關自家主子的身體,又不敢詢問,分神醫的心。

不過兩個大丫鬟,並沒有擔心太久,舅太太的到來,壓製住管家。

江玉瑤花了兩刻鍾,將李太太的腹部縫合好,而白芷已經取了藥,和江玉瑤一起給她上藥包紮。

包紮好,江玉瑤又和白芷,將李太太身上的血跡清理幹淨,又幫忙將衣服,給李太太重重穿好。

江玉瑤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動了動酸澀的脖子,不經意間,看見站在屏風旁的楊太太,便笑道:“手術很成功,孩子雖然養得大了些,不過聽聲音,很健康。”

“至於李太太,未來三天很關鍵,畢竟開了那麽大一個口子,要特別小心,別讓她感染,傷口感染發炎也是會死人的。”

“這屋裏,盡可能不要進太多人,你們商定照看李太太的人選。”

“然後盡可能地不要刺激她,不管李舉人最後是什麽下場,等過了頭三天,再告訴她,那時候她的情況基本穩定,不會有大出血的危險。”

交待完,江玉瑤轉身去看了看孩子,給孩子摸了摸脈。

雖然聽聲音,孩子挺有勁的,但不親手摸摸脈,江玉瑤多少有些不放心。

等確定孩子也沒有問題,她才開口:“本來我該留在這裏的,不過一會兒州衙可能會傳喚我,我可能沒辦法守在這裏。”

“你們一定要記住,在她排氣前,不可以給她吃東西,但能喂一些溫水。”

“若是可以,最好扶著她下地走一走,可以幫助她更快的排氣,排完氣後,就可以吃東西,盡量吃流食,一些湯水稀粥,不要吃得太油膩。”

楊太太便不解的問道:“什麽是排氣,為什麽一定要排氣後,才能吃東西?”

江玉瑤解釋道:“排氣就是放屁,將肚子裏的氣都排出,是為了恢複腸道。”

楊太太認真記下來,然後將江玉瑤請出產房。

誰知他們剛出產房,楊家的小廝,正快步進入院子,行了一禮道:“寧神醫,州衙派人來傳喚您與穩婆。”

江玉瑤沒料到人來的這麽快,便對著一起出來的穩婆道:“走吧,去一趟州衙做完證人,再回來領賞。”

穩婆其實心裏挺害怕的,可誰讓這事她沾上了,也隻能強撐著,隨州衙的人離開。

江玉瑤到州衙公堂時,公堂之上,李太太的哥哥楊大老爺,李舉人、文傑及曾給李太太安過胎的大夫都在。

江玉瑤跟江振旭行了禮,便聽江振旭問她:“寧神醫,李太太母子如今可平安?”

江玉瑤將情況如實相告:“李太太已經平安產子,孩子很健康。”

“但李太太因為是剖腹取子,就跟那腹內出血,需得開腹止血,縫合內髒的病人一樣,頭三天很關鍵。”

“這三天,李太太沒有出現感染發炎的情況,才算脫離危險。”

江振旭聽了這話,暗暗鬆了口氣,沒鬧出人命就好,不然他轄下出現殺妻殺子這種案件,對他的政績影響會很大,而且這其中文傑還攪和了進去,偏文傑曾經是他的師父,搞不好他還會被文傑連累。

這一刻,江振旭對文家人的厭惡,提升到全新的高度,在他心裏,現在文家人等於麻煩。

這般想著,江振旭又問:“那寧神醫,如果沒有你這剖腹取子的手段,李太太順產生下孩子,且母子平安的機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