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下卷前章 天下皆醉我獨醒

“你可要學星辰運轉通玄之力?”

“不,大道運轉如星河宙宇,又豈是一己之力所能改變?”

“你可要學紫薇八卦命盤之術?”

“不,大道崩壞,詭不可測,縱是能看透古往今來,四合之內,於我何用?”

“你可要學陰陽轉化,萬物互生之學?”

“不,學它何用”

這卻是一處不知所在何處的數層殿閣,這殿閣從外觀遠遠看去,呈玲瓏塔妝。內中卻別有千秋,這本是應層層分明的殿閣樓宇,其內卻如一浩瀚宙宇。其中,有一團星雲點綴其中,那星雲之中,又有一條絲帶縱貫如銀河一般無二。

這一切所在,宛若佛家所說的“芥子須彌,別有洞天”。但是,這其中萬般景象卻分明真實存在,那星雲宙宇銀河,大小縱橫,孰減一二。在那團星雲之中,卻是憑空立著兩人。

那兩人卻是一老一少,那老者一襲白衣隨意搭在身上,卻絲毫掩飾不住他周身凝聚的無窮星辰之力。歲臉頰清臒,但雙眸精光四射,一頭銀發散在半空之中,遠遠望去,恍若那無盡銀河便是這一頭銀絲化就。

那少女,卻是眉如遠山,明眸皓齒,一襲紫色衣衫更襯其嬌美亮麗。唯一雙眸子之中,似是滿含看透世事蒼茫的風霜之色。她渾身雖無半點靈力真元波動跡象,但是在那老者浩瀚無窮的星辰之力的籠罩下,依然麵色不改分毫,談吐從容自若。

這一老一少分明是,從通玄山,剛剛回來幾日的蘇一和紫蘭。這萬般玄妙所在,也便當然是,聞名天下,卻也神秘至極的“星辰殿”,“摘星閣”。

蘇一聞聽紫蘭所言,卻是頓時一怔,沉思片刻,方才微微要了搖頭,俯首望向紫蘭,緩緩,淡淡說道,“那你想學何術?”

紫蘭此刻也是緩緩抬起頭來,迎上蘇一目光,她雙眸之中目光一閃,極為認真地盯著蘇一的雙眸,淡淡卻又堅定地說道,“你這裏當真有萬般術法?”蘇一微微一愣,衣袖一揮,那橫貫在那團星雲之中的銀河,頓時舒展飄**而去,直繞向四周。

片刻之後,銀河光芒所到之處,顯出殿閣四壁,四壁之上,數排木製書架,縱貫上下,直沒入那幾有萬丈之高的雲層之中。其中書卷琳琅滿目,怕是有數百萬卷之多,又何止萬種術法。

蘇一微微一笑卻是瞬間神色黯然,他環目四顧,喃喃自語道,“縱有萬種術法,卻無一法,可解天道輪回之變,又有何用?”許久,他緩緩抬起頭來,麵向紫蘭,淡淡說道,“如何?你盡管告訴我你想學的法術,星辰宮自會滿足你的要求。”

“好,那我便學,天地所不容的禁術。”蘇一麵色微變,不過瞬間恢複如初,長歎道,“你終究是看清了他的出身,但是卻為何看不透,這最難的情呢?”

從各地暗影傳回來的零碎信息可知,通玄山以西,大大小小數十個門派已盡數被魔門收服和攻陷。一時之間,中土已是大半河山盡是魔教蹤跡。

玄元門中除洛水外,掌教清言因術法反噬,那日離開通玄山後,便再無蹤跡。清影此刻卻是蹤跡全無,生死不知。

梅長蘇為保玄元禁地,與諸多鬼怪一戰,此刻也是閉關修養,餘下諸人經過商議,決定暫時將門中大多數弟子轉移到菩提寺所在的清泉穀。

一來眾人可以修養生息,以緩後圖。二來,避開這魔門首當其衝之地,也可以保留一些有生力量。

夜深人靜,昔日的人間仙境,世俗百姓所敬仰的神仙之地,此刻卻是寂靜無聲,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偶有寒風從坍塌的山門和破裂的宮殿間穿過,帶起陣陣呼嘯之聲,更顯淒冷。

不過數日,破敗之境卻是如此轉瞬。世間萬事萬物,不往外如此,你鮮亮之時,便趨之若鶩,你動**之時,便樹倒猢猻散。

這方圓百丈的通玄山主脈,除卻後山隱隱有一絲光亮外,卻是漆黑如墨。

通玄山後山,暗影禁地,秦無涯一臉憂愁神色地望著麵前石桌上的一張手書。

手書是清影所留,大意乃是說若自己有什麽不測,由秦無涯接管暗影,並竭力尋找到所潛伏在四大魔教中的暗影,以此來獲取關於絕密天機的線索。

至於如何尋到潛伏的暗影,以及那絕密天機究竟是什麽,不知是因太過倉促還是怕泄漏,這張手書上卻是隻字未提。倒是卷尾一句話,卻是觸目驚心般奪目而來。“十年之內,務必尋得天機線索,十年之期一過,則天道將永無輪回逆轉之可能。”

夜靜得嚇人,秦無涯不記得有多長時間自己未曾有過這般感覺。倒不是淒冷孤單,而是突然之間從心頭升起的莫名無助。之前的多少個日夜,雖也在如此夜色中獨行過,但是那個時候自己一肩所擔也不過是自己一人生死,又哪來今日肩上的這般重托。

他心下思緒煩亂,一時之間,腦海之中掠過無數想法。正在此時,卻突覺身後光影一暗,秦無涯心下大驚,背在身後的左手不動,手持手書的右手卻是拇指輕劃,瞬間在那張手書上畫了數個符篆。

秦無涯右手拇指輕按在最後畫就的一個符篆之上,身形微動,卻是瞬間往前飄去,拉開三丈距離,然後猛然轉過身來。

“十載未見秦師弟,秦師弟一身修為竟是進境如此之快,這般處驚不變,臨敵自若,已隱隱有清影師叔的風範。”

秦無涯目光如炬,射向三丈開外的來人。那人一身短裝打扮,腰畔斜插一木劍,劍眉星目,臉上一派溫和神色,卻正是林海。

秦無涯麵色不改,若有所思地望了林海一眼,口中不疾不徐說道,“林師兄深夜來這“暗影”禁地,所為何事?”他口中邊說道,右手拇指卻是輕輕按向那張手書,那手書轟然爆裂開來,燃起一團火焰,直向林海襲去。

秦無涯這才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十載不見,還請林師兄指教。”他話語剛落,背在身後的左手,卻是幻化成一排重重疊疊的拳影,猛然向著林海擊去。

林海劍眉微皺,著實沒想到這秦無涯說打就打,而且看其來勢,分明是自自己踏入這洞穴以來就早有準備。他微微搖了搖頭,卻是雙腿一沉,就那般輕蹲立在了原地。雖無半點靈力纏身,卻自有一股不動如山嶽的氣勢。

秦無涯卻是拳勢來得極快,就在林海輕微彎下腰的刹那,那重重疊疊拳影已是轉瞬之間來到眼前。

林海凝神屏息,突然緩緩閉上雙目,一時之間,林海身側盡是重疊拳影,但是林海卻不為所動,仍舊雙目緊閉,雙手緩緩攏於胸前。

如此又過片刻,林海豁然睜開雙目,右手屈指成拳,中中正正地向前擊去。這一拳卻是滿含力道,隱隱帶起陣陣破空之聲,林海惱秦無涯不問事情緣由,這一拳卻是用上了七八成力道。他倒是想看看,這十載間,當年那個和自己一起入山門,天分不相上下的師弟,究竟修為有多大的進境。

這一拳中中正正,不帶任何花哨,但是拳到中途,卻是又驀然幻化為掌,一時之間,兩人周身三尺之內盡是層層疊疊掌影。

這一招竟是將方才秦無涯的掌法,學了個惟妙惟肖。秦無涯一陣苦笑,眼見那層層疊疊的掌影已到眼前,他嘴角微動,心下卻是驀然做了一個決定。

沒有預想的巨大的力道衝擊,卻分明有穿透實物的感覺,林海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關於暗影,一直被掌教提起的秘密。

林海猛然睜開雙眼,向前方定睛望去,前方卻是一片空**,竟是刹那間失了秦無涯的蹤跡。他鼻翼翕動,低頭向前方地麵望去。那燭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裏,一團暗黑色**卻是在緩緩往更深的地方爬去。

林海心中一動,腳步微動,正要追上前去,卻聽背後傳來一陣爽朗笑聲,緊接著一道清亮聲音緩緩從後方三丈開外的距離傳來,“林師兄沉穩如山嶽的氣勢,無涯今日算是領教了。卻不知林師兄今日所來,究竟所為何事?”

林海待要答話,卻聽背後數十丈開外的半空中響起清脆的爆裂聲響,不到片刻,一條蜿蜒數丈的火龍卻是奔襲而至。

那火龍所過之處,整個山洞頓時燃起團團赤色火焰,瞬間將洞內事物燒了個一幹二淨,不留一絲痕跡。那火龍卻甚有靈性,方繞洞穴一周,將洞內事物焚化完畢,卻是猛然停在了林海身前,凝神盯了林海片刻,突然張開大口,咧嘴向林海作了個鬼臉。

林海一愣,心下一動,雙手幻化,瞬間在身前結了一層冰淩。那冰淩猛然爆裂,化為無數碎片,碎片遇風又化為無數冰蝶。那冰蝶在黑暗之中,閃爍著淡藍色光亮,雖不甚耀眼,卻甚是繁多,遠遠望去,如無數淡藍色繁星般。

“咦,七彩流螢蝶,想不到林師兄,你竟然會習此幻術?”

“哼,我今日來,不過是想找蕭師弟,你若見到他,就讓他明日午時於前山山門之前侯我,我有掌門之令要傳達於他。”

他話語方落,那無數七彩流螢蝶,卻是轟然爆碎,裂為無數冰淩,那些冰淩層層疊疊,直往高空而去,在隱約月色照耀下,卻甚是七彩琉璃,美輪美奐。

一道飄渺聲音從高空傳來,“這十數載暗影生涯,也不知對你是好是壞,你竟然變得如此小心翼翼,這個世上不知還有沒有值得你信任的人。”

話語聲漸漸散去,隻餘那無數冰淩在月光照射下,起起伏伏,不時又化作冰蝶。

許久,秦無涯緩緩從一處黑暗角落裏走出,他目光複雜地望著那無數冰蝶,許久,卻終是苦笑一聲,轉身大步向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