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上)

“那場屠殺卻是來得極為迅速,想來魔教眾門派,早有準備。不但事先知道,那一夜正是我族中諸人都靈力最為虛弱之時,更是事先在我族中之人聚集之地的原野之上,布下了三層圍追堵截的屏障”。

“是以,那場卻正是一邊倒的屠殺,我天狐一族之中,我們那一脈,百餘年以來才稍稍聚集的一點血脈,便這般被屠殺殆盡。屠殺進行到最後,除了我祖父,和父親等數人一脈,整個原野之上,已盡是堆積如山的屍體。這個時候,從那些魔教人之中,卻是緩緩走出一人。”

白淺說到這裏,卻是周身靈力猛然暴漲,凝聚成一團光柱,轟然向身後洞穴貫穿而去,直射入萬丈之下的滾滾沸騰的熱漿之中,眾人隻聽到從萬丈開外,傳來一陣激**之聲,顯然白淺卻是說到此處,動了真怒。

“那人卻是與魔教眾人都有所不同,雖然黑衣黑紗遮麵,但是其周身緩緩流動的三清真氣,卻是瞞不過我狐族天生的嗅覺。”白淺卻是繼續緩緩說道,“據我父親回憶,那人那時靈力卻也不甚充沛,但是其周身之上散發的威勢,卻是隱隱已壓製住那些魔教門派的一派之主。”

蕭原心下微微一詫,心中思慮片刻,目光霍然望向白淺,淡淡說道,“那一夜,距今已有多長時間,”白淺也是微微一愣,但是通過這短暫的接觸,她早已知道,這眼前少年,雖然寡言少語,但是每每出口相問,必定是問到事情的極為關鍵之處。於是,便又緩緩說道。

“我祖父突破六重壁障,逃往人間,乃是在千年以前。之後,又過數百年時光繁衍生息,若是算到那一夜,距今應該也有兩百年的光陰。”

“兩百年,兩百年以前,正是玄元門中上代掌門仙逝之時,其時天道將傾的征兆,也是初現。難道,這一切,都和玄元門中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蕭原聞聽白淺說道,心中卻是不禁暗自想道。

隻是這般想法,卻是來得甚是突兀和毫無征兆與依據,蕭原心中方想到如此,卻也是心下一驚。若是單純靠那夜事情所發生的時間來推測,未免顯得有些捕風捉影。但是,他卻非常確信,有一種極為肯定的感覺,從他心底,蔓延而來。隨著他體內的那種莫名的靈力越發充沛,這種感覺,卻是越發強烈。

他微微搖了搖頭,將從心底湧起的這些煩亂思緒,扔到一側,這才轉身望向身側的白淺,淡淡說道,“照你所說,你祖父,突破六重壁障從九幽地府直到人間,應是兩百年的事,怎麽人間盛傳,卻是千年之前的事情,”

他話語剛落,心下卻是猛然打了個激靈,隻覺一種不好的預感,慢慢從心底升起。他思襯片刻,臉色突然瞬間變得凝重起來,許久才對著白淺,又淡淡問道,“這兩百年的時光,你難道就是在這修羅七屠塔中度過的,”

“不過,你此刻修為怕是,連你祖父當年修為的萬分之一都不足,若不是有人以通天修為將你從此間救出,那便是鬼族故意放你離開此處,進入人間。”

白淺驀然一怔,時到今日,她雖然已經了解了這少年的脾性,但是直到此刻,她才已隱隱察覺到,這少年心思縝密程度,怕是早已超出他這個年紀,所應有的老練。

她這般微微一怔間,卻見蕭原如刀劍般的目光,霍然向自己望來,這才緩緩恢複過心神來,緩緩說道,“我對此也有懷疑,不過,我想,既然鬼族將我從這修羅七屠塔中放出來,必然是與困在菩提寺的我祖父有關。”

“至於為何將本是兩百年前發生的事情,說成是千年之前發生的事情,想來定是想隱瞞這修羅七屠塔所在的秘密,又或者是因為那一個夜晚,出現在魔教眾派之中的玄門之人有關,”白淺卻是分析說道。

她一語已畢,眾人卻都是沉默不語。直到此刻,眾人還沉浸在這修羅七屠塔所帶來的震撼之中,至於這背後紛繁複雜的理不清的頭緒,眾人此刻更是心頭之上,一片亂麻。一時之間,這洞穴之內,卻是一片沉寂。

蕭原閉目沉思,隻覺周遭一切聲響突然消失得無蹤無跡,他隻覺心底一片黑暗之中,卻是突然亮起一點光芒,那光芒雖然甚是微弱,但是他卻有種感覺,隻要順著那光芒而去,必定能理清如今,看上去錯亂至極的思緒。

無論是鬼族,魔教,現下所圖,必定是借天道將傾這一氣運之數,重新突破六重壁障,進入人間,然後再借此進入仙界。而現下能衝破這六重壁障,被鎮壓在這九幽地府之下的鬼族,所唯一能依靠的東西,便是昔日一代魔神,所遺留在煉獄塔之中的擎蒼遺骨。

而要進入煉獄塔,除了找到鎮守煉獄塔的四方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本體以外,還要找到煉獄塔位置所在,另外,必須還要找到,瓊蘿和闡提,以此來破掉,煉獄塔塔身周圍所彌漫籠罩的魔氣禁止。

蕭原隻覺自己煩躁的思緒,隨著那點光芒的閃爍,漸漸安靜下來。這一切,乃是他現下所能掌握的一切線索。雖然中間還有很多叢生枝節,但是現下看來,無論是玄道還是魔道,如今所全力追求者,便是那座一直在傳說中存在的煉獄塔。

“闡提,佛子,闡提”,蕭原心中卻是驀然一動,猛然睜開雙眼,望向身旁的折丹,霍然問道,“今天是什麽時節,”折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問了個懵,他訕訕摸了摸腦袋,不以為然地說道,“在這暗無天日,鳥不拉屎的地方,誰知道,現下是什麽時節,”

蕭原猛然瞪了折丹一眼,折丹卻是給了蕭原一個白眼,便又轉頭含情脈脈地向白淺望去。蕭原頓感無奈,卻聽紫蘭清麗聲音在一旁響起,“那日,我在歸雲城見到你之時,我記得那日正好卻是驚蟄。以我對星辰感應來看,我們怕是在這九幽鬼府之中待了十日光陰了,那現下應該便是正月二十六日。”

“正月二十六,正月二十六,那就是說,到三月初三,我們還有

一個月的時間。那還好,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那現下最緊要之事,乃是想辦法,衝去這修羅七屠塔這什麽鬼塔。”他心急之下,卻是用折丹語氣,說出了心中所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眾人聞聽蕭原這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卻全都是驀然一怔,心下卻全都是了然於胸。

三月初三,乃是如今佛門領袖,菩提寺一門所供奉的菩提老祖的壽誕之臣。這菩提寺雖是佛門之地,卻是一直沿襲了一個傳統,便是每隔百年,卻是從佛門新剃度的年有弟子當中,挑選一人,傳以大乘佛法,然後於菩提寺禁地靈光洞之中,坐禪七七四十九日,若是與佛祖有緣者,確實能得佛祖提點,一身修為,在這四十九日之內,卻是突飛猛進,破洞而出後,便被成為這一世的,佛子,闡提。

若是照蕭原所說,那鬼族所圖,必定是與這佛子闡提有著極大的關係。而且,恐怕,那白淺祖父,被困在菩提寺之中,怕也是事先有預謀的,驚天駭人之舉。要不然,以他突破六重壁障的絕世神通,又怎會輕易被困在菩提寺之中。

眾人心下想到這裏,卻都是麵色大變,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白淺喃喃道,“怪不得,當日魔教眾人將我狐族之中的人,圍困以後,卻並沒有斬殺殆盡。隻是那為首一人,在祖父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祖父一陣懊惱之後,卻是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也是將我們,送入到鬼族,這修羅七屠塔之中,便再也不管不問。”

聞聽白淺如此說道,蕭原更加確信,這菩提寺怕是魔教眾人的下一個目標,而且其所圖一定是那佛子,闡提。他心下這樣想道,卻是再也沒有絲毫猶豫,心中思慮片刻,才轉身望向白淺,緩緩說道,“白淺姑娘,還請你帶我們到囚禁你所在的,妖屠一層,我們還須盡快想出,逃離此處的方法才是。要不然,菩提寺,一場浩劫,卻是又在所難免。”

白淺卻是微微一怔,這蕭原果然是心思縝密,狠辣果決,幸虧公子事先想到此處,讓自己暴露一些身份給他知道,她心下這般想道,臉上卻是不動神色地說道,“那妖屠一層,乃是在蕭公子和紫蘭姑娘,方才才逃離而出的人屠之下,至於那漿水之中有什麽,我也不知道。蕭公子,確認真要如此行事嗎,”

蕭原見她目光向自己望來,這才將方才一直注視白淺的目光,緩緩收回,又轉身望了一下身後那幽暗洞口處傳來的淡淡光芒和滾滾漿水之聲,卻是轉身大步向前行去,扔下一句話,“事到如今,卻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至於白淺姑娘,若是急於見,等你報信之人,蕭某卻也並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