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臨時收手

葉希晨這一出手,立刻扭轉全局。

先前眾多高階修士不肯動手,無非顧忌分神期修士對他們巨大的實力壓製,但眼下君千裳需要耗費全部心思對付實力差不多的葉希晨,也就意味著他根本無法保護身後的人群!

趁你病要你命,這是所有高階修士都必須掌握的功課,所以在葉希晨動手的一刹那,眾多高階修士紛紛出動。

散修們不甘心束手就擒,或傳送或遁逃,無奈市麵上畢竟常見的傳送符,傳送距離基本上都是一兩千米,再遠就是天價,散修普遍買不起,要麽就是定點傳送。中州傳送陣幾乎全被宗門世家控製著,攔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眾人自不會選擇這種方式。但高階修士飛劍一閃,劍光瞬息千裏,一個高階修士盯你一個散修,你又能逃到哪裏去?

幸好,對這一情況,君千裳早有準備,早在趕來的那一刻,他便叮咚了凝光照影鏡,讓曲寧萱隱藏於幻境之中。

君千裳一開始並沒想到葉希晨會出手,他不過是處於謹慎的考慮,外加對君家的了解,認為君千遙身邊有分神期修士護航罷了。誰料蛟王給眾人的威懾竟如此之大,不僅平日不問世事,連追殺他這項大活動都沒參與的三位老祖宗出了手,其餘能壓製蛟王的高等修士也悉數投入戰場。偶爾有些比較強悍的散修,見到這陣仗早就逃得飛快,以免被拉壯丁,哪會像葉希晨一樣,開始處處隱藏實力,寧願混到散修之中享受次等待遇,也不成為世家的座上賓,現在又因為想得到君家收藏的某樣東西斷然出手,攫取最大利益?

曲寧萱呆在凝光照影鏡製造的幻境中,很是心煩意亂。這幻境由君千裳所控製,他不讓她看見外界發生了什麽,她就與聾子瞎子無異,但這種忐忑不安的等待,才最是磨人。不過,曲寧萱也清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了。

就在此時,幻境突然猶如水波般**漾開來,烈火一樣的身影突兀闖進這片山清水秀之所,葉希晨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臂,強行將她向外扯,一時間,曲寧萱感覺自己身旁的空間都在詭異地扭曲,空間擠壓帶來的強烈眩暈感讓她痛苦無比,惡心欲吐。

下一刻,幻境突兀一變,除了曲寧萱腳下一片土地外,四周都是洶湧且激昂的海水,狂風掀起萬張波濤,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這塊小小的土地仿若大海中漂泊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被大浪打沉,卻又頑強地屹立在這兒。

就是這一瞬間的變化,君千裳已經將她與葉希晨分得極遠,至少她目前沒看見那刺目的紅色,可是,曲寧萱的心卻無法安定下來。

海洋是人類最難以掌控,最不了解,也是最容易葬身的地方。君千裳真身被眾多修士纏住,自然要選擇最有利的幻境來將葉希晨逼出去。但君千裳不認識葉希晨,所以他不會知道,葉希晨比海中的魚兒還熟悉大海的節奏與呼吸,無論君千裳將海洋的幻境製造得多完美真實,對葉希晨來說,這都是最拙劣的戲碼。

果然,才過沒多久,紅色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踏浪而來,曲寧萱左右兩手都扣著符咒,飛劍已經祭起,卻還是抱著賭一次的態度輕聲喚道:“葉公子……”葉希晨停下腳步,略帶驚訝的聲音遠遠傳來:“怎麽會是你?”

“我……”曲寧萱心中一鬆,剛想說什麽,葉希晨卻道,“這件事待會再說。”

說罷,他就飛快撤離幻境,也跳出包圍圈,並刻意在唇邊製造了一絲蜿蜒的血跡。

君千遙見局勢對己方越發有利,正露出一絲喜色,就看見葉希晨退下來,不由急了,如果葉希晨不牽製君千裳,他們這些人可不就是去送菜的麽?所以他立刻禦劍到葉希晨身邊,口氣中帶著一絲斥責的意味:“你為何退下來?”

“打不過,自然要退嘍。”葉希晨仍舊保持懶散輕慢的調調,縱然對上修真界名副其實的太子爺,他也沒多少尊敬的意思,“哎呀呀,這筆買賣劃不來,平白惹了這麽個強敵……”

君千遙見他一副“我再也不上去和他打”的樣子,不由強忍怒氣,聲音也低沉了幾分:“君千裳得意不了多久,得罪他也不會很麻煩……”

“君少主說得沒錯,但你不了解我們這些散修的苦啊!”葉希晨繼續打哈哈,“你隻要在君家貓著不出來,自然安全萬分,可憐得是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

君千遙聽出葉希晨話裏潛藏的譏諷,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是君家家主次子,素來被捧著長大,身份低於他的人對他阿諛奉承,身份高於他的人眼中卻隻有君千裳,這讓他的脾氣本來就不好,喜歡拿人出氣。驟然成為君家少主之後,在誌得意滿的同時,他卻覺得大家背地裏都說他不如君千裳,脾氣就更壞了。蘇越卿和雲出岫後台硬,他不能太過分就算了,你是什麽東西,敢這樣對我說話?分神期的修士,君家還少?會對付不了你一個散修?

還沒等君千遙撂下狠話,他就被葉希晨製住,這位獨來獨往,神秘莫測的高階修士麵帶玩味的笑容,聲音也滿是戲謔的意味,可他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果決與冷酷,足以讓人背脊發涼:“君少主,與渡劫期的蛟王一戰後,君家還能剩下多少強者呢?這個時候,你再得罪我……我往海上一躲,你們想找到我就是空談,而我想偷襲搗毀君家的分部、礦山等地方,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你不妨好好想想,為家族增添一個仇人的你,能否坐穩這個少主的位置呢?”

說罷,他拎起酒壺,飲了幾口,便毫不猶豫地馭法寶離去,徒留君千遙站在原地,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雲出岫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流光,蘇越卿唇邊掛著玩味的笑容,都確定一件事。

他們可不是君千遙,做賊心虛加上對天才兄長的心理陰影,讓他沒遇到這種場合就喪失正常的判斷力。以這兩人的眼力與觀察力,自然能看出來,葉希晨明明有機會找出君千裳保護的人,甚至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他卻放棄了。

聯想起君千裳正是去東荒後,才讓人無法捕捉行蹤……看樣子,東荒隱藏了很多秘密啊!還沒等他們往下深想,一陣妖邪的狂風刮過,竟吹得站在飛劍與法寶上的修士們東倒西歪,一個黑色的身影抓起五熾仙子,高喝:“走!”

君千裳周身靈氣**漾,將圍著他的人生生震飛,又拉著給施了隱身術的曲寧萱飛快離開。君千遙剛要去追,雲出岫冷冷道:“抓走五熾仙子的定是蛟王無疑,君家少主,你應該清楚,自己現在該做什麽吧?”

他實在不願與君千遙膩歪,但頂尖勢力互不服輸,無論誰開口,旁人明知正確都不會聽,唯有君千遙發號施令方可統籌全局,若非如此,雲出岫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君千遙?

雲出岫不喜歡君千遙,君千遙又何嚐看得起雲出岫,所以他轉過身,神色極為冷淡,卻不無嘲諷地說:“的確,論起麵冷心冷,誰能及得上雲公子呢?”

五熾仙子是你母親的朋友,給過你很多幫助,她被蛟王抓走,生死不知,境遇難料,你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擔心,境遇難料,你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擔心,仿佛被抓走得是個陌生人……我承認你說得很對,比起追逐強敵,現在更應該立刻去戰場看情況,但能在第一時間說出這樣話語的你怎麽能是人呢?你明明是披著一張精致人類的皮,實則冷血無心的妖魔啊!

蛟王與君千裳逃到預定的地點——遠古山脈中,才放下五熾仙子和曲寧萱。打量一下四周,曲寧萱覺得已經安全,剛要扯下鬥笠,右手就被君千裳按住,君千裳望向一個方向,飛劍也沒收起來,冷冷道:“你跟了我們一路,現在該出現了吧?”

懶洋洋坐在樹上的葉希晨灌了一大口酒,這才輕輕從樹上跳下來,他的動作相當輕靈,雖然沒加持任何仙術,卻也沒弄出任何聲音。

縱然他的笑容如此無害,蛟王與君千裳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可是他們甩了一路也沒甩脫,實力也到了分神期的危險人物啊!當然,如果他們知道,葉希晨在追殺與被追殺中渡過了百餘年,最後大獲全勝,就會明白為什麽他再這方麵如此強悍,更別說他們分別帶了一個人,就算每代人,想逃脫葉希晨的追蹤都很難。

“別誤會,我沒有敵意,也沒有向別人通風報信的意思。”葉希晨聳了聳肩,右手的酒壺沒有放下,他倚著樹沒有動,掃了一眼五熾仙子,才望向曲寧萱,淡淡道:“我隻是想知道,一位故人為何摻和進了這件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