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回到南城
打開電腦的時候,藍渃心裏還是有一絲緊張的,室友都圍在旁邊,催著她趕緊把準考證號都輸進去,藍渃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查詢鍵。
屏住呼吸,網速有一點慢,在成績單呈現的那一瞬間,室友驚聲尖叫起來,“哇!藍渃,你發達了啊!”
藍渃看著頻幕上那一個總分下麵的634分,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她咽了咽口水,回頭看著室友,問道:“今年我們省高考狀元考了幾分?”
“好像我們理科的狀元是別的學校的,考了七百來分吧,具體是多少,我也不太記得,是716還是718來著,反正挺高的。”
藍渃回頭,繼續看著屏幕發呆,這個成績雖然能上一個還不錯的名牌大學,但是上北大恐怕是上不了的了。今年大家似乎都考得特別好,張崇予竟然是文科狀元。但是這也是意料之中吧。
也不知道他找自己幹嘛,藍渃走出宿舍,靠在陽台邊上,掏出手機給張崇予打了個電話,“喂,你找我啊?”
張崇予接到電話聽到是藍渃,馬上就激動起來,“你這幾天都到哪去了啊,到哪都找不到人。”
“就有點事,對了,聽說你是今年的省文科狀元,恭喜你啊。”藍渃握著手機,真心地祝賀他。
張崇予聽到她的話,還有點不好意思了,抓了抓頭發,說:“謝謝啊,那你呢,考得怎麽樣?”
“也就那樣吧,有點失常,恐怕去不了北大了。”藍渃說完,也沒有想象中的失落感,反正高考是考完了,以後的路,誰知道呢。也不是非北大不可。
“那你呢。大狀元,是不是決定去北大了呀。”藍渃調侃道。
張崇予在那邊安靜了幾秒,說:“我也不去北大了,家裏暫時拿不出那麽多錢來讓我去省外讀書。我不想再麻煩我父母,我想,要不就在西城找一個大學讀算了,還會得到政府和學校的獎金,聽說有好幾萬呢。”
張崇予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奈,興許還有在對自己考上狀元激動之後,麵對現實的無助,他家裏麵的條件,藍渃也是有一點了解的。
“你傻啊,別人想去都去不了呢。你怎麽能因為學費的問題放棄,你可以貸款啊,拿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去貸款,我看誰敢不給你。”藍渃目前想到的就隻有這一個方法了,而且貸款真的很合適現在的貧困大學生。不能因為錢的問題而放棄前途啊。
“我考慮考慮吧,先別說我,你呢,你打算去哪裏?”藍渃知道張崇予是一個愛麵子的人,若是讓他貸款上學,恐怕他會有些接受不了。看到他轉移了話題,藍渃也就不再多問。
“我看吧。我估計會出省外,我不想再待在這座城市了,不管是南城,還是西城,我都不想再待了。”畢竟在這裏,有太多的傷心回憶。若是再在這裏待上四年,她一定會瘋的。
掛了電話,藍渃開始收拾行李,張崇予到了最後也沒有告訴她他最終的決定。想要未來的大學四年,自己可能又要獨自一個人。去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城市,開始一段新的曆程,她感到又興奮,又害怕。
室友們將行李收拾好之後,也都在家裏的人來接的時候走了,現在宿舍裏就隻剩下藍渃一個人。也隻有在現在這個時候,在沒有人的時候,藍渃才敢拿出枕頭底下的那一小麵鏡子,顫顫巍巍地舉起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頭發淩亂,臉色蒼白,而她的眼角——小心翼翼地掀起劉海,那裏有一條細長又醜陋的疤痕,就像一條惡心的蟲子。藍渃大哭著將鏡子摔到地上,脆弱的鏡麵在與地麵激烈地碰撞之後,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玻璃鏡麵。
這一地的玻璃渣子,也正像自己此刻的心情,心髒也都被揉成了碎片,變成了渣滓。
伸出手用力地揉搓著眼角的傷疤,但是除了有一絲微微的疼痛之外,疤痕絲毫都沒有減輕,反而漸漸地有些紅腫。難道這個疤痕就要跟著自己一輩子了嗎?
一定要讓她記住那一天收到的虐待,一定要記住杜弘一這一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嗎?
有很多東西,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漸漸被遺忘。原本想要過上新的生活,但是眼角的這一道傷痕,時刻都在提醒著自己,自己愛過,也被傷過。
而那一個一直記在心底的人,又一次不聲不響地離開了自己的世界。
拉著一個重重的行李箱,藍渃一個人回到了南城,在南城的火車站口,藍渃久久地佇立著不願意離去。候車廳裏正在放著陳奕迅的那一首《十年》,聽得熟悉到骨子裏的歌詞,還有那熟悉的旋律,無不讓人越發動容。
也是在經曆了這些之後,才聽著他的歌在街邊痛哭出聲。直到現在,每當聽到一些一臉稚嫩的小孩子說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就會覺得很好笑,你們知道什麽是愛情嗎?你以為每天等你上下課,送你回家,在節日給你買禮物就是愛了嗎?
也就是在南城的這一個小小的,擁擠的候車廳,也有著她和杜弘一的許多回憶。
那一年,陳奕迅在香港的演唱會,杜弘一就是和她在這裏等候著去往廣州的火車,聊著一些有的沒的。說到了以後,說以後的每一年若是有陳奕迅的演唱會都要一起去。
到了現在,過了四年,陳奕迅都有些發福了,陳奕迅也娶了老婆,生了個可愛的女兒。什麽都在改變,但他那泡麵似的頭發還是讓人覺得他喜感爆棚,還是喜歡陳奕迅,但是也沒有了當年非要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車去看的執著了。
輕輕拂去眼角的淚水,藍渃拉著行李箱走出了火車站,站在南城的徒弟上,鼻間呼吸著南城熟悉的氣息,心裏的委屈如此厚重。
沒想到短短一年的時間,南城火車站門前已經煥然一新,原本隻是幾間小小的時代超市,現在都已經翻新並且做成了一個連鎖商店。
但是火車站門前還是有一些開著三個輪的車子的的哥,看到藍渃獨自一個人走過來,便笑得一臉殷勤地上前來說道:“姑娘一個人啊,坐叔的車唄,又快又便宜。”
藍渃搖搖頭,眼睛看著前方,“不用了,我……”
“來啊,你看,車上都坐了幾個學生了,都和你一般大,就一起唄,每人就十塊錢,把你送回家!”那的哥說著便伸過手來想要替藍渃提行李,但是藍渃推開了他的手,聲音有些緊張又有些尖銳:“不要!我媽媽就來接我了,你走開!”
的哥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反應有些驚訝,又有些尷尬。但也不好說什麽,隻好再另外去拉客,留下藍渃一個人站在原位。
看著的哥走遠,藍渃才深深地送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變得這麽敏感,這麽膽小。但是真的就是自從被江雄的人抓去之後,她就一直不斷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相信陌生人,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一定不要走夜路。
雖然也知道,剛才的那一個的哥並沒有惡意,隻是為了給自己多拉點生意,但是她看到陌生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害怕。
拿出手機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父母就開著車停在了火車站的門口,藍母從車上下來,看到消瘦無比的女兒立刻心疼地衝過來將藍渃抱住,心疼得不得了,“你說你這段時間怎麽電話老打不通,媽媽就差點去學校找你了!要不是張崇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你是平安的,媽媽這幾天都吃不飽睡不好的。”
“媽……”藍渃哽咽著伸出手抱緊了自己的親人,在母親的懷裏,她感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和溫馨。
藍父看著淚眼婆娑的母女,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就上前來替藍渃將行李箱搬進車的後備箱後,過來說:“好了你們娘倆,你也是的,都當媽的人了,怎麽一見到閨女就哭,閨女這不是回家了嘛。”
藍渃揉了揉眼睛,笑了,“對啊,媽,你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以後天天陪你逛街。”
藍母欣慰地點點頭,用手踢女兒擦去眼角的眼淚,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她用手觸摸著藍渃眼角的疤痕,“寶貝,這什麽時候有個疤痕了!?”
藍渃將劉海往傷疤的地方靠了靠,眼睛卻不敢看著母親,藍父聽到這邊的動靜,便也走了過來,說:“出了什麽事?”
藍母將藍渃一把拉過來,掀起了她的劉海,指著眼角上的那一條細長的傷疤,?焦急萬分,“你看女兒的眼角什麽時候有這個傷疤了!藍渃,你告訴媽媽,這到底怎麽回事!”
“媽!”藍渃讓自己從藍母的懷裏掙脫開,她徑直往車的方向走,拉開車門便坐了下去,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在回家的路上,藍母還是不停地追問這她傷疤的由來,藍渃被問得不耐煩了,隻好回答說是和朋友開玩笑,在追逐的時候摔了一跤,就成這樣了。
藍母心疼得直掉眼淚,對藍父說,“孩他爸,女兒這樣以後怎麽嫁個好人家啊,你想想辦法,讓她去做個微整形什麽的。”
“媽!你胡說什麽呢!”藍渃心煩意亂的看著窗外,右手無意間觸碰到了眼角的傷疤,這一個傷痕,是愛杜弘一的印記。即使再醜,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