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美

畫舫上的白衣男子聽到少女的呼救聲,輕輕地推開摟著他的紫衣公子,手上的觸感濕噠噠透著涼意,這才驚覺兩人都讓雨水淋了一身透。

想起剛剛自己忘情的擁抱,不禁有些尷尬和懊惱,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聽少女的呼救聲越來越大。

北堂煦抬眼望去,就見江心有艘畫舫,畫舫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一個身著華服的美貌女子拚命要往河裏跳,被兩個灰衣大喊抓著,三個人拉拉扯扯,少女的處境險象環生。

北堂煦不禁皺了皺眉頭,不為別的,那個被抓著的少女,正是慕容江南。

北堂煦回頭看了澹台煙雲一眼,就見他雙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觀,一點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沒有。

心底輕輕歎了口氣,這個人,除了自己,當真視他人為無物麽?

當下起運丹田,足下輕點,如燕子般掠著水麵而去,輕巧地落在那艘畫舫上,別離劍劍鞘一撂,沒等兩個灰衣人回過神來,就向兩人撞了開去。

兩個灰衣人手中一鬆,就聽慕容江南“啊~”的一聲,隨後“撲通”掉到了水裏。

慕容江南狠命在水裏劃拉,卻還是漸漸地往下沉。

“慕容姑娘你不會水麽?”北堂煦眉頭微蹙,見慕容江南已經快連頭沒入水中,立刻往下一跳,遊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腕。

不料北堂煦才靠近慕容江南,就覺得腳下被兩隻手抓住使勁往下扯,北堂煦蹬了蹬腳,但是在水裏完全使不開力,情急之下另一隻手拿著別離劍就向水下捅。

大概是捅到了那人的麵門,就感覺下麵的人放開了自己,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忽然“刷拉”兩聲,兩個大漢從兩旁的水麵冒了出來,手上舉著匕首二話不說就向北堂煦刺下去。

不得已北堂煦鬆開慕容江南的手,往後仰去,別離劍打橫一掃,掃落了一個大漢的匕首,卻被另一邊的大漢劃破了胳膊。

因為及時閃開,劃痕並不深,但是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一片白衣。

北堂煦正想接著出招,就見兩個大漢忽然雙目大睜,幾乎瞪裂,同時嘴角流血,倒了下去,頃刻已經斷氣,不一會,北堂煦的身前浮起另一具屍體,應該是剛剛在水下拽他的人。再回頭,就見剛剛在畫舫上抓著慕容江南的兩個灰衣人也掉到了江裏,已經沒了氣息。

而畫舫上,澹台煙雲一身紫衣,迎風而立,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表情,眼睛卻盯著北堂煦正在往外冒血的一條胳膊。

不悅地擰著眉頭,澹台煙雲直接飛了過去,連水麵都不沾一下,一把撈起北堂煦,北堂煦忙抓住正往下沉的慕容江南。

澹台煙雲攔腰撈起北堂煦,卻沒有回到慕容江南的畫舫上,而是直直飛回了自己的畫舫。

北堂煦被澹台煙雲圈在胳膊裏有些不自在,但心頭還是忍不住讚歎,這人的武功真的是出神入化啊。

輕輕地落在了甲板上,澹台煙雲吩咐還在震驚中的船夫去拿條幹手巾來,船夫忙答應著跑進畫舫中,澹台煙雲也輕輕扶著北堂煦的腰走了進去,把慕容江南晾在甲板上。

北堂煦覺得情狀怪異,掙開了澹台煙雲的手,回頭對慕容江南道:“慕容小姐,外頭下著雨,你進來裏邊避避吧。”

慕容江南有些不解,又有些懊惱,心裏暗罵澹台煙雲冷淡寡情,見北堂煦給了台階,便連忙跟了上去。

畫舫中布置很是精巧,像是酒樓的雅間,但是要寬敞一些,一道屏風把空間格成兩邊。

澹台煙雲拉著北堂煦坐了下來,接過船夫遞過來的幹手巾給他擦了擦頭發和身上的水漬,隨後細細地檢查其他手臂上的傷口,見傷口沒什麽大礙才鬆了口氣,掏出隨身帶的小瓷瓶打開倒了些淡黃色的粉末上去。

北堂煦隻覺那些粉末透著一股異香,敷到傷口上有些微涼,隨後就覺得傷口好像不痛了,並且開始愈合。

北堂煦盯著那神奇的藥,眼裏有些好奇,像是在想:這是什麽藥?這麽神奇!

澹台煙雲見北堂煦盯著那瓷瓶,就把瓶子塞進他懷裏,道:“這是春城的露華散,治外傷有奇效。”

北堂煦忙伸手想阻止:“怎麽可以隨便拿你的東西。”

澹台煙雲挑眉:“我的就是你的,露華散春城有的是,不是稀罕東西。”

北堂煦這才放下手來,耳根有些紅。

一抬頭,就見慕容江南坐在對麵,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渾身還濕漉漉的,長發也在打鬧時散開了,淩亂地披在肩上,這樣子,哪裏像是名動江湖的大美女,倒像的水裏出來的女鬼。

北堂煦才想起從剛剛就一直晾著他,忙吩咐船夫再拿一條手巾給慕容江南。

慕容江南擦著頭發,眼睛卻忍不住往他們兩人身上瞄。

北堂煦窘迫得不得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慕容江南先開了口:“二位公子,似乎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兩個都是男人的話,她簡直要覺得他們就是一對了。

“呃???”北堂煦不知怎麽接話,就聽澹台煙雲冷冷地說道:“沒事了就走。”

慕容江南不禁氣結,這個人怎麽說話還是這麽衝啊。

北堂煦也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哪有人這麽跟女孩子說話的。

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慕容江南起身向兩人行了禮,垂著頭道:“今日多謝二位相救。”語氣平穩猜不出情緒。

北堂煦正想客套兩句,澹台煙雲已經硬邦邦地接話:“下次別在我們麵前出事了,要是再害北堂受傷,我就把你丟下河。”

北堂煦愣住,敢情澹台煙雲態度這麽惡劣是因為慕容江南害自己受了傷?隨後又有些氣悶,這個人怎麽都學不會婉轉,就這個樣子,還想要踏足中原武林。

縱是脾氣再好,慕容江南還是給激出了火氣,“你???”氣鼓鼓地抬頭,眼裏竟噙著淚花。

虧得自己還一片癡心念念不忘想再見他一麵,剛剛看到他出現的時候心裏也是一陣竊喜,想著這是他第二次救自己了,不是緣分還能是什麽。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如果不是因為北堂煦,他恐怕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擄走也未必出手。

不僅如此,從上畫舫後就刻意冷落,接著冷嘲熱諷,簡直是可惡至極。

這個人,果真如傳言那樣,高傲刻薄,怕是見了閻王爺也不給麵子。

但是剛剛他給北堂煦擦水漬處理傷口時,明明很溫柔很溫柔。

北堂煦見慕容江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連忙安慰:“慕容姑娘莫見怪,他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沒有惡意。”

慕容江南吸了吸鼻子,見澹台煙雲不說話,眼神望著別處,心裏一股氣出不來,就向北堂煦謝了幾句,告辭離開,臨走之前,還有些恨恨地瞪了澹台煙雲一眼。

“對了,慕容姑娘,那些抓你的人是誰?”北堂煦忽然想起這個問題,趕緊喊住慕容江南。

慕容江南停下腳步,想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感覺像是跟蝶戀宮有些關係。”

北堂煦見慕容江南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也有些無奈,囑咐她小心為上,便讓船家畫著小船送她離開。

船家送著慕容江南一走,北堂煦就感到一具溫暖的胸膛從背後貼了上來,一隻手臂從後麵繞過來環住自己的腰。

耳邊傳來澹台煙雲的似笑非笑的聲音。

“北堂,你對女孩子這麽溫柔,怎麽不能也對我溫柔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