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相互試探

不知道是鬼族的辦事效率就是高,還是得一進三回報得好,或者是陶家和黃五子展現的實力贏得了鬼族高層的認可,總之,這次鬼族對陶家來訪表現出極大的重視。就在黃五子答應留下來的當天晚上,仁和園裏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秘密宴會,歡迎陶家全權使節和黃五子的到來。

說秘密,是指整個宴會沒有一個外邀的客人,參加者隻有仁族和陶家使團,不僅對外秘而不宣,就連園中的所有燈光、音樂聲都被籠在一個淡淡的暗黑結界裏,一點也不外瀉,在外人看來,仁和園的夜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誰也料不到裏麵正熱火朝天。

說盛大,是指仁族中一幹高層全部到齊,包括剛從京都兼程趕到的天皇三明治,內務總管、外務總管和皇務總管三大鬼公,十名主管級的鬼候,還有仁族中一些或老或少,能叫出名號的人物統統到齊,按仁族接待貴賓的最高規格設下這一場晚宴。

三明治天皇高踞仁和居中央最寬大的一張金絲楠木桌後,雙腿盤坐在鬼族特色的榻榻米之上,他沒有顯出鬼族變身,而是以一個年近六十的人族形象出現。淡黃色的皮膚,淡眉細目,嘴角含笑,溫文爾雅,怎麽看,都像是人族中那些和藹可親的長者。

他見蔡邕、陶器成和黃五子帶著兩名皇騎士和一名光明魔導師步入仁和居時,忙站起身來,拱手說:“我三明治,代表仁族上下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蔡邕踏前一步,代表整個使團,依照鬼族平等見客的禮節,向三明治鞠躬四十五度,口中說:“我等來得魯莽,還請陛下見諒!”

這“陛下”兩個字讓三明治舒服得咪上了雙眼,他雖然號稱超越鬼王之上的天皇,但在沒得到鬼帝印的認可前,除了仁族和依附於仁族的三五個小族外,就連鬼族十大家中全力支持他的三井、三菱、住友和朝日家族也隻稱他為“殿下”!

他微眯著雙眼說:“貴客遠道而來,可是給我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陶器成踏上一半,與蔡邕站了個並排說:“我家家主說,勞煩鬼族高人費盡心思派人進入我陶府當下人,讓人覺得盛情難當。我中原國乃泱泱之邦,講究的是禮尚往來,故派遣我等全權出使鬼族以為答謝!”

三明治對他尖銳的措詞連眼皮都不動一下,悠然說:“你指的是山備族的那幾個小毛頭的事吧,那不過是依附於我仁族的一個小家族擅自行動罷了,與我鬼族何幹?我鬼族若是真的想算計你陶府,又豈會隻派出一個六翼鬼伯?而你們從深藍寶石大陸一路行來,共擊沉我鬼族船隻四艘,殺鬼族五十六人,更俘虜了我的外事主管得一進三,這樣的行動該是連本帶利都收回了吧!”

“陛下高明!”蔡邕早料到這些事瞞不過三明治,對他說出來的話一點兒也不奇怪:“的確!連本帶利有餘!”

三明治臉上浮起萬事在握的笑容:“既然那事已連本帶利的解決掉了,你們還要登陸我四海島,自然是有利於我們雙方的買賣,我猜可對!”

蔡邕笑著說:“那麽陛下是打算讓我們站在這裏說雙方的買賣羅?”

三明治的氣勢不由一滯,笑得有點尷尬:“失禮,失禮!來人,給貴客看座!”

蔡邕和陶器成的位置在三明治的右手矮幾後,與占著他左手矮幾的三位鬼公位置相當,下首是皇騎士和魔導師,再對應於幾名鬼候的位置。而黃五子的位置被耐人尋味地放在了三明治身邊,與三明治高享一張金絲楠木桌,不過他隻是占據三分之一而已。

雙方坐定後,三明治開始親自向客人們介紹族內的出席之人,三名鬼公,十名鬼候,除了春泉一郎和得一進三之外,莫不將他們的身份、愛好介紹得巨細無遺,口氣真誠,讓人感覺是在家宴上向失散多年的父母介紹自己在失散後娶的妻兒。

蔡邕幾個也報上自家名字,當然蔡邕和陶器成可沒用原名,一個說自己叫“桑月蒿”,一個說自己的“邵塗”,哼哼,誰不知道三月蒿可是一道好“蔡”,“燒土”的結果當然是“陶器”做成了!

費了老半天時間,才將一連串的禮儀進行完畢後,三明治又饒有興趣地追問蔡邕:“貴使團好像對鬼族的情況相當了解,更帶來了我鬼族夢寐以求的東西,不知用意何在?”

蔡邕晃著杯中的清酒,大有你急我不急的架勢:“諸魔善於以利益**世人出賣靈魂,對於我們商家來說,隻要有利益,不僅自己的靈魂,無論誰的靈魂都可以出賣,如此一買一賣,當是絕配,為何身為魔在人間的代言人的鬼族天皇陛下卻隻汲汲於我們能為鬼族帶來什麽利益?”

三明治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看來我們得好好談一談了!”

蔡邕舉杯說:“如此良辰美景,好風圓月,如果隻談那些斤斤計較的東西,可惜了!”

“那就隻談風月,不論利害!”三明治也是個聰明人,接過蔡邕的話茬,眉頭微皺:“怎麽,歌舞還不上來?”

春泉一郎拍了兩掌,兩隊男女進入場中,男子身著女裝,女子頭戴草笠,圍成一個圓圈,將雙手舉過頭頂並搖擺雙手。一名打扮得就為豔麗的男子站在一邊, 高唱著奇異的調子,舞蹈者們則用諧韻的應詞來作答,唱與答反複持續,三弦、大鼓、胡琴的舒揚音樂和歌聲與舞蹈的優雅動作交織成一種獨特的情調。

蔡邕臉色一變,啪地一聲,將杯子往桌上一摔,怒形於色:“這盂蘭盆舞可是祭祀祖先、驅除邪靈用的,桑某受用不起!”

三明治的臉色也不好看:“春泉,這是怎麽回事?”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剛才貴客臨門,一激動之下,發錯了暗號!”說自己該死,臉上卻一點兒驚恐都沒有,向三明治拜了兩拜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雙手連拍三下,這時出來的兩隊明眸皓齒的少女,身著和服,手執小扇,載歌載舞,舞到濃情處,還有人暗實魔法,無數緋紅色櫻花瓣憑空而生,紛紛墜落,將少女遊春,得睹良人的期盼、嬌羞演繹得淋漓盡致,這才是真正的迎賓舞!

見蔡邕臉色轉緩,坐回到座位後時,三明治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看來,這家夥在來四海島之前,對鬼族的了解不可謂不深入,甚至於連舞蹈都分得如此清楚,想來下麵的談判會異常困難!當他的目光落到黃五子身上時,又是一變,既然有了這麽一位醫師,怎麽談都是我們鬼族得利啊!談就談,怕什麽?

接下來的歌舞、勸酒,漸漸地將大家的距離越拉越近,尤其對於黃五子,他所受的待遇似乎比蔡邕和陶器成都要好上那麽一點點,三大鬼公不斷地輪流敬酒,就連三明治,都親自執壺給他篩酒,一口一個黃醫師,沒有一個人剛有那麽一丁點的蔑視情緒!

一場賓主盡歡的晚宴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賓客份量要夠,讓主人盡力巴結,自然會想方設法,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地完成盡“歡”任務!尤其是不談利害,隻談風月,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誰不拍著胸膛說哥哥我如何如何?

三明治看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輕輕地湊到黃五子跟前,傳聲說:“黃醫師有沒有興趣長留鬼族?”

黃五子醉眼朦朧地說:“不可能!”

“不可能?為什麽?”三明治目中寒光乍隱乍現。

黃五子有幾分氣憤地說:“我不該吞圖幾件醫器,被陶家拿話扣上,許下承諾!這半年的出診是陶家雇我,他們讓我上哪兒,我就得上哪兒,還怎麽長留鬼族?”

三明治點點頭,深表同情地說:“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自然不能食言。如果陶家讓你長留鬼族呢?”

黃五子掰著指頭說:“更不可能,陶家隻雇我半年,如今已過去一個多月,還有四個多月,時間一到,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不能攔我!”

三明治不甘心似地說:“那麽半年期滿後,黃醫師有沒有興趣留在鬼族?”

黃五子眼睛一瞪:“你喝醉了還是怎麽著?一而再,再而三地問這個問題?半年期滿,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回深藍寶石大陸就回深藍寶石大陸,想留鬼族就留鬼族!對我們醫生來說,哪兒有病人就該去哪兒,哪兒能提高醫術就去哪兒……”

三明治對他的話似乎很滿意,親自扶著搖搖晃晃的黃五子說:“黃醫師,你醉了,該回去歇息了!”

“誰……誰說我醉了,再來兩杯,媽媽的,這狗屁清酒也太淡了,喝了半天,喝不出個鳥來!”一貫斯文的黃五子居然出口成“髒”,看來的確是醉了!三明治身子略略一側:“得一進三!送黃醫師回去休息!還有,從今天起,你就是黃醫師的親隨,地位等同本族總管。如果侍候不周,到時候自己向懲誡園報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