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星象流轉

張崇弛恨恨地將一隻瓷瓶丟到老人的手中說:“那蛇膽早在你家公子威霸無比的一式橫掃千軍之下被斬破了,我裝了一點膽汁回來,你將就著用吧!”

老人從瓶中倒出一滴橙紅色的化蛇膽汁,先是在鼻子下麵嗅了嗅,又放到嘴巴裏叭嗒叭嗒地嚐了兩口,才點了點頭:“不錯,你們完成的相當不錯!”

張崇弛說:“那還不敢快將我們的地圖給弄出來?”

老人將羊皮紙鋪在桌上,先從懷裏拿出一瓶白色粉末刷在羊皮紙上,又拿出一水晶瓶的綠汁緩緩地倒了下去。隨著“嗤嗤”之聲,一陣淡黃色的煙霧騰起散去後,羊皮紙已變成漆黑一片。這時,老人開始雙手搓動,零星的光元素像下雪一樣,不斷地落在羊皮紙上,慢慢地將羊皮紙變成了一張潔白無暇,有點半透明的紙張。

他一手拿著化蛇膽汁,一手拿著另一瓶不知名的紫色汁水,雙管齊下,向羊皮紙麵噴去,這些汁水落在羊皮紙上,並不打濕一片,而是不斷地滾動、有選擇性地滲入,漸漸地,整個紙上布滿了橙紅色和紫色的線條。其中紫色線條勾勒的正是原來羊皮紙上軒轅宮殿的圖案,而橙紅色線條扭扭曲曲,除了在右下角標出天神山脈字樣後,更是山林交錯,河湖橫流,一副標準的地形圖。在地形圖的左上角,隻是一個大大的紫色圓點,不用說,就該是軒轅宮殿了。

地圖到手後,大家全都歸心似箭,不想再跟這個詭異的老頭再打交道。霍去病將地圖小心地卷起,貼身藏後,站起身來,正待說幾句場麵上的話,然後趕快開溜的時候,隻聽得廳堂邊上“叮”地傳來一聲脆響,在堂右側供的一顆水晶球裏,顯出一幅畫麵。

畫麵中的景像是迷園湖對麵的碼頭,就是他們來時呆過的那個小亭。亭匾上的三個字已還原為“客候亭”。在亭外,兩隊盔甲鮮明的衛士全神貫注地執行著警戒的使命,在亭裏站著一位白衣少女,手中托著一枚發著淡淡金光的玉符。

亭中人眉如初春遠山,眼似深秋潭水,瑤鼻櫻口,臉色更是潔白無暇中泛著微微的紅潤,好像雕刻之神米開朗基羅刀下最完美的玉石,潤入生命女神南丁格爾的光澤。眼角淡淡的憂愁更如雨中的丁香,讓人在頃刻間迷失其中,就連楊玉環都看得入神。

當張崇弛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時,不由地一陣迷茫,那雙手如此熟悉,那身上煥發出的氣息也是如此熟悉,但那張臉?他記不得什麽時候見過如此美麗的一張臉,任何人都可以發誓,誰若是見過這張臉,就絕不可能忘記。

老人的沉聲驚醒了發呆的張崇弛、楊玉環、張巡和王壽漢:“亭中什麽人?”

話音很輕,但客候亭中的少女似乎聽得很清楚,細細的聲音在水晶中傳出:“古越國長公主西施,持傳國玉符,求見迷園主人!”

老人淡然說:“今天老夫累了,不見客!”

西施聲音微微顫抖說:“古越國遭遇驚變,還請迷園主人看在昔時情份上施以援手!”

老人冷哼一聲:“你把老夫看成是什麽人?古越國的禦用侍衛嗎?當年迷園主人隻是許諾,今後王國有變,其直係子孫可以憑傳國玉符到此避難,為皇族留一線血脈。如果你今天是來避難的,自然有人帶你到迷園裏暫住,但老夫不會見你。如果是別的事,還請離開!”

西施托著傳國玉符的右手不變,左手輕輕地理了理衣裳,盈盈跪了下去:“古越國國王在寢宮裏神秘失蹤,全國上下六神無主,萬一有人乘機作亂,後果不堪設想,還請迷園主人體諒古越國三城居民禍福,予以指點麵津。”

老人還想開口,就被張崇弛給抓住了:“老頭,人家一個大美人求了半天,你怎麽著也得見見吧!就算是拒絕也該當麵,才能體現出你老頭的風度,別這麽老遠地喊來喊去,你不累,我們在邊上看著都累啊!”

老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張崇弛,直看得他鬆開手後,目光停在他腰間的金香玉符上,饒有深意地笑了笑說:“我怎麽把你這個臭小子給忘了?”說完這句毫無來由的話後,轉向水晶球說:“隻你一人,隨婢女小舟進來!”

“多謝迷園主人!”西施大喜過望,仍不失禮節地身體微傾行了個禮,然後挺直,站起身來,走到碼頭,靜靜地候在那裏。不到一刻鍾,青衣婢女撐著一葉小舟箭似地飛到碼頭,接下西施之後,竹竿一回,直奔迷園。

這廂,霍去病見張崇弛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桌前,支出腦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迷園老人,知道他暫時不想離開,也就不再提走這一事,也順便落座,等著看戲。

西施一進廳堂,就見張崇弛向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又驚又喜,趕上幾步說:“大哥,你也在這裏?”

“大哥?”張崇弛搔搔頭,疑惑地看著她。

西施臉色微微一紅,垂首輕聲說:“夷光是我的小名。”

迷園老人冷嗤一聲說:“不是這臭小子在這裏又跳又鬧,我迷園怎麽會烏煙瘴氣到如此地步?”

“老頭”張崇弛跟他也不知算不算天性相克,平時挺尊老愛幼的一個人,看到迷園老人,就氣不打一處來,不冷不熱地說:“就算我把煙氣給揚起來,也是因為這裏的地根本就是烏瘴之地!”

西施趕緊打圓場說:“是晚輩一時魯莽,倒給迷園主人添了不少麻煩!深感不安!”

張崇弛笑著說:“妹子,你也不用不安!要知道你見大哥都是弄副假麵孔,現在見他倒是真實麵目,已經給他不少麵子了。再不識相,你出去笑兩下,不把整個古越國的少年兒郎召來踩平迷園才怪!”

西施聽張崇弛誇她,大是高興,喜孜孜地站在一邊,臉上紅暈橫生,看得諸人又是一陣失神。迷園老人掩飾性地咳了一聲說:“行了!這裏不是你們打情罵俏的地方,什麽事,說吧!”

“老頭!”張崇弛跳起來說:“剛才妹子在你那候客亭裏不是說過了嗎?”

迷園老人冷笑說:“不就是丟了個國王嗎?你家有號稱古今星相第一奇才的甘德在,推算個人的去向還不是跟吃顆葡萄那麽簡單?”

西施輕聲回答說:“甘先生在七天之前就說他為仆期滿,從我家引退了,他臨走之時曾經留言,萬一出來什麽無法解決的事,不妨去拜訪迷園。否則,晚輩又怎敢以這些瑣事勞煩前輩!”

迷園老人哼了一聲說:“丫頭,你聽清楚了,他是讓你拜訪迷園,不是拜訪迷園主人。我看連拜訪迷園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張崇弛瞪眼說:“老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迷園老人說:“很簡單,那個狡猾的家夥根本就是算出這件事的關鍵在你身上,而丫頭來拜訪迷園之時,正好會遇上你!所以,說的話從頭到尾就沒有一個主人兩個字!”

這話一出,西施心裏格登一聲,“古越國守護神”,記得甘德曾說過這麽一回事,難道真的應在大哥身上。她的心頭百念叢生,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讓張崇弛第一個就受不了,跳起身來說:“好!那我就陪妹子回古越國看看。如果找不出什麽線索來,希望到時候你老頭會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話說到這份上,走吧!有了張崇弛的堅持,尋神五人小隊跟著西施出了迷園,直奔古越國龍城而去。由於國王神秘失蹤,他們也不便舉行什麽歡迎宴會,五人也累了一天,就約定第二天一早在皇宮見麵,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就在當夜,千裏之外的一處高台之上,一位身著淡青色布袍的中年人仰望著滿天的星鬥,喃喃地說:“命運之輪又開始轉動了嗎?滿天的星鬥為何如此神秘,就連我也聽不到你們的私語,是誰讓你們如此謹慎,是未來不可測的命運嗎?”

“星鬥倒轉,天象已亂!”另一個褐色長袍的人出現在他身邊說:“甘德,你約我千裏迢迢地趕到這摘星台,不會就隻是要說這些吧!”

甘德轉身對褐袍人說:“石申,我遇到了一個人,沒有一處星鬥對應於他的未來,但滿天的星鬥軌跡卻隱隱受他影響,對此你有什麽看法?”

石申“咦”地驚訝了一聲,從背後解下一張白玉盤,幾個漆黑的石子隨意地扔在盤子之上,對著天空映照了半天,歎了口氣說:“甘德,你太執著了!為什麽一定要算出他的命運?這人既然已經開始登上他的舞台,我們在邊上旁觀就行了!逆天而行可不是我們占星家的事!”

甘德歎道:“明知如此,還是不甘心啊!”

石申說:“從我觀天象來看,連你也快成局中人了!你要謹慎啊!”

“是!”甘德突然下了決心似地說:“天下亂象已生,我又怎麽可以獨善其身?我今天請你來,是想將自己的觀星心得和資料全部傳給你,然後再投入這滿天星鬥的變化之中。希望你能接受!”

石申大驚:“你確定?”

甘德重重地點頭!

石申歎了一口氣:“你這是何苦!”

甘德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一隻淡黃色包袱遞給他,笑著說:“天下疾苦,我固然不得全救,甚至連救很多都不可能,但隻要力所能及,即使隻救一個,對那個被求的來說,也許就是這世界的全部。卷入就卷入吧,今後你就是唯一能看到命運之輪的占星師了!希望你能真實紀錄下這一切!”

石申說:“保重!”看著甘德青衣飄飄消失在夜色中,微歎一聲,提著包袱向他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