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戰鬥很公平，也很簡單，一對一。

兩人的招式也都很簡單，你來我往間，靈帝身上不時出現一些傷口，對方也是如此。

慕青知道，這樣拖下去大為不利，他不免擔心對方一群人已經收拾了赤焰碧睛獸，從而轉手出來，與自己的同伴匯合，或者是前來尋找自己。

但是他心裏這樣想，卻並不代表年輕時的靈帝也這樣想。

此時的靈帝，竟然在這場公平的決鬥之中，逐漸放開了束縛，不管不顧自己身體之上的傷口，或者是說，他已經不在乎在這場鬥法中的成敗，他像是在感悟什麽一般，遊走間，目中不時露出明悟的光芒。

慕青不免懷疑，這樣的靈帝，是如何活到成就天境的。

兩人戰鬥差不多持續了半個鍾頭的時間才終於結束。最終，在靈帝一身傷口，鮮血幾乎濕透了薄衫的情況下，他的麵前，又多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他，站在屍體旁邊，竟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人性，到底是什麽樣的？”

這是靈帝在心頭驀然間升起的一個問題，而在那一刻，靈帝的心頭，突然出現了一種悲傷的情緒。

在夜幕中，他看了一眼腳下的屍身，而後一聲歎息，轉身離去。

其後的數十年間，慕青看到，靈帝與形形色色的人有過接觸，有麵相慈善的老者，有貌美如花的女子，更有嗷嗷待哺的孩童。但是，慕青感受到，靈帝心頭的悲緒越來越重。

靈帝從那些人的身上，無不感受到了一種心理，那便是貪婪。

老者貪圖壽元，用盡一切手段維持自己的生機，女子利用自己的美貌色相，換取自己想要得到的財富或者權利，而孩童，隻懂得一味的索取，從不願多付出一絲一毫。

太多諸如此類的見聞經曆，讓得靈帝一度出現了一種厭世的情緒。

而在這數十年間，他的自身修為，竟然突破到了地境，隻差一步，便可踏天。

那時候，靈帝突然覺得自己也是貪婪的存在，自己貪圖修為境界，貪圖力量帶給自己的一切。

而終有一日，他回到了部落，那個熟悉的地方，可惜，一切卻都已經不複存在。

自己的部落早已經成為了廢墟，殘垣斷壁。他從廢墟中找到了幾具早已經腐化了的屍身，身份也已經無存探查。靈帝坐在廢墟之上，陷入了沉思。

這一坐，又是竟然是數百年。

這數百年之中，他的腦海中不斷會想起自己十五六歲時的事情。

“不如，將你閹了？”

“老子要強奸你！”

“你做我媳婦。”

“多麽般配的一對兒……”

“均哥哥，均兒，小均，臭小子……”

……

一幕幕，不停在他的腦海回旋，遠去，又侵入，反反複複，無休無止，輪回往複……

“人性本惡？人性本善？”

這一日，靈帝猛然間從廢墟坐起，一股雄渾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天空中猛然響起一聲咆哮，緊接著便是驚雷陣陣。他整個人，在那一刻出現了一種縹緲之感。

他抬起手，並指如刀，向天空劃出一橫。

那劃出的一橫散發出一種詭異之感，滄桑厚重，卻又輕飄飄地向著遙遠的天際飛去。而又在飛行的過程中，天地間的一切力量，都仿佛被其牽引，俱是向著其身之上匯聚而去。

隻見得，那一橫越來越寬，越來越長。最初幾近透明的顏色卻是逐漸改變，紅橙黃綠青藍紫黑，其上竟是出現了八種顏色，而當金色蔓延其上之時，隻聽得天空中響起一聲霹靂。目所能及之處，天空被其分成兩半。

有道道霞光從裂縫中散發出來，同時，還有陣陣香氣傾灑。

慕青知道，這應該是靈帝踏天，成就天境時的情景。

他不清楚天境放在自己的時空會是什麽樣的境界，但是隻觀這份氣勢，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先天。

而他從墨玄的身上，也沒有感受到此時在靈帝身上的氣勢。仿佛，此時的墨玄站在靈帝麵前，就仿佛，自己現在墨玄跟前那般感覺。

隻見靈帝飛身而起，刹那間，就靠近天之裂縫。而就在他即將通過裂縫之時，從裂縫之外驀然出現一隻由漆黑雷電所形成的巨大電網。

那組成電網的雷光，赫然是由一條條墨色蒼龍幻化而成。它們嘴裏不斷噴吐出白色的龍息。

龍息冷入骨髓，仿佛連靈魂都能夠凍結，其中更是夾雜著雷霆，劈啪之聲，不絕於耳。

那龍息將靈帝全身覆蓋包裹，讓他無法動彈，慕青此生為靈帝，雖然無法主導其他，但其意識能感受到那股雷霆之力所攜帶的強大力量，仿佛都能夠將自己摧毀一般。

而此時的靈帝卻是麵對這種威壓，身體依然不為所動，他仿佛不知退避一般，被雷霆所包裹的身體，佇立半空，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憂鬱以及深沉。

右手卻是在此時驀然伸出，一靈力隻由凝結形成的巨大光筆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巨筆之上閃爍著與雷霆截然不同的豪光，光束湧動間，靈帝的手，緩慢地動了起來。

一個個俊逸灑脫又帶著些許狂放不羈的字體出現在雷霆之中。

而也在這時，從那天之裂痕之外，突然湧入大量的罩風，那些罩風全部都匯聚於靈帝筆下，那些篆字之上。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就在這些字體形成之際，一聲驚雷響徹天際，仿佛上天憤怒的咆哮。那些原本就包裹靈帝的劫雷，卻在此時，被那天問的內容所漫漫吸收。

靈帝握筆書寫的手並沒有停頓，隻見他運筆如飛，靈思如同泉湧一般，一個個文字快速的浮現，匯聚懸浮於他的麵前。

雷霆無限的降落下來，想要將靈帝誅殺在此，而那附帶罩風的文字，卻將那些劫雷盡數吸納其中，讓的靈帝本身不受任何傷害。

慕青看到此時，他的心中雖然對劫雷還是有著些許的忌憚，但是對靈帝的實力，卻是大為歎服。

要知道，慕青雖然還沒有經曆過渡劫，沒有經受劫雷的洗禮，但是耳聞目染，他也聽說過許多渡劫的可怕，尤其是境界越高，劫雷的威力也會更大。

而渡劫的失敗率，絕對高到離譜，這也就是為什麽世上修士那麽多，而越高等級的修士就越稀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