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大陸是一個尚武修真的大陸,其中宗門林立,派閥遍布。符籙、武技、圖騰、術法、丹藥、自然神明……五花八門,修行方式途徑眾彩紛呈,真正百花齊放,萬家爭鳴。

玄天宗是辰月大陸西域最大的兩大宗門派閥之一,與位於西域西部的神劍穀分庭抗禮,共同鎮守西域,震懾其他數十較小勢力。實力雄厚,堪稱西域霸主。它的門戶占據了整整一條天嵐山脈,其門下弟子何止千萬。

玄天宗每年會派遣門下優秀弟子外出遊曆,在管轄勢力範圍之內的凡俗世界裏體驗生活,尋找自己的機緣。

辰月西域,天嵐城。

天嵐城,這座背依天嵐山而建造的城池是辰月西域最繁華的城池之一,其後便是赫赫有名的玄天宗山門所在。

在天嵐城中,有一座名叫望月樓的酒樓,此時正值日中時分,酒樓中座無虛席,熱鬧非凡。客旅的相互議論聲夾雜著店家侍者的吆喝聲傳出老遠,讓酒樓更添加嘈雜,當然還有繁榮。

嘈雜鼎盛的喧囂聲中,一老者緩步邁入酒樓。老者身著月白色長衫,上麵吊墜著一些或空或實的黑色圓點圖案,一頭白發高挽成髻,由一根木質的簪子別在頭頂,長長的髯須隨著他的走動而輕微晃動,麵色紅潤光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他背著一個搭肩布袋,右手拿著一根白麵黑邊的帆,被當做拐杖一般一下下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咚,咚”聲。

隨著他走入望月樓,喧鬧的人聲漸漸平靜下來,到了後來,整個望月樓鴉雀無聲,針落可聞,包括店家在內的所有人都暫時停下了動作,怔怔地看向老者。

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老者麵色不變,緩緩地邁過眾人,走到酒樓掌櫃跟前,“有沒有清靜一些的位置?”

他的聲音溫和、慈善,說完之後就靜靜等著掌櫃的回答。

“有”,酒樓掌櫃下意識地點頭,然後神色驀然大變,甚至額頭都滲出了涔涔冷汗,神情顯得分外惶恐。

“那可否帶我過去,掌櫃的請放寬心,我乃相師,並非陰陽道修。”

老者顯然是知曉酒樓掌櫃以及店內所有人,在看到自己之後出現的這種種異常的原因,出聲寬慰。

聽到老者的話,酒樓掌櫃立馬抬頭向他看去,看到那老者一副溫和的神情也正看著他,將信將疑間恭聲稱諾,邁開腳步,一臉敬畏地將老者引往樓上。

望月樓三樓,一間寬敞幽靜,裝飾豪華考究的雅間中,老者臨窗而坐,在他麵前,隻簡單擺放著三兩個小菜和一壺酒水,與諾大的桌子相比顯得極不協調。

老者很少去動筷子,倒是酒杯一直拿在手中。望著樓下街上不斷路過的身影,他的目中閃爍著沉思的光芒,有憐憫,又有無奈……

老者一坐就是整整半天,臨近黃昏,他才晃晃悠悠地起身,此時他麵前的桌上東倒西歪地躺著七八個酒壺。

離開酒樓,他直奔城西而去,那裏,是玄天宗山門所在的方向。

“師尊,我,回來了……”

含糊不清的咕嚕聲從他的嘴中傳出,有著濃濃的滄桑與辛酸,似是想要說給某人聽,但卻隻能讓自己聽到……

天嵐山脈蜿蜒無盡,如同一條落下九天的臥龍趴伏所化,其主峰天嵐峰高達萬仞,屹立在天地之間,如同支撐天地的柱石。

世人所知天嵐山脈構築成為如今的玄天宗,但極少有人知曉,真正的玄天宗其實說的是天嵐峰,其餘山脈隻是玄天宗外門而已,相當於奴仆的存在。

老者步伐緩慢,他不斷打量著周圍景物,似是想要將如今的它們與記憶中的樣子做個對比。

“泓一那混蛋又要做這種天怒人怨的事了,要知善惡皆由心生,妖物魔獸也有善惡之分,豈能是用這種方法去根除憂患,真是愚昧不堪……”

老者長長歎息一聲,話語中有些惱怒。數月前他還在距離西域遙遠的東域玩耍,替人看相算命,結果卻聽說了玄天宗擒住了一個身具魅瞳的女孩,欲要在九月初九這天地純陽之日,布天刑法陣,以此女魅瞳之眼,循天下魅瞳之源,一舉根除曾經那亂世大妖留在世間的一切遺根。所以諭曉四域八方,共舉滅妖盛事。他這才連忙不遠萬裏趕來天玄宗,欲要阻止此事。

老者名叫言契,這是在除西域以外的其他三域凡俗之中幾乎人盡皆知的名姓,至少他是這麽向別人介紹自己的。

他常向別人吹噓說自己見過上古神卷言契書,深知其中言靈契的精髓,遊曆天下隻為找個讓自己滿意的弟子悉心教導,然而世上盡皆庸俗,無有一人入得他的法眼。他的名字便是因為言契書而命名,不禁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而至於西域之人幾乎全都不認識他,那是因為自從百年前他憤而出走,離開玄天宗,立誓從此不再跨入西域半步便從沒再回來過。

因為他的師尊,曾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魅瞳,而下場,卻是自己坐化仙去。所以玄天宗是令他傷心的地方,大道無情,那是師尊坐化前對他說的話,但他不認同,他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次出現,所以他回來了,他要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而今日再次踏上西域,踏上前往玄天宗的路途,他心中唏噓不已……

為你關上的,是黑夜的眼,那早起的露水,是星星的淚……

梧桐枯萎著,涅火在騰飛,那樹上的身影,聲聲泣血鳴……

輪回獨,眾生孤,前塵身後皆凡俗……

歌聲悠悠地從他的嘴裏傳出,沙啞,低沉,聽在人心頭仿佛壓了一座大山。明媚的陽光也不再那麽刺眼,相反還有了一絲暗沉,一股悲傷的情緒在天地間蔓延開來……

“師尊,我不會讓泓一毀了玄天宗,我們是正道,豈能行魔道之事。泓一此舉,是要亡我玄天宗……”

言契目露堅毅之色,一股熊洪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白芒一閃,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通往玄天宗的小道上,隻留下歌聲還在林間回響流轉……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最後的那句話卻會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讖,應在一個叫做夜的少年身上。

(最後一個幻境場景,辰月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