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海山微微一愣。
這是,不接他這示好的意思啊。
關鍵是,就算這位許董不接,但是他也隻能悶頭認了。
“是是,自家的事沒處理好,讓許董見笑了。”左海山麵色不變,哈哈一笑,“許董,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許文點點頭聽他說。
“是這樣的許董,咱們兩家,畢竟是多年合作的夥伴了,各方麵都已經磨合的相當圓融默契了,您看,咱們合則兩利……”左海山說道。
“老左。”許文突然笑了,叫一聲左老是給麵子,不高興了,那就直接叫老左好了。
他本就財勢雄渾,現在還卡著對方企業的脖子,根本沒必要客氣。
“你是不是還想說鬥則兩傷?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可就沒意思了,德瑞的供應商又不是隻有你一家,換了你們德瑞能有什麽損失?”
左海山沉默不語。
因為,許文說的確實是事實。
金海控股少不了德瑞製衣,但是人家德瑞,卻根本無所謂有沒有他們這一家,作為客戶,德瑞足夠強勢。
許文看左海山不說話,便繼續說。
“我看小左的麵子,來這一趟,不是聽你說道理的,而是想來點實際的東西。”
左海山收斂情緒,按捺不動。
形勢逼人,在這位許董麵前,他自然是沒什麽資格擺架子的。
“許董也是爽快人,那我就不多廢話了。”左海山拿出了具體的報價單。
“這是我們研究之後的報價單,為了留住德瑞,我們願意進一步壓縮利潤空間。”
許文拿過報價單看了看。
來之前,他自然也是和德瑞這邊的相關部門了解過目前的價格,心中已經有了一杆秤。
現在眼前這個價格,確實是比之前的報價低。
不過麽!
許文隨手將報價單放在一邊,沒有什麽特別感興趣的意思。
“不成。”
左海山麵色劇變。“那許董您的意思是?”
許文微笑不變,讓淩雨甜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後攤開在左海山麵前。
“按這個價格,可以的話就繼續合作。”
左海山看了上去,頓時一怔。
“許董,這實在是……”
一旁,左書桓忍不住上去看了一眼,然後驚呼出聲。
“這位許董,這個價格太低了,遠低於市麵所有原料商的價格,到哪兒都沒這個價啊!”
許文看看左書桓,皺皺眉。
“你算什麽東西?這裏有你開口的份?”
左海山連忙將左書桓一陣訓斥。
頓時,左書桓麵色一陣青白不定的在一旁坐下。
“許董,不瞞您說,這個價格,我們肯定是虧本的。”左海山在一旁說道。
虧本的生意自然是不可能做的。
“沒事,不能接受的話就算了,也不勉強。”許文喝了一口茶,就準備離開了。
雖然有點漫天還價的意思,但是,德瑞麵對金海,是足夠強勢的一方,自然也不需要什麽反反複複的試探。
許文給出的這個價格,心中有數,確實是突破底線的低。
金海不接受是必然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旁暫時充當旁觀者的左超突然開口了。
“許哥,我相信您比誰都清楚,這個價格在市麵上是不可能的,到哪家都拿不到這個價格。”左超表情誠懇。
左海山表情一變,多少還是覺得左超有點逾矩。
“左超,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沒事。”許文看了看左超,“小左你繼續說。”
左超眼神不著痕跡的和許文交匯了一下,然後下來走到許文身邊,彎著腰很誠懇的解釋。
“雖說您這邊換供應商並沒有什麽損失,但是,畢竟還是平添麻煩。”
許文似笑非笑。
“所以,就讓我接受你們的價格?小左,平時我也是拿你當小兄弟看的,你自己看看,你們給的這個價格,有沒有誠意?”
左超沉默了一下。
一旁,左海山注視著自己的這個孫子。
腦海中,閃過對他從小到大的一幕幕印象。
小時候,他就籠罩在他大哥的耀眼之下,不過,兩兄弟關係好,他也挺樂意當個富家子,也沒什麽大誌。
不過,自從自己的長孫,左超的大哥出事之後,左超就性情大變,開始聲色犬馬放縱起來。
他這個爺爺,自然對他大為厭惡,轉而將目光轉向了尚有能力的左書桓身上。而從那以後,聽到他的消息就隻剩下怎麽怎麽不學無術的消息。
但是今天,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不得不開始沉思。
自己是不是,也該真正給他一個機會?
耳邊,左超的聲音再次傳來,無比懇切。
“許哥您看要不這樣,價格您這邊適當再加點,咱們繼續合作下去,多的不敢保證,給您的價格肯定是目前市場上同類最低的價格。”
“將來呢?”許文微笑著問道。
一旁,左海山沉聲說道。
“許董,將來也是一樣的保證,我們保證,未來同等貨源之下,我們對德瑞,永遠保持市麵最低。”
無論如何,金海現在不能失去德瑞製衣。
所以,他也算是下了狠心。
左超俯身。
“許哥,您看?”
“好,小左,我給你麵子。”許文指了指自己給出的價格,“你說讓我再加點,那行,你自己來加,填多填少我都認。”
左海山一下子站了起來。
太考驗人了吧?
左超轉身看向了左海山。
一旁的左書桓再也按捺不住。
“爺爺,這怎麽能行?”他急了。
左海山沉默了一下,衝左超點了點頭,意思就是讓左超自己填。
這一提筆,意義完全不一樣。
左書桓麵色蒼白,知道左海山給左超這個權限的意義。
意味著從此以後,在金海之中,左超的地位從此以後再也不同了。
左超自然也明白。
他提起筆,腦海中浮現起來之前,和許哥做的溝通。
對價格,他心中早就有譜了。
提筆下來,恰到好處。
許文看了一眼。
“可以。”
左海山也看了過去,心中略微一痛,但是旋即又是有些慶幸。
這價格,是有的賺的,但是和自己的報價比,屬實低了,低到恰到好處,低到堪堪卡在他心裏的底線上。
他沒有懷疑,因為這個底線隻有他自己清楚。
隻能說是左超湊巧了。
不過,今天,他對左超是刮目相看。
“金海這邊也沒問題。”他說道。
都是各自企業說一不二的人物,這種事情,自然就是當場拍板了。
許文站起身來,小淩秘書忙著給許董披上外套。
“那就這樣吧,你讓左超回頭和德瑞這邊對接就行。”許文隨口說了一句。
一件事情,就這麽塵埃落定。
左海山心中很是複雜,雖然損失了利益,但是總算,不幸中的萬幸,還是保住了德瑞這個大客戶。
這一次的起因,說不清楚,可能隻是德瑞單純的要換供應商,也有可能是對方借題發揮,和左書桓脫不了幹係。
但是,事情是誰解決的,誰功勞最大,這個簡單明了,自然是左超了。
對左超的安排,在左海山腦海中過了好幾遍。
“許董,我送送您。”看許文準備告辭,左海山連忙起身。
“留步吧!”許文來去匆匆,帶著小秘書在門口上了等待著的勞斯萊斯幻影,也沒和左海山多家寒暄。
本質上來講,兩人現在地位實力是完全不對等的,今天能坐下來談,也是事出有因。
現在麽,成果喜人。
不說常娥的健身房物歸原主,還得了一筆補償,德瑞和金海控股之間,按照現在的采購價,成本也憑空節省了千萬以上。
不過麽,最大的收獲,還得看左超自己了。
扶個強力小弟起來,未來自然是好處多多。
在門口,左海山目送著勞斯萊斯幻影遠去,然後,他回頭看了看在自己身後的左書桓和左海山,心中莫名有些為難和複雜。
一方麵,左書桓作為接班人培養,能力自然是出眾的,原來,也沒有任何懸念,左海山都已經再著手安排他進董事會了。
但是現在,左超憑空一鳴驚人。
雖然能力欠缺,但是這一次的事情,禍端搞不好就是左書桓惹出來的,但是,卻是由左超牽頭解決的,他左海山一向賞罰分明,這一大功,不可磨滅。
更重要的是,左超和那位許董的私下交情。
那位許董的身家資產,無法估量,更不用說還是目前金海最大客戶德瑞的唯一所有人。
左超就算能力再欠缺,但是有他和這位許董的這一層關係,能力強弱已經不重要了。
“爺爺,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剛剛有中介聯係我有客戶看房子。”左超淡笑著說道,仿佛開竅了一樣。
以退為進唄,誰不會?
“賣房?賣什麽房?”左海山一皺眉。
“不對,你賣就賣吧,回頭我把我名下那套市區的平層轉給你。”
左書桓站在一旁心中一緊,有些不甘。
“爺爺,您這是……”
“功不抵過,爺爺,這房子我不能要,您給我一個在家裏公司進一步鍛煉的機會我就感激不盡了。”左超抬起頭,表情很真誠。
左海山心裏莫名有些動容,他看看左超,略一思咐。
“這樣吧,先回去!”
在會所門口,三人分道揚鑣。
離開前,左書桓眼神陰沉,回頭好好看了左超一眼。
等到人都走後,左超終是忍不住一笑。
心中暢快淋漓。
當天下午,在金海控股內部下發了郵件,火速提拔左超為分管紡織業務的副總。
左超之前也是在金海任職的,隻不過前麵他混吃等死,也就相當於掛個職。
而這次的升職,雖然是副總,但是分量舉足輕重,又是負責紡織業務這樣一個重量級板塊,信號自然十分明顯。
能從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一下子被提拔到這個位置,大家自然不是傻的。
在公司內部,自然有一群人在迅速向左超靠攏。
下午的大會上,左超西裝革履,慷慨陳詞,倒顯得意氣風發,完全找不到前麵的那種頹廢。
傍晚,公司樓下,左超和左書桓狹路相逢。
左超是準備叫上自己的一堆小弟,前去許文家的炙烤宴慶祝捧場。
然後,迎麵就撞上了左書桓。
“小人得誌。”左書桓淡淡看了左超一眼。
左超不以為意,當著左書桓的麵點上煙。
“不服?”他吞雲吐霧。
本就是低到塵埃裏的爛泥,嚐過最被冷遇的滋味,現在的他,心態很好。
觸底反彈估計就是這個滋味了。
“不過就是抱上大腿了而已,給人提鞋。你很驕傲?”左書桓開了一旁自己的車門,拋下一句。
“嗬,你連給許哥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左超注意到左書桓的動作一滯,頓時笑意更盛。
沒一會兒,左書桓的車揚長而去。
左超嗤笑一聲,扔了煙頭,也上了自己的車。
在商業街樓下最顯眼的位置,炙烤宴人潮湧動,生意火爆。
自點評上一波評分還有高讚評論新鮮出爐後,炙烤宴就憑著海城烤肉天花板這個名頭,雄踞海城烤肉熱度第一。
更有種種關於炙烤宴的傳聞,傳言幕後老板家大業大,深不可測,開業盛況至今還被津津樂道著。
在外麵的停車場上,左超帶著一群小弟向門店走去。
“這店看到了吧?我許哥爸媽開的店,待會兒過去要問好。”左超指了指炙烤宴,然後叮囑小弟們在外麵先等等,他先進去打個招呼。
一進店,撲麵而來的肉香味。
前台裏,左超見到了許江,頓時上前畢恭畢敬的打招呼。
“叔叔好。”
許江一抬頭,覺得眼前的男生有點眼熟。
“你好你好,你是?”
“叔叔,開業那天我來過,我是許哥的朋友。”左超笑著說道。
許江恍然大悟。
“許文的朋友啊,這邊請這邊請。”
“沒事叔叔,我們有七八個人,我看店裏人多,要不等等吧,我們也不著急。”左超招呼著自己的小弟們進了門。
七八個人一起進來,然後一起叫叔叔好。
許江看看這七八個人,個個小平頭,黑夾克,看起來倒像是混社會的,不過現在看起來倒是乖眉順眼的,要多溫順有多溫順。
實際上,許江現在的身份,論起來,算是他們大哥的大哥的父親。
說通俗點,那就是他們的祖宗。
祖宗當麵,他們能不溫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