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打開懷表，確認時間。
現在的時間是7點25分，乘鴿子跨越了小半個定翼區的兩人，正站在本區汙水處理廠區的大門前。
“目標名叫瀧澤吉久，零島出身的前研究員，無常法推測是通神境界，具體能力未知。”
“莫垣凱有說什麽細節嗎？”
“情報販子說他是從水流的異狀判斷出了目的地。從他的描述來看，這次我們要麵對的可能是個會利用水戰鬥的敵人。”
公孫策直接帶著愛麗絲從大門上方飛了過去，超能力在這時候分外好用。
“利用水戰鬥……這次的敵人是奇相法使？”
在之前乘坐鴿子時，愛麗絲告知了他一些關於無常法的常識。
已經見過兩次的荒相法多表現為肉體能力的強化，愛麗絲自己用的梵相法是對空間或時間的操控。而這次獵人的描述，讓他想起了無常法中的奇相。
據愛麗絲所說，奇相法使們往往擅長操控周遭的環境，或是憑空生成火焰、雷電、能量球等作為攻擊的手段。他們就像是奇幻小說中的魔法師，要以蒼穹之都的超能力者們作比，就是常見的能量放出係能力者。
愛麗絲搖頭：“不一定。隨處可得的水是很方便的材料，也有不少靈相法使會利用水作為發動能力的媒介，以此發動幻術或是精神攻擊。在實際見到敵人之前，靠片麵的情報來判斷能力是不可行的。”
靈相的無常法多表現為幻術、心靈暗示或精神控製一類。看來無常法使的手段意外多啊。
“現在我們到地方了。我需要提醒你，這地方可不是什麽老城區的小破工廠，現代汙水處理廠的占地麵積起碼都有2.5萬平方米左右，相當於三個多大型足球場的大小。這還是隻看占地而沒考慮建築麵積，如果把泵房、化驗室、脫水機房等設施算上，那恐怕我們花一晚上也沒法查完這地方。”
公孫策所言非虛，他們現在正走在綠地中央的過道，兩旁可見到齊整排布的巨大圓形汙水池，前方還有更多平日接觸不到的設施在等待著兩人。愛麗絲·艾達爾在看見這些建築時明顯抖了一下——每個圓形的池子上方都被一層平整的肉壁覆蓋著，灰藍色的肉塊表麵有著一道道綠色紋路在黑暗中發著光亮，這無疑就是它們身為本市生化技術造物的證明。
愛麗絲咽了口吐沫，緊張地說：“你先告訴我這些生化肉壁是什麽。”
“學名叫做清潔型生化·肉壁，中間和生化·馬與生化·鴿子一樣有個點，我們口頭說起時一般會忽略這個細節。”
“真就叫生化肉壁啊？！這都是我今天看見的第幾隻生化科技產物了，為什麽你們這兒的研究者們總跟這玩意過不去？！”
“我哪知道，可能塞西爾實驗室的瘋子們覺得大鴿子大馬大肉塊比什麽激光槍衛星鐳射巨大機器人還要更酷酷更帥帥吧。”
公孫策很能理解獵人的迷惑，他也覺得巨大機器人比這些亂七八糟的生化產物帥氣多了。隻不過白大褂們研究出來的這些個成果還真有點實用價值，他們在汙水池旁走到現在還沒聞到明顯的異味，就是這些生物組織的功勞。
愛麗絲的嘴角一抽一抽：“明明機器人和生化怪物都很奇怪吧……你熟悉這一塊的地形嗎？一般處理生活汙水會先經過哪個步驟？”
居然不喜歡巨大機器人，這女人是怎麽回事！
“我高中時期來這參觀過一次。蒼穹之都的汙水處理廠用的也是活性汙泥法，白大褂們幾年前培育出了新品種的淨水微生物，配合你剛剛看到的生化肉壁能極大提高淨水效率，我們一般管那玩意叫……”
“我猜是淨水型生化·泥。”
“你越來越像個本地人了。”公孫策拍掌以示鼓勵，“根據我腦中所剩不多的記憶，汙水在被微生物淨化前會先流入一個很大的沉澱池。”
“那我們就先去汙水流入的地方做個檢測，如果他真在這裏用過能力，那應當就能看到些許痕跡……天啊，晚飯前是和提爾洛斯打架，晚飯後是在生化肉塊旁邊折騰汙水，我出個任務胃比腦子還受折磨。”
往好的方麵想，至少你的心髒還沒停跳過。
“往好的方麵想，至少你今晚沒吃臭豆腐榴蓮和腐乳。”
“想不出好話沒必要勉強自己開口。”愛麗絲幹嘔了一聲。
說話時兩人的腳步沒停下，他們不時依靠地圖確認方向，又跑上了一段時間，才總算看到了超能力者口中的沉澱池——一排被帶欄杆的過道分割開來的方形池子。
渾濁的汙水在池中奔湧，泥沙在這過程中被快速過濾開來。盡管汙水廠的工作人員已在兩人到來前撤離，但這些大型設施還都在自動運行著。
這回池子上方沒有生物組織了，汙水的異味衝進了公孫策的鼻腔。他觀察到方池的邊緣處還殘留著些灰藍色的肉根，看上去工作人員在撤離時把生化肉壁一並帶走了。可前麵看到的汙水池都被清潔肉壁覆蓋著，或許是撤離匆忙而沒來得及處理完吧……
“稍等我一下……”
愛麗絲掏出紙筆，在便條大小的紙張上畫了個像太陽一樣的符號。她嚐試讓紙條接觸汙水，綠著臉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發揮下紳士風度吧你。”
“需要幫忙早點說。”
公孫策指向了沉澱池，獵人手中的紙條一下子飄了下去，與汙水接觸了一秒後就被無形的力量拉起。
今夜朔月，天色漆黑，還好公孫策已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他看到黑筆畫出的太陽符號，正逐漸轉化為鮮豔的紅。
“我猜這是有反應的象征。”
愛麗絲一把撕掉紙條：“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做好準備，巨龍崇拜者先一步到了，他隨時都有可能——”
“他隨時都有可能對我們發起襲擊！不不，小丫頭。在此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擔心吧。”
一道怪聲怪氣的譏誚聲傳入兩人耳中。
這聲音聽上去有些沉悶，像是被什麽東西阻隔了一樣，可偏偏說話者又毫無遮掩己身的意圖。不見那人的說話的音量有多高，他的話語卻蓋過了水池中的噪音，比兩人方才的交談聲聽來還要清晰。
公孫策與愛麗絲同時回過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從黑暗中走出。
“聽到了？不錯啊，起碼你們的耳朵還沒聾掉！”
愛麗絲警惕地抽出短箭：“你是？”
這是個身材高大，不拘小節的男人。他身著白色襯衣，下穿西服長褲，襯衣領口處的扣子一個都沒扣上，幾乎能看到胸膛；他身後披著件黑色大衣，頭部戴著銀白色的麵具，不見一點五官輪廓，隻能看到麵具上方露出的雜亂黑發。
打扮怪異的男人慢悠悠地走來，用手指隔空虛點著兩人的臉：“看看你們那愚蠢的樣子。一個怪模怪樣的獵人領著一根筋的學生在這閑逛，注意力全在臭水池子裏連自己身後有人都沒發現。哈哈哈哈！”
麵具男沒回應愛麗絲的疑問，僅是以一副無禮至極的做派哈哈大笑著。那模樣令公孫策感到很是不快，他最厭惡的就是這般無禮的家夥。
公孫策皺著眉頭：“你——”
“本打算來處理事情，不料想卻看了一路的滑稽劇，笑死我了。”
話才剛說出口就被打斷了，麵具男壓根就沒把目光放在超能力者的身上。他側過頭去，向空無一人的暗處說道：“你怎麽想，丫頭？”
“我覺得你很沒禮貌。”
冷淡的女聲自暗處傳來，這讓公孫策和愛麗絲同時緊張起來。他們在男子現身時已經提高了警覺，可卻根本就沒發覺到現場還有第四個人存在！
“沒人在乎你的意見！你隻要附和我就可以了。”
“接上句，我覺得你很沒素質。”
“小丫頭你有完沒完？”
又一張銀白色的麵具自暗中浮現。第二張麵具的主人從男人身後走出。
她留著一頭黑色長發，身穿貼身的勁裝，身段勻稱而不顯瘦弱，以單手提著一把墨色的長柄大刀。與那傲慢的男人不同，公孫策明顯感受到了這位女子的視線。即使隔著麵具看不清表情，他也確信對方此時正在注視著自己。
麵具男掏了掏耳朵，不屑地說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滾？”
愛麗絲無視了男人的叫囂。她冷靜地說道：“我是王國的獵人愛麗絲·艾達爾，正與這位協助者一同調查潛入蒼穹之都的巨龍崇拜者。不知名的鐵麵之人，請問你又是因何而來到此處？”
“小角色還敢大言不慚廢話一通，這都什麽世道！”
自男子出現以來第一次，兩人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仿佛直到這時，獵人與超能力者才第一次被他放在眼裏。
麵具男從兜裏摸出一個木製的令牌，拿在手裏晃了一晃。
“帝國禮部儀祭廳辦事，無關閑雜人等統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