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與愛麗絲在巨龍腹中目睹著奔流的綠海,因生化·實驗的真相而渾身發寒。而同一時間,在蒼穹之都另一頭的龍首,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也在探討本次的事件……

……

夜間9點05分,蒼首區,龍首國際統合辦公樓,66層。

在過去曾是巨龍頭部的區域中,有一座占地麵積極廣的湛藍色大樓,它在明麵上是由世界各國特派的管理人員組成的蒼穹之都政務處理機關,而本地的學生們則更喜歡稱其為三國駐巨龍辦事處,或是簡潔明了的政府大樓。無論冠以哪種稱呼,這棟並非建於市中心,而是建在偏遠龍頭的建築身為本市權力中心的意義都不會改變。

叮咚!66層的數字亮起,電梯的大門伴隨著提示音打開,一雙鋥亮的皮鞋踏在了鬆軟的地毯上。

正對著電梯大門的前台小姐以完美的接待笑容行禮:

“晚上好,奧諾維爾校長。請問……”

從電梯中走出的是位留著淡金色胡須的光頭男人。他有雙湛藍色的眼睛,身穿西服,身形筆直,舉止間帶著股有修養的中年男性特有的文雅。隻是這男人臉上顯而易見的焦慮破壞了他的氣質,讓他溫厚的話語也顯得焦躁起來。

“晚上好,女士。請原諒我尚未預約就前來拜訪的無禮,我有要緊事務須與劉忠武主任商議。”

帝國的接待員低頭向內裏的人請示了一句,回道:“主任任何時候都歡迎您的到來,校長請隨我來。”

兩人在66層靜寂的走廊中前行,他們能在外側看到辦公室中帝國公務員們伏案疾書的身影。隨著兩人越走越深,某人說話的聲音也逐漸傳入了校長的耳中,那聲音來自會議室的木質大門後,從其被重重阻隔卻依舊堅強地鑽出門縫來看,此人應當是個無自覺的大嗓門。

“今夜大家都要辛苦了……全市停止直接供能……再確認一遍……保證至少兩小時的儲備能源供應……再與王國那邊的人確認細節……陛下就在天上看著我們……”

奧諾維爾校長走得越來越快,他死死瞪著走廊另一頭的大門,連漂亮的胡子都微微抖了起來。前台小姐將他領到會議室門口,悄悄在心裏鬆了口氣——她得一溜小跑才能趕在這大步流星的男人麵前敲響大門。

“劉主任打攪了,奧諾威爾校長來訪。”

“快請進快請進。”

會議室的大門向裏打開,接待員小姐微笑告退了,奧諾威爾如衝鋒般踏入室內。

這是個階梯布局的大辦公廳,從高處走入的男人能讓一切進入眼簾:最下方如影院屏幕般的大屏上顯示著蒼穹之都高空的實拍畫麵,幾十位勞碌的帝國忠臣則在各自的屏幕前冥思苦幹,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不住用手帕擦著腦門上的汗,正頂著沉重的啤酒肚大聲發布著指令。

“哎呀,老奧來了……”

肥胖官僚辛苦地轉了個身,想朝老朋友打個招呼,笑容還沒擠出來就被怒氣衝天的光頭男人嚇了回去。劉主任打了個哆嗦,肚皮上的肉都跟著抖了兩抖:“今天怎麽了這是,這麽嚇人。小李啊,去把我辦公室那好茶拿過來……”

奧諾威爾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什麽涵養修養在此刻都被扔進了垃圾桶,他一把抓起了劉主任的領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吼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辦事員小李剛打算起身,被這嗓子嚇得一震,又悄悄坐回去了。

劉主任訕笑道:“你大老遠來找老朋友發瘋這是幹什麽呢……”

“不要裝傻!”奧諾威爾聲如洪鍾,“巨龍崇拜者怎麽會闖進地底!”

劉主任擦擦腦門的汗:“那人是從你們合眾國的大廈下去的,你要追責也不該來找我啊。”

光頭男人以更為可怖的氣勢吼道:“儀祭廳幹什麽去了?!一整天時間連一個行人都沒采取行動,你真打算就靠公孫策和那個獵人解決這麽大的問題?!”

“有話好好說,你把我鬆開,哎你先把我鬆開,這大家都看著我麵子上掛不住呀……”

光頭男人氣呼呼地送開了他的領子,帝國忠臣們拚命掐著手指尖以疼痛忍耐笑意。

劉主任整了整領子,不慌不忙地說:“老奧啊,你有所不知。這次的敵人很可能已經到了顯現境,貿然派人過去也隻怕是起不到什麽效果……”

“放你X的狗屁!”合眾國出身的老校長從嘴裏蹦出一句字正腔圓的帝國國罵,展現了其底蘊深厚的異國文化修養,“你劉忠武堂堂前任儀祭廳太常卿現任蒼穹之都執政官,還能怕了區區一個顯現法使?你有一萬種辦法讓那瘋子白日暴斃!”

帝國大員訕笑著說道:“你看啊,我這麽厲害,你一個明晰境的教育界人士是不是也該在我這官麵前放尊重點……”

老友的眼耳口鼻仿佛都要冒出火來了,嚇得劉主任一縮脖子。他尋思倘若怒氣能升高人體的溫度,那奧諾威爾的光頭估計都能拿來煎香腸了。

“我恨不得把你扔進塞西爾實驗室當生化猩猩的沙包!”光頭中年人的咆哮聲在會議室中回**,“你應當看見了審問得出的情報,巨龍崇拜者們的首領手中掌握著貨真價實的媒介,那是幽冥之龍的右眼!!”

一說到專業領域,劉主任的神色立即正經起來:“你不能管那叫媒介,哪兒有這麽可怕的媒介啊。那可是幽冥之龍的身軀,最上級存在殘留的破片,光是存在本身就是對實在境界的破壞,隨便找個地方一扔過兩天我們就能看見一片鬼獄了……”

他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奧諾威爾的喘氣聲越來越粗。

“先前秘銀支柱的顧問告訴我,倘若巨龍崇拜者的狂想成功,這次到來的就必將是君主級的巨龍。”

劉主任痛快地點頭:“肯定的。下級的巨龍沒資格與幽冥的屍骸共鳴,這次的巨龍現象一定會是最高等的君主級。”

“那你們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著龍災降臨嗎?!看著三年前的慘劇重演?!這座城裏有570萬人!!”

“絕大多數都是不定時炸彈……”

“絕大多數都是不到20歲的孩子!!”奧諾威爾捶胸頓足,“老朋友,我知道你不是草菅人命的混賬,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劉主任拍拍他的肩膀,拉開一張椅子:“你先坐,聽我講。你現在再去做些什麽,就真是給大家添亂了。大是大非,我這個當官的比你清楚。我們都不想看到龍災,可你也知道,不論哪國的官員都是聽命令做事。嚴大人下了命令,我們心有疑惑,也隻能遵守啊。”

奧諾威爾疑惑地瞧著他:“嚴大人?帝國在蒼穹之都還有比你等級更高的官員?”

劉主任麵露苦悶之色:“嚴大人什麽級別也不是,可他手裏有咱們永光帝國最大的大人的諭旨,那他不是大人,也是大人了。”

“……天啊。”

老教育家坐在椅子上,感覺頭腦一片空白。

劉主任笑了笑,寬慰道:“想開點,老奧。最不濟也是咱們、巨龍,還有蒼穹之都一起完蛋,算是為世界和平做足了貢獻,走的光榮。”

……

同一時刻,中心區。

中心區自如其名,是位於蒼穹之都中心的城區。這裏是學院林立的高新區,本市絕大多數學府都設置在這片最好的地段上,說是世界最大的大學城也不為過。

在諸多風格各異的學院正中,有所整體呈圓形,占地麵積廣闊的白色學府。這學院由烏斯特斯合眾國的老教育家奧諾威爾·斯洛克斥巨資投資建設,它是蒼穹之都的第一所大學,是本市最為知名的學府,也是公孫策和他的朋友們就讀的大學。

臭名昭著的塞西爾實驗室就在本校實驗樓的4層運作,他們以穩定的效率出產各種生化造物、古怪理論、以及名為實驗品出逃、實驗品暴走、實驗品爆炸的研究事故,為中部聯合大學的盛名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時雨憐一下午剛從這裏離開,晚上又回到了校園裏,此刻他正在實驗樓的天台上整理瀧澤的拷問記錄。麵具女抱腿坐在一旁仰望星空,麵具男則像個自殺誌願者一樣站在天台邊際嘟嘟囔囔,令人很是擔心他的人身安全。

“你在幹什麽?”麵具女發問。

麵具男不耐煩地答道:“這都看不出來嗎?我在測算方位。”

“這不是能看出來的行為呢。”

“那就用你也能聽懂的說法,我在估測這片區域的現實穩定性。”

“這不是能聽懂的說法呢。”

麵具男很是煩躁地咂舌:“嘖!時雨小子!”

時雨憐一苦笑著擔當起了解說的職位:“尋找巨龍最可能出現的坐標,同時盡可能杜絕其在地麵·地底等區域降臨的可能性,我想應當是這樣的工作。”

如果巨龍在地底現身,城市的根基就會在瞬間崩潰。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將掀起堪稱可怖的地震,讓一切防備措施都變成一場空談。

當需要保護的城市本身崩潰時,戰鬥也就沒有多少意義了。

“大概理解了,不愧是時雨君,語言表達能力比奇怪的大人強太多了。”

麵具男從天台邊緣回身,大聲吆喝著:“走了!還得再往下麵些,休息一會再去找個合適的位置。”

“哦。”

麵具男人拍拍屁股,就地坐下。他用手捏著,瞧著仰望星空的女孩:“小丫頭!今天看了三個無常法使的資料,還親自打了一個通神,有何感想?”

“什麽感想?”

“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麵具女思索了幾秒鍾,說:“總感覺,無常法是種很微妙的能力。”

麵具男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什麽微妙,你想說的是沒用吧!”

麵具女點點頭:“在特定條件下能發揮出很厲害的力量,可單論殺傷效率比不過現代的兵器。而要在對人作戰上使用,考慮到限製條件的存在也會顯得不利。僅從通神階的表現來看,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打得過阿策,把這樣的技術稱作是屠龍術,我怎麽都想不明白。”

雖說是還算中肯的評價,在評價無常法之前,是不是別把友人當做戰鬥力單位一樣描述比較好。

明明你自己也敗給了公孫吧……西裝青年在心中如是想。

麵具男拍著大腿,像個局外人一樣說:“各個都吹噓得好像多麽了不起一樣,實際什麽通神顯現連顆核彈都夠嗆能接下來,就這還好意思自稱屠龍術!”

別這麽果斷嘛。能接核彈的顯現法使還是有的……

“龍是不怕核彈的吧?”

“你扔一萬顆核彈也刮不下巨龍的一片鱗片。”麵具男慢慢悠悠地說著,“一點沒錯,小丫頭。無常法這門技術,壓根就一點屁用都沒有。”

麵具男刻薄地批判著他所修習的技術,全然不顧自己身為無常法使的立場:“本來有修行天賦的就不多,太聰明的又容易學瘋。想要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卻還未出師就學成了個瘋癲東西。冒著重重危險到了通神又如何?多半還沒兩把槍好用……

真是貨真價實的廢物技術。你以後可別學這破東西,沒用!”

麵具男從地上起身,招呼著兩人跟上:“走了!牢騷發完了,幹正事去!”

時雨憐一默默跟上,他聽見身後的友人發問:“無常法沒有用,那超能力呢?”

高大男人頭也不回地說:“破爛東西!無常法好歹是自己有興致才學的,超能力這破玩意是憑空扔你們頭上的,不想要也得要,有什麽自由可言?更爛。”

時雨憐一苦笑道:“那我豈不是破爛中的破爛……”

“你小子本來就是最慘的,有什麽辦法?時雨研究所的弱智們死光了,你就借機開心一下吧。”

吵吵嚷嚷的一行人離去了,實驗樓的天台恢複了平靜。

在他們腳下數十米深,公孫策與愛麗絲也將要抵達最終的目的地。

懷端著不同的目標,圍繞著同一起事件,幾人開始了各自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