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屠龍的超能力者,另一方是創界的無常法使,兩位超凡強者的頂尖對決可謂精彩紛呈。雙方用出了包括但不限於上勾拳、擺拳、踩腳指、肘擊、側踢、頭槌等多種大道至簡的手段,配以與混混打架時的叫罵與髒話極其相似的奧秘咒文,堪稱今日一對一戰鬥中含金量最高的一場巔峰對決。

這場至強之戰最終因屋中剩餘兩位男性成員各自拉開一邊而落下帷幕,黑色大衣男的眼圈被揍青了,灰發眼鏡男的嘴被打腫了,以旁觀者角度來看大抵算是不分勝負。

他們罵罵咧咧地在餐桌旁坐下,在旁人的苦笑與白眼中隨手拿起個飯盒大吃起來,這時候秦小姐已經快吃完一份回鍋肉了。

“所以。”公孫策打開了一份青椒土豆絲,皺著眉頭把它推給了大哥,又被大哥沉著臉推了回來,“這次到底怎麽回事?”

嚴契麵前放著一盒苦瓜炒豆皮,他毫不猶豫地將其與時雨憐一剛打開的水煮牛肉換了個位置,讓時雨君剛拿起筷子的手尷尬地停在了空中。

“兩件事混一塊了。”嚴契邊吃邊說,“封印的效力減弱了,你還沒蠢到連這都看不出來吧。”

“……我猜到了。”

越發頻繁出現的噩夢,永遠在夢中重複的同一事件。

最開始以為不過是事件後的心理創傷,可嚐試了多種治療方法卻沒有絲毫效果。到了今天,甚至連下午的短暫睡眠都會讓噩夢重現。

排除了一切可能後,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因素了……

被封在心中的黑劍,正逐漸對自己施加影響。

“倉促下的封印根子上就不行,不能修補隻能拔出來再封,所以你必須得死一次。”他用筷子指著對麵的青年,“但這事我還沒著手開始,一夥瘋子就帶著幽冥之龍的眼瞳來了。我跟皇帝商量了半天,索性一起辦了吧。”

公孫策皺起眉頭:“啊?你說什麽?”

嚴契用筷子抖著牛肉,把紅油濺得到處都是:“動動腦子,公孫小子。為什麽要阻止龍災降臨?”

“那是因為巨龍現象會帶來無法逆轉的破壞,同時常規武器也無法擊傷巨龍……”

人類是無法傷及龍的。

除了修習屠龍術的專家,與某些有著超出常識能力的青少年。

“現在和三年前可不一樣,擊殺巨龍的一切條件都已經湊齊,即將降臨的還是被你殺掉半條命的琉璃之龍。”嚴契嚼著牛肉,笑道:“哈!我再在能量源中做個手腳,這龍怎還能活著回去?”

天極的創界中和了巨龍現象,他提前下的暗手讓本就衰弱的琉璃之龍更加受到了重創,他的無常法又令巨龍變為了隻能挨打的活靶子。於是缺失的條件就僅剩一個,那就是足以殺死巨龍的力量。

正好,天極本就是為此而來的,一切水到渠成。

可這樣想來……

灰發青年撐著桌子起身:“你本來就想用我的心髒召喚琉璃之龍?!”

天極哈哈大笑。

“天時地利人和全都齊了,怎能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就算因意外而讓其他君主降臨,也定要在今夜將其徹底斬殺!”

他將筷子一扔,站起身來:“不想看見悲劇重演?那阻止巨龍降臨有個屁用!幾十上百年後再來一次,那時哪還有這種機會?把龍全都殺光,就沒有龍災了!”

嚴契像個演說家一般揮舞著雙手,向年幼於他的超能力者們說著自己的想法。他的眼中充滿了傲慢與狂妄,卻也有股極為堅定的自信。這個男人並非是在欺瞞自己,更不是在為自己的行徑開脫,他比誰都要相信自己的話語,他已經讓這份狂想化為了現實!

此刻的他看上去不再像那個沒大人樣的流氓,而真像是個遠非眾人能及的大人物了——直到秦小姐將筷子放下,問道:“那我們超能力者的心髒是怎麽回事?”

嚴契立馬又變回了平時那副模樣,他坐回凳子上翹著二郎腿,說:“關我屁事。”

秦芊柏無言活動起指關節,超能力者做好了輔助的準備。

帝國專家懶洋洋地說:“時雨小子!”

時雨憐一正苦悶地吃著苦瓜。他抬起頭來,如平時那樣看著朋友們,說:“嚴契先生想說的是,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我也是這樣想的。”

公孫策指指自己:“還有一個問題,他剛剛給我裝的是誰的心髒?”

創界法使一邊剔牙一邊說:“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還能裝個狗心給你嗎?”

莫垣凱摁住了暴跳如雷的超能力者。

時雨君趁這機會趕忙解釋:“我想應當是用公孫的遺傳信息克隆出的心髒,在生物學意義上應當和原本的一模一樣。說不定,會比原裝的還要更健康?”

得到了不太詳細的解釋後,他的朋友們勉強點頭。

“時雨君,你穿這身行頭用平常的語氣說話,顯得像在解說自我設定的中二病一樣。”

秦芊柏掏出手機,剛好拍到了時雨憐一抬手阻攔的樣子:“上傳到學校論壇上去吧。”

“好點子,做吧大小姐!”

“不要啊……”

秦小姐收回手機,想了想,說:“發給卡爾黛西亞看吧。”

“好主意,做吧大小姐!”

“饒了我吧……”

在友人們惡劣的脅迫前,時雨君舉雙手投降。嚴契發出怪聲怪氣的笑聲,看著莫垣凱拿起香檳酒瓶,將五個玻璃杯倒滿。

“好啦。不管怎麽說,今日之事總算告一段落。拯救了這個世界……這樣的說法過於誇張,但是拯救了這座城市,這麽說是沒問題的。”

情報販子舉起酒杯。

“要解決的問題總有很多,但愁眉苦臉也無法令煩惱走開,不如先慶祝勝利啦。今日過後,世上再無琉璃之災!”

嚴契接過杯子,笑道:“看見沒,都跟人家學學。為了今日的勝利!”

表情各異的五人將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知是誰領的頭,他們在餐廳中接連說著。

“幹杯!”

……

與燈火通明的室內相對,這座城市也存在著漆黑無光的區域。

那是地表之下的龍腹,是與外界隔絕的實驗室,也是不見一絲光芒的,陰暗的小巷。

一個身穿長衫的男人正在小巷中漫步。

“又一個時雨。”

他停下腳步。

小巷的最深處躺著一位傷痕累累的黑發女子。

血液不斷從她的傷口中滲出,身體中的力量與其一並流逝,令她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她隻得以那雙黑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接近自己的敵人。

“我想看你的顯現。”

長衫男子抽出長刀。

刀鋒暗淡,刀身昏黃,像是夕陽落山時自暗雲中透出的一抹霞光,在即將消失前刻入眼中的,引人迷亂的朦朧。

他對奄奄一息的女子說。

“來打架吧。”

沒有將刀鋒指向對手,隻是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男人的麵上帶著溫和的笑。

宛如與幼小的孩童交談般,他對下一秒死去都不意外的重傷者重複道。

“來打架吧。”

“……好啊。”

時雨零掙紮著起身。

這動作對現在的她而言分外困難,幾次嚐試,又幾次跌倒。

長衫男人極有耐心地等待著,沒說出一句催促。直到他的對手成功站起,用出自心而生的力量。

“很不錯。”

他輕聲稱讚。

昏暗的刀光一閃而過。

……

“哈欠~”

頭戴禮帽的金發女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家門口走出。

今夜,琉璃之災與都市中降臨。這本應會是件影響無數人一生的大事,不料僅過了十數分鍾,巨龍就在大家的眼前死去了。

居住在定翼區的她甚至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聽見地底傳來巨響,不遠處又光芒大作。不會是龍吧?

她給憐一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對友人的擔憂與心中的好奇戰勝了恐懼,她迫不及待地趕往中心區的方向……

然後就被麵色凝重的灰衣人們攔在了街上。

也對,官方怎麽會讓本地居民亂入呢……

牢騷再多也不能因私心阻攔救災活動。之後憐一打了電話過來,說剛剛在和其他兩個家夥一起避災。又偷偷瞞著她出去玩……數落了那家夥一頓後,安心地收起手機,抬起頭正巧看到了赤黑色的十字。

真是瑰麗的景象。

可惜之後被灰衣人們拉著去做檢查就沒多麽浪漫了。

換個角度想也是好事,提前做了檢查就不用和其他目擊者一樣被大晚上從家裏拖出來。她用某個灰發青年會說的話安慰自己,百無聊賴地回到家,才想起來冰箱早在今日上午就空了。

她習慣在睡前喝杯牛奶。

於是金發女帶上剛摘下的禮帽,打著哈欠下樓,朝便利店走去。

“好無聊啊~那三個家夥出去玩也不帶著我……?”

她的鼻子**了一下。

似乎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不應在此處出現的鐵腥味。

那會是什麽?她順著氣味的來源前行,在道路側方的花壇深處,看到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

她走近細瞧,發覺那是一個身受重傷的黑發女子,一道狹長的傷口斬過了那人的整個身軀,幾乎就要令腹中之物流出。

她並未驚慌,也未慘叫,隻是拉起那人的手腕,感受到極微弱的脈搏。

憐一的能力隻是心靈感應,他再厲害也處理不了這種事情。兩個笨蛋住在棘刺區,等趕來的時候屍體都涼了。現在有希望救她的是……

她快速輸入一段號碼,輕聲說:“學姐?你現在在哪?……剛在定翼區結束出診?太好了~!我在家門口遇到一個快死的人,傷勢是……嗯嗯,我先做急救處理……遠程指導拜托了……謝啦學姐!”

卡爾黛西亞笑著忙碌起來,在擔憂著陌生人安危的同時,也愉快地想到。

太好了。

總算遇見些有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