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三年前的虛擬時空中,公孫策拔出終末劍的一刻。

真實世界的天穹頂端,裂開了一道黑紅色的裂痕。

不再如往常一般通往群星璀璨的星海,這一次的縫隙彼端唯有一顆星辰。如火焰般赤紅,如深淵般深邃的寂靜凶星。她的意誌自星空彼端躍出,投入水藍色的星球,來到南半球的十字島國上空。

劫火化作黑紅的外裝,灰燼聚為纖長的長劍,寂靜的王者自星光中走出。無需多餘的言語與動作,寂靜王無言舉起長劍,斬出破壞世界的十字星光!

然後,反色的斬擊自島上躍出,化作純白的星閃與寂滅十字相撞,完全相反的力量糾纏著升向宇宙,在地球外側化作壯烈的閃光。寂靜王的動作忽然一停,她的雙眼被反光染做了純白,阿爾比恩島外的迷霧被先前的暴風吹散,海洋的真容展現在她的麵前。

根本就沒有海洋,島外不存海水,覆蓋南半球的迷茫海被茫茫多的白質取代了。每一寸白質都是一把純白的長劍,每一把長劍中都存放著先前那一斬的力量,此刻白色的大海卷起巨浪,千把白質大劍同時出鞘,地球之上升起上千繁星!

“真世界·破曉晨光。千連擊。”

劍海上空,白發銀鎧的女騎士將手握緊,千顆星辰同時爆發的偉力將破滅之光推向宇宙。一顆遠在近地軌道的純白衛星在同時啟動,數不清的實體兵器自衛星中釋放如驟雨落下,向寂靜王發起雙重的夾擊!

克萊因·阿依曼站在拂曉騎士身後,他仰頭望著純白的天穹,使勁活動著自己的下巴。

“你覺不覺得自己有點太荒唐了?”克萊因問,“我的意思是,你當年還沒這麽離譜吧?”

“當年我還不知曉愛戀,也不理解他人的心。”艾蘭迪婭說,“阿依曼先生,你的感覺沒有出錯。我認為現在的自己比過去要強。”

克萊因點點頭,叼上一根香煙:“所以你確定這場要我幫忙?神京那邊好像更需要我撐場子……”

“我很確定。”艾蘭迪婭說,“她是最擅長戰鬥的永恒王者之一,這種程度充其量能暫時拖延下她的步伐。做好準備,來了!”

數千道燃燒的鎖鏈穿透星光射來,克萊因給煙點上火,斬劍一揮便將劫炎之鎖斬滅。艾蘭迪婭抬起雙手,純白劍海帶著兩人一同飛躍大氣層,與早早守候在外側的白色衛星結合,構成禁錮敵人的監牢。

寂靜王站在純白的真世界內,眼中透著仇怨與暴怒:“真實的星光……!”

“你好,寂靜王。”艾蘭迪婭點頭,真世界中的通訊武裝將她的聲音擴散到遠方的都城。

“確認寂靜王攔截成功,公孫策即將回歸,嚴契隨時可能蘇醒。請各位全力以赴,放手一搏!”

……

神京城,皇宮前。

白玉砌成的長階之下,躺著兩個生死不知的老人。武國公秦安倒在血泊之中,雙手軟綿綿地垂下,真武將軍張宏正跌坐在牆邊,隨身的雙劍碎為數截。

隱律主踏上最後一節階梯,皇宮大殿之前站著一個高大的年輕人。留著黑色短發,穿著學生外套,右手中握著一把未出鞘的刀。

隱律主的視線飄過刀柄,移到年輕人的臉上。

“他們都敗了,你又來做些什麽?”

赤子敬微微一笑,學生外套被風吹著卷向高空,白色背心下精悍健壯的肌肉鼓動。男人的發絲齊根變作血般深沉的赤紅,麵容堅硬得像一塊暗色的鋼。

“做什麽?”

赤子敬拔出長刀,吼聲如雷:“我來戰你了,狗種!”

隱律主一拳擊出,征伐天下的拳意隨著電流般的氣勁震**,卻被另一股出自同源的心意斬破。赤子敬隻身突破拳意,長刀直接斬在隱律主的拳背上,拳與刀相撞之間,電光氣勁狂舞如龍。

現在已不需要有顧慮了,不需要擔心寂靜王突然現身將眾人絞殺,不需要擔心王牌被困死在未來,不需要擔心那男人永遠無法醒來,不需要再窩囊地在後方觀察‘大局’……隻要揮拳,隻要拚命,隻要穀盡一切一切的生命與力量,和敵人戰個他媽的你死我活!!

……

神京城外,昏迷的劉忠武不知何時消失了,黑發的武者站在他原本的位置,穿著青色的戰服,持著琉璃色的長刀。

“來打架吧,暝叔。”秦芊柏說。

“唔,想不到是你來主動找我……”

秦暝慢慢回過頭來,笑得驚訝又驚喜。他忽然說道:“其實我不太喜歡你的男朋友。人太輕浮了,又毛躁,喜歡冒險,你和他在一起我不放心。”

“哦。”

“之後我要去很遙遠的地方。”秦暝認真地說,“如果這次我贏了,我要你和我一起離開。”

“可以。”秦芊柏點頭,“如果我贏了,我要你幫大家守神京城。”

“一言為定。”

秦芊柏以萬華長刀的刀尖指向秦暝,暝客重新拔出長短雙刀。他們拉開距離,同時擺出備戰的架勢。

“暝刀,暝客。”

“帝都秦氏,秦芊柏。”

同出一族的兩人同時踏前,刀刃相接之時,此世最強的武者們開始爭鬥。

……

神京城外,無盡洪水上空,虹翼卿揚起長長的眉毛。

即將落入洪水的特工威爾不見了,那是幻月尊出手相助;各處的戰局都有了變化,那是神京方發動的後手;這些都在預料之中,沒什麽驚訝的,可問題在於,負責攔截自己的人是……

淨煉垂下圓圓的腦袋,說話溫聲細語:“小姑娘就別勉強自己上戰場了吧?”

“啊哈哈,神京城內現在戰力不足的說,如果您願意稍等一天再來的話我們的主力會很樂意和您切磋的……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神京城東武門城樓頂上,粉發雙馬尾的女孩搓著雙手,滿臉賠笑。綺羅穿著厚厚的冬裝外套戴著棉帽,要多無害有多無害要多單純有多單純,楚楚可憐得像隻被拖上來擋槍的無辜寵物。

哈德良無言搖頭,拖時間的意圖明顯到這份上,讓戰鬥顯得像一場鬧劇。老祖父這稱呼好像流傳得太久了,以至於這幫孩子都把他當成一個不會下狠手的慈祥老頭了。

“我樂於讚賞孩子們的勇氣……”虹翼卿抬起一根手指,“但我也一向認為,人該為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價。”

兩位大天使同時飛起,戰旗與權杖前後向綺羅砸下。老人出生在一百年前,那時合眾大地的各處還有馬賊肆虐,人人腰間都別著保護自己的槍。他在那混亂而瘋狂的國家中長大成人,他沒有在戰鬥時放水的習慣,既然敢於站上戰場,就要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覺悟。

兩位天使的兵器在近在咫尺處停下,綺羅毫發無傷地站在原地。由審判日召喚出的天使們竟失敗了,他們的兵器與肢體以極微小的幅度顫抖卻無法動彈分毫,仿佛有無形鬼神探出巨手,將它們死死攥在掌中。

“您的話很有道理。不過,認為我們是來利用您的同情心來拖延時間的,這種想法會不會也太傲慢了呢?”

綺羅麵容一肅,以雙手結印,自無明到絕恨的六道印契依次流轉,正是寂暉司的招牌神通。燒灼世界的痕跡隨之出現,禁錮天使的術式顯現正體。那是一條焦黑如碳的鎖鏈,鎖鏈纏在了兩名天使的腰際,令它們如木偶般僵死在原地。一隻焦熱的天魔之手擊碎空間顯現,化作虛影憑依在綺羅的身上。女孩揮拳擊出,隻一拳便將兩位天使同時擊飛!

“心意因子承接,投注理論解析,模因載體重構,上位複合術式三,基礎印契術式六,全術式裝填完畢——

降神儀式·天魔轟臨,啟動。第一術式,自在天捆仙索!”

綺羅的影子如火焰般躍起,化作黑紅相間的焚影靈裝,她右手二指一並如劍般刺出,公孫策給予的神通於此刻激發。捆仙索牽扯著兩名天使長如流星般飛起,不死不滅的天使們被偉力砸入洪水,激起巨浪千丈!

雙馬尾的女孩立在城門之前,麵對敵人的包圍毫無懼色。小蒼蘭在她的身旁開放,時雨零從花中走出,親昵地搭著綺羅的肩膀。

“第一印的特性是‘不滅’,第二印的特性是‘不死’,斷罪之槍辛辛苦苦試探來的情報要是不用就太可惜了,沒理由我們不上針對你的術式吧?”

“你好你好,大名鼎鼎的虹翼卿。”時雨零假笑連連,“我們這些後輩都知道你有多厲害……所以我們也很謹慎地選擇多加點戰力。我和寂暉司的巫女一起打你和你的影子,很公平吧?”

“這才有點意思。”虹翼卿微笑,“但我建議你們再加點幫手,這點戰鬥力還不太夠看啊。”

時雨零臉色一冷:“去你的吧死老頭子,你今天別想越城門一步!”

小範圍展開的夢幻國與綺羅配合攔下熾虹天國的侵襲,天界軍團與不死骸骨們齊齊圍攻,被時雨零喚出的童話怪物阻攔。淨煉先生歎息著揭下第三印,還未來及的念誦就被一條鎖鏈纏住。

自在天捆仙索將虹翼卿的影子高高拋起,天魔的巨掌之下,綺羅以單手揚起劍鋒。那是曾在流星城亮相的巨型黑劍,威怒印與苦孽印的融合術式!

鎖鏈中淨煉聲音低落:“……你在開玩笑對嗎?”

“——寂滅星魂·墜轉弧光!”

綺羅揮動巨劍,黑紅劍光如瀑布般暴起。狂躁的力量震**天地,令天火泯滅,洪水倒流。第一印與第二印的異象瞬間消失,天界軍團與骸骨軍勢被吹飛至熾虹天國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