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離魔軀的基本性質,從特工懷特的傷勢之中就可窺一斑。

隻要被那異變血肉的攻擊擊中哪怕一次,其敵人就會基本喪失戰鬥能力,要害處被擊中則等同於即死。而更麻煩的點在於,這無常法的特性還不止“一擊必殺”……

蹭!一根血針自暗處飛來,被公孫策的念動力防壁碾碎。可緊接著,掉落在地的血滴又化作了小蛇,兩根腥臭的血肉之槍與其配合,從公孫策身後襲來!

“容錯率很低啊……”

公孫策打了個響指,無形的力量一瞬湧出,震**的暴風將血珠與肉槍同時撕碎。他眯起眼睛,細心觀察著自己的戰果。

不出所料,發射出針刺的組織已經被他的能力壓碎了。可那血肉本身卻沒被磨滅,它們故技重施,如先前自爆時一樣飛走,隻留下一小團組織變成口唇的模樣出言嘲諷:“白費功夫!白費力氣!”

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解離魔軀的血肉,似乎無法以“常規”方法消滅。即使切成碎片也會再次聚合,即使碾成肉碎也能維持活性。這簡直近乎於一定程度的不死身,讓公孫策感到了些許困擾。

“有點麻煩。”

公孫策隨手以念動力砸癟了喋喋不休的肉塊。他將這團血肉用念動力牢牢封鎖,壓成了一個赤色的小方塊。

透明的立方體中,那團血肉正在惱怒地掙紮。公孫策伸手將其握住,開始在集裝箱堆疊而成的小山中奔跑起來。

念動力的加持讓青年的行動快得像風,赤色的血針自四麵八方射來,將混凝土地麵與鋼鐵支架打得盡數融化,卻沒有一根能觸及超能力者的身體。他不斷以念動力掀起集裝箱,可沒找到任何與提爾洛斯的本體有關的線索,隻有一團又一團畸形的血肉在暗處等待著他。

“真狼狽啊,豬玀!”畸形的口唇發出譏笑,“活像隻無頭蒼蠅!發現你拿我沒辦法了,嗯?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就這點本事還好意思自稱超能力者啊!”

“公孫先生我也很無奈啊,我又不好把這片碼頭區直接砸了,破壞太大。”公孫策漫不經心地說,“順便一提,我覺得沒造成任何有效傷害就大言不慚顯得挺……沒意義的。畢竟你在現實中什麽都沒做到的話,口頭上說得再多也會隻顯得自己無能,活像個博人關注的小角色。”

公孫策的回應得到了明顯的反饋,提爾洛斯的口部發青,氣得哆嗦起來。公孫策發覺這團玩意旁邊還有個醜陋的小洞,看上去很像耳孔,這聯想讓他的胃裏起了些惡心的反應。

“你這愚蠢的山羊!沒大腦的死驢!可恥的鼻涕蟲!挨千刀的老鼠!!”

公孫策一向覺得在戰鬥中應該全神貫注,但這不妨礙他在奔走時抽空對敵人回上那麽一句嘴。

“好文雅啊,你這喋喋不休的小基佬。”

“——我要讓你的屍體在下水道裏生蛆!!!”

暴怒的血肉發狂般跳起,在公孫策麵前如手榴彈般爆炸。早有準備的公孫策用念動力做出防禦,繼續沿著計劃前行。此時他已經跑到了碼頭區域的邊緣,再往前十來米就要抵達自地上運送貨物的巨型軌道電梯了。

公孫策知道在前方展開戰鬥會造成極大破壞,他也沒打算就這樣一路跑下去。公孫策雙腳蹬地,一躍而起,在念動力的輔助下飛向空中!

暗處的提爾洛斯觀察到這行動,心中立刻有了猜想:公孫策在這片集裝箱碼頭四處亂竄,就是想在亂鬥中尋找解離魔軀的本體。而此刻超能力者發覺瞎轉碰運氣的機會不大,就想著飛到空中躲避攻擊,並居高臨下地尋找異常之處。

隻可惜,超能力者忽略了一點。

這裏可是他提爾洛斯選擇的戰場……

“中計了,你這垃圾!你以為老子沒考慮過敵人會飛嗎!”

天空之上,血光一閃。五根血槍竟離奇地從天而降,在重力的加速下凶猛地襲向公孫策身體各處!

天上的攻擊來得太快,公孫策在倉促間隻做出了一麵白質防壁。而提爾洛斯在此時又將攻勢一變,五根血槍齊齊炸開,化作無數血彈,如暴雨般擊打在白質防壁之上。接連不斷的打擊壓得盾牌連連後退,最後將超能力者本人也一齊打下。

公孫策的身體倒飛向集裝箱中,提爾洛斯的第三個陷阱在此時發動。他早已謹慎小心地調動了附近的血肉,令肉泥擠入這片大型貨箱之間的縫隙。現在正是陷阱收網之時,潛藏已久的血肉飛出,十數團肉塊噴出鮮血,它們以血為絲線結合著彼此,在公孫策的下方拉起了一張赤色的網!

無數根針刺自赤網中發射,襲向公孫策毫無防備的背部。提爾洛斯的口唇在暗處高聲尖笑:“桀哈哈哈!你完蛋了,小子。最後告訴你一件好事吧,你的所作所為一直都毫無意義……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本體!”

提爾洛斯有充足的理由認為自己已經勝利。人類的反應能力總有極限,公孫策將全部精力集中在應對天上的攻擊,就會對身後疏於防備。即使他僥幸用念動力撐過了這兩輪襲擊,隨後的血網也會讓他束手無策。

超自然力量的戰鬥總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先前那合眾的特工照樣實力強勁,不同樣是被他略施小計就擊敗了去?現在也一樣,即使你是超能力者,該死的時候也一樣會死!

提爾洛斯期待地觀察著公孫策的麵龐,想觀賞敵人死前絕望的神情。可青年的表情讓他吃了一驚,因為這個超能力者沒表現出一點慌張,他隻將空閑的右臂向下方舉起!

“肅。”

霎時間,赤網碎裂,毒針爆散。狂暴的力量席卷過周圍十米的所有空間,巨龍崇拜者的陷阱被毫無技術含量的蠻力拆解,肉泥也好,血針也罷,一切都被磅礴的力量擠壓,被無形的立場碾碎,在顏色不一的箱壁上與溶解的金屬一同流淌。

提爾洛斯的口唇發不出聲來了,公孫策隨手散去白質防壁,在融化的金屬集裝箱中站定。

“你搞錯了兩件事情,提爾洛斯。”公孫策語氣平常地說著,“第一件事是,我的出力與反應速度比你的想象要更高。第二件事是,我剛剛沒打算找你的本體……”

公孫策攤開拳頭,一個紅色的立方體正躺在他的掌心裏。

公孫策撤去了能力的束縛,讓那團血肉掉落在腳下。它一動不動,就像一塊如字麵意思一樣的死肉。

“我隻不過,是在測試你能力的最大作用範圍而已。”

公孫策推了下眼鏡:“不操控它變形成什麽奇怪的兵器來刺殺我嗎?哪怕隻是惡心我一下也可以呀。明明隻要再往前一點就行了,看來你並非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啊。”

提爾洛斯的嘴漂浮在離他半米之遙的空中,一言不發。公孫策知道自己的判斷對了。

“那麽,最後,讓我來問你個問題吧……”

公孫策將手伸進自己的褲兜,觸碰著那朵藍色的小蒼蘭。

那是獵人在開戰前交予他的物品,隻能在無光處開放的影蒼蘭。而沒有光照射的褲兜裏,自然也能符合這無常法的發動條件。

“我在等隊友來接我,你在等什麽?”公孫策笑了笑,念出獵人之前教給他的口令,“影蒼蘭。”

這個瞬間,公孫策在原地消失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沒來由的不適感,仿佛構成自身存在的元素變得稀薄了,那感覺不似過去感受過的溶解,而像是被某種宏大的力量拍散了,變成了紙麵上的花紋。

這沒來由的感受轉瞬而逝,他所看到的景象從黑暗變成了帶著層陰沉濾鏡的實景。愛麗絲·艾達爾背對著他站立,正站在集裝箱上等待。

公孫策想象著自身從平麵中鑽出,像一個潛水員突破海麵。於是陰暗的濾鏡消失了,公孫策發覺自己正站在愛麗絲的影子上,他的腳下有一朵小小的蒼蘭。

公孫策揉了揉太陽穴:“哇這感覺……你能多次用這個可真厲害。特工懷特怎樣?”

“我送他去醫院急救了,你那邊情況如何?”

“搞清楚了。他的本體正處於某個隱蔽且移動範圍狹小的位置,多半在高空之上。需要我再給點提示嗎?”

愛麗絲愉悅地笑了。

“多謝啦,這都猜不出他的位置,我就不用當獵人了~”

言語之間,一團龐大的血肉自集裝箱的縫隙中飛射而出,化作血爪向獵人抓來。提爾洛斯的吼聲自血爪中發出,帶著近乎怨毒的瘋狂:“愛麗絲·艾達爾!你這該死的——”

愛麗絲頭也不回地擲出短箭。箭矢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血爪與其相觸的瞬間便爆發四散,其核心的肉塊被牢牢釘死在地,竟如能力失效般化作了一塊毫無神異的死肉!

漫天血雨在愛麗絲的身後飛濺,獵人麵上的鎮靜中帶著一絲冷酷,與先前那大驚小怪的女青年判若兩人。

“準備受死吧,提爾洛斯·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