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響。
聞拾柒隻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撞到了什麽東西上。
她本來就虛弱的身體被撞得直接朝後倒去。
“小心!”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聞拾柒頭頂響起,同時,一隻手也伸過來將她穩穩扶住。
聞拾柒一愣,脫口而出:
“學長?”
夏學翊也是一愣,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少年”,有些不確定地問:
“柒柒……?”
聞拾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用了原本的聲音,不小心在夏學翊的麵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眼下顯然並不是解釋的時候,她當即一把抓住夏學翊:
“學長能不能帶我離開,有人在跟蹤我。”
夏學翊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聽聞拾柒這樣一說,神色就是一斂:
“跟我來。”
他帶著聞拾柒幾下就繞到了一處後門,打開門將她拉了進去。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聞拾柒才知道,自己繞來繞去最後竟是到了醫院附近的職工宿舍。
夏學翊偶爾加班到太晚,不方便再回家,就會來這裏過夜。
今天也是巧了。
他昨天送聞拾柒回家後,才剛離開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有一個緊急病人需要馬上進行手術。
他立刻趕到醫院,馬上展開手術。
到了今天早上,又接連做了三場手術。
整整一天一夜,沒有闔眼。
實在撐不住了,這才想回宿舍休息一下,不想就撞到了聞拾柒。
夏學翊將聞拾柒帶回自己的宿舍,扶著她坐下。
“你受傷了?我這裏有醫藥箱,我給你看看。”
他作為醫生,對血腥氣自然比較敏感。
剛剛才剛一靠近聞拾柒,他就聞到了她身上那股血腥氣,現在進了屋內,那股血腥氣就更加濃鬱了。
明顯傷得不輕。
夏學翊說完,也不等聞拾柒回答,轉身就去拿醫藥箱。
事實上,聞拾柒也沒力氣拒絕,她現在確實很需要一個醫生。
很快,夏學翊就拿著醫藥箱回來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打開醫藥箱:
“傷在什麽地方?”
“背後……”
聞拾柒緩緩背過身去,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和心虛。
她總覺得……現在的學長莫名有些可怕,聲音好像也有點冷。
讓人不敢反駁。
夏學翊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鬱氣。
他哪裏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
滿腔的怒火,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地想要狠狠質問麵前的人:
“為什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為什麽要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受傷?”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至少,他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資格。
想到這裏,夏學翊的眸光不由暗了暗。
如果聞拾柒這個時候能夠回頭,就會發現,在她心裏一向溫柔和煦的學長,此刻看著她時的眼神有多執拗!
但,她並沒有回頭。
許久,夏學翊緊繃著的拳頭才鬆了鬆。
他緩緩抬起手,想要脫下聞拾柒身上的衣服,去檢查她後背的傷口。
剛剛在外麵夜色太黑,他還沒發現,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聞拾柒後背的衣服上都是斑駁的血痕。
但等到他的手指觸碰到聞拾柒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上炙熱的溫度,他倏地一震,隻感覺一股酥麻從指尖一瞬燙到了他的心底。
轟——地一下,整個人就燒了起來。
他如觸電一般收回自己的手。
聞拾柒還在等著夏學翊給自己處理傷口,久久沒等到任何動作,她不禁疑惑地問道:
“學長,怎麽了?”
“……沒事。”
夏學翊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他是醫生,醫生眼裏不應該有性別之分。
他這樣,很不專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大概是身為醫生的專業性起到了作用,他雖然還是有幾分不自在,但還是鎮定下來。
“我先幫你把衣服脫了。”
他說道。
隻是,他的這句話才剛一說完,剛剛被夏學翊身上難得的低氣壓嚇得忘了思考的聞拾柒,卻是突然一下反應過來,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要……要不然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說著,就要去拿起醫藥箱,自己進衛生間去處理傷口。
夏學翊一把按住了她,嚴肅道:
“我是醫生。”
聞拾柒:“我、我知道啊。”
但……
沒反應過來還好,但是,一旦察覺到了別扭,就怎麽想怎麽別扭了。
畢竟她傷在後背上,那位置……
聞拾柒抿了抿唇,有些尷尬。
“醫生眼裏無性別,你去醫院麵對其他醫生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夏學翊問。
雖然他剛剛也是很不自在,但是在重新調整好心態後,他也就沒有了那點別扭。
現在在他眼裏,隻想盡快替聞拾柒檢查傷口。
“我……”
聞拾柒無言反駁。
不可否認,如果是麵對其他醫生,她當然不會這麽別扭。
但……
但什麽呢?
她又說不出來。
看著夏學翊堅定又嚴肅的眼神,她終究還是抵不過他,隻能重新背過身去:
“我、我自己來吧……”
她說著,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露出了裏麵的T恤。
依舊是黑色的,同樣也看不清血跡。
但是,血腥氣明顯更濃了。
夏學翊拿起一旁的剪刀,剪開她身上的T恤,這才看到被聞拾柒胡亂包紮著的紗布。
鮮紅的血色,斑斑駁駁地,幾乎布滿了她的整個後背。
夏學翊的眼神一下變得冰冷起來。
他雖然猜想到了聞拾柒的身上有傷,可能還傷得不輕,卻沒想到情況遠比自己所以為的還要更加嚴重。
他繃緊了唇角,用剪刀剪開紗布,一點一點拆開。
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終於,紗布被解開,所有的傷痕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隻見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傷痕,如織網一般將原本白淨的背脊割裂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
夏學翊倒抽了一口涼氣,終於再也沒忍住:
“怎麽弄的?”
他咬著牙,語氣裏帶著森森的寒意,素來溫潤的眸子裏盡是冰雪彌漫。
他想到了那次在街上撿到聞拾柒時,她身上的那些痕跡……
她這是……遭遇了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