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沉聲道:
“我沒忘。
“這個孩子不行,我們還年輕,遲早都會有其他孩子。”
聞老夫人眼裏閃過一抹譏諷:
“遲早?你是不是真以為我老了,好忽悠?
“你難道不清楚聞拾柒現在的身體是什麽情況?沒有了這個孩子,她還拿什麽再懷孕?”
聞慕遲微微蹙了蹙眉。
他並不喜歡聞老夫人說聞拾柒的那種語氣,就好像她的存在就隻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但,麵對的是自己的奶奶。
就算他心裏有些不舒服,到底沒有表露什麽,隻道:
“醫生隻是說可能很難再有孩子,並不是說絕對不可能。
“隻要好好調理,過個幾年總會有的。”
“萬一懷不上呢?”聞老夫人反問。
“就算懷不上,也沒什麽。
“現在的社會,還有好多人是丁克一族,人家壓根就不想要孩子。
“如果實在喜歡孩子,大不了我們去收養一個。”
聞慕遲說的輕描淡寫,他是真的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也並不覺得自己非得要有血脈傳承不可。
隻是……早早怕是會一時間難以接受。
到時候,還是和她一起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吧,看看她是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又或者,直接領養兩個。
男孩當哥哥,女孩當妹妹,這樣就有兒又有女了。
“胡鬧!”
聞老夫人卻被聞慕遲這般漫不經心的態度氣得臉都青了,她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杵得砰砰直響。
“收養?你打算收養哪裏來的野孩子?難不成,你還打算將聞家的百年家業都傳給一個不知道姓誰名誰的野種嗎?”
聞慕遲卻覺得不能理解,他看著自家奶奶:
“那奶奶當年又為什麽要收養拾柒?”
聞老夫人失態的眼一瞪:“那能一樣嗎?”
“有什麽不一樣?
“奶奶一直想要我和拾柒生個孩子,到時候聞家這些家業肯定也會傳給這個孩子。
“就算他不單單隻是拾柒的孩子,但他的體內也有拾柒一半的血脈。按奶奶的說法,也有一半是‘野種’了。”
聞慕遲淡淡地說著,好似絲毫不在意將自己將來的孩子形容成“半個野種”。
“你!你!”
聞老夫人被他這一番詭辯氣得顫抖著手,指著他,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好半天,她才咬牙道:
“你這就是強辯!”
“那奶奶又為什麽非要執著於拾柒和我的孩子?”聞慕遲反問。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了,相對比讓聞拾柒成為聞家的媳婦,奶奶明顯更執著於聞拾柒和他生一個孩子。
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好像為了孩子,什麽都能犧牲一樣……
忽然,有什麽東西快速地從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難道……
他瞳孔一震,猛地看向聞老夫人:
“是您讓人做的?”
從得知聞拾柒的身體有可能是被人動了手腳之後,他就一直在調查到底是誰對她動的手。
他一開始懷疑的是顧雪漫和陳言煜。
那天,通過陳言煜的主動坦白,他已經知道了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在背後幫顧雪漫。
何升後來也查了,那天將顧雪漫從別墅帶走的人,確實是陳言煜。
兩人早在顧雪漫回國的第二日就聯係上了。
但是,對於傷害聞拾柒的事情,兩人都沒有承認。
他也調查過兩人這段時間所有的行蹤和往來,確實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們有機會和渠道接觸到禁藥和黑醫方麵的東西。
直到剛剛,想到聞老夫人對“孩子”的執著,他才突然想起聞拾柒出事的那天,是聞老夫人的人先帶走了她。
還有,那間地下室,那個醫生。
以及,他找到聞拾柒時她滿身的血跡……
現在聞慕遲回想起來,才發現那一日的事情處處透著古怪。
當時,簡醫生也說過,那個孩子能保住簡直就是奇跡!
但……如果根本就不是什麽奇跡呢?
那個給聞拾柒用禁藥的人,從一開始目的也不是為了對付她,而隻是為了保住她腹中的那個孩子呢?隻不過,聞拾柒恰好成了那個保住孩子的犧牲品。
這樣一想,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就通通都通順了。
“什麽?”
聞老夫人顯然還沒反應過來,聞慕遲問的是什麽。
聞慕遲死死地握著拳,黧黑的瞳孔幽深得可怕:
“拾柒體內的禁藥,是不是奶奶讓人給她用的?”
聞老夫人動作微微一頓,隨後才道: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我隻是想要一個真相。奶奶,您告訴我,是不是您讓人做的?”
聞慕遲追問。
聞老夫人保持著沉默,並沒有回答。
聞慕遲冷冷地笑了一聲,什麽都明白了。
其實,早在聞老夫人反問他“是不是在質問她”的時候,他的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不是奶奶叫人做的,他那樣問,她的反應不會是那樣是,而是問“什麽禁藥”。
她不問,顯然對聞拾柒的身體情況,以及禁藥的情況,都十分清楚。
隻是,他還不死心。
想著奶奶怎麽說也是看著拾柒長大的,再怎麽樣也不會如此狠心絕情。
“為什麽?孩子就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他啞聲問,心裏是一陣陣的鈍痛。
原來……早早承受的這一切,又是因為他,因為聞家。
“不管你怎麽想,總之,這個孩子我必須留下。”
聞老夫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聞慕遲的問題,但卻強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無論如何,聞拾柒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她都要定了!
“絕不可能!
“奶奶您明明知道留下這個孩子會發生什麽,為什麽還能這樣做?”
這樣的行為,簡直等同於殺人!
後麵這句話,聞慕遲沒有說出來。
但他眼底的震驚和詫異,還有不能苟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露了出來。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然是他最親近的奶奶。
雖然從小,她就對他很嚴格。
但是,他一直認為奶奶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
她隻是為了支撐起這個聞家,支撐起整個聞氏集團,才不得不逼自己強硬和堅強。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時間久了,她才漸漸忘了怎麽柔和。
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不是。
眼前這個偏執又冷硬的人,才是她。
“我是不會允許您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聞慕遲丟下這句話,再不想多說什麽,起身就要離開。
他要立刻找到早早!將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