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兩天，喬福林召集黑木耳協會會員開會，他特意把侯寶山請到會場。喬福林把今年黑木耳協會的主要工作，一一向大家作了匯報。

接著喬福林說：“下麵，請副會長徐蓮蝶通報全村耳農收成情況。”

“好！好！”台下的佟林一邊鼓掌，一邊興奮地叫好。

徐蓮蝶站起來朝主席台走去，聽見佟林的叫好聲，臉上現出不自然的表情，微微漲紅起來。

旁邊的人見佟林如此興奮，說：“你叫好拍巴掌也沒用，蓮蝶現在也不是你媳婦了，興奮個啥呀？”

佟林下巴一揚，得意地說：“你管著呢，我願意，我高興，咋的吧。”

那人嘀咕道：“孩子死了來奶了，早幹嘛去了。”

佟林眼睛一直追隨著徐蓮蝶的身影，放射著喜悅、興奮的光芒，說：“那是過去我混蛋，現在我改邪歸正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道不？一點文化也沒有。”

那人撇嘴說：“就你還浪子呢，我看你頂多是放下殺雞刀立地成佛。”

佟林的眼光一直追隨著徐蓮蝶，不耐煩地說：“別打攪亂，沒工夫跟你磨牙，瞧不起誰呀，你看著吧，蓮蝶早晚還得是我媳婦。”

徐蓮蝶在主席台坐下，翻開一個筆記本，清了清嗓子說：“經過幾天的統計、測算，今年柞樹村一共種植了2100萬袋黑木耳，收獲幹品230萬斤，實現產值4680萬元，純收入2160萬元，每袋純利超過1元。”

侯寶山鼓掌，協會會員們也都熱烈鼓掌、叫好。最熱烈的當屬佟林，他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巴掌拍得啪啪響。

喬福林見狀，笑著朝他擺擺手說：“佟林你坐下，不要打擾徐蓮蝶，讓她接著說。”佟林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趕緊坐下。

葛亞麗說：“二迷糊你激動個啥呀，蓮蝶說的這些跟你有一毛關係嗎，瞧你興奮的，好像你家種了黑木耳似的。”

佟林說：“葛亞麗，我叫佟林知道不，連侯支書和喬會長都叫我大名，偏偏你還叫我外號，有點瞧不起人了啊，我警告你，如果以後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葛亞麗伸了下舌頭，說：“對不起了二迷糊，”她發覺又說走嘴了，趕緊輕輕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瞧我這破嘴，叫習慣了，一下子沒注意禿嚕出來了，佟林同誌，佟總經理，你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眾人哄笑起來，一時間會場裏有些亂哄哄的。喬福林站起來揮手，大家才逐漸安靜下來，他笑說：“這才哪到哪，耗子拖木鍬，大頭在後頭呢。”

喬福林把關大壯請上主席台，讓他把經銷公司的賬目報一下。關大壯平生第一次在這麽多人的場合上台發言，別看他平時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現在卻滿臉通紅，扭捏得像個大姑娘，似乎連步都不會走了，挪動著小碎步像個害羞的小媳婦，特別招笑。大家就一邊笑，一邊起哄。關大壯的臉更紅了，來到主席台前，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沒坐穩，身子突然往下出溜，他連忙用胳膊肘壓在桌子上，結果把麵前的茶杯碰翻了。會場上又響起一陣哄笑聲。他的滑稽樣子讓喬福林也有些憋不住想笑，但還是忍住笑，示意大家安靜，會議室裏雖然安靜下來，但仍有許多人看著黑大個出洋相而忍俊不禁，捂著嘴偷笑。

關大壯嘴唇張了張，突然站起來說：“我，我太緊張了，還是我老婆說吧。”

喬福林見他如此狼狽，知道實在難為他了，就讓肖金玉上台。

看得出來，雖然肖金玉也很緊張，臉膛紅彤彤的，但她不像關大壯那樣緊張得挪不動腿，張不開嘴，而是落落大方地在主席台前坐下，甚至學著侯支書開會時講話前的樣子，咳嗽了一聲，手指在話筒上敲了敲，試試話筒好不好使。眾人又笑了。

肖金玉開始報賬。雖然有人竊竊私語議論他們兩口子，但很快，他們就驚得張開的嘴巴合不攏了。因為他們聽到，後半截經銷公司成立後，在林陽火車站站長吳雅娟幫助下，將黑木耳銷往外省幾個大紡織廠後，每斤利潤達到了兩塊五毛錢，全年實現利潤380萬元！

啥？

不可能吧？

吹牛，絕對是吹牛！

肯定是算錯了。

會場一下炸了鍋。嗡嗡聲快要把屋頂掀翻了。就連見多識廣的侯寶山也覺得太玄，腦袋嗡的一聲熱血上湧，他努力穩了穩神，對肖金玉說：“你是不是把小數點點錯了？再好好算算。”因為在他腦子裏，別說賺了380萬，就是賺38萬也是燒高香啊。

肖金玉把賬目推給他，讓他自己看。

侯寶山戴上老花鏡，曲曲著眉，把賬本捧過來仔細查看。當他親眼看著賬本上清清楚楚寫著380萬時，熱血再次上湧，差點暈過去。

侯寶山喝了口水，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重又戴上眼鏡細看，還是380萬元。這回他徹底相信了，便舉著賬本對台下說：“同誌們，鄉親們，的的確確是380萬啊，肖金玉沒有誆大家。”

“我的那個乖乖啊，”葛亞麗伸著舌頭說，“嚇死我了，真沒想到啊，這麽說，以前那些販子掙了我們這麽多錢啊，我們不成了冤大頭了嗎。”

佟林說：“你以為呢，自古以來買的就沒有賣的奸，你不是冤大頭誰是。”

葛亞麗說：“滾犢子，沒人愛搭理你。哎，喬會長，你們這380萬咋花呀？”

喬福林說：“經過我們商量，決定每年拿出純利的百分之十，補貼那些遭受病蟲害損失的耳農，剩下的資金每年拿出百分之十，用於柞樹村的養老、助學、村屯綠化和環境衛生改造等民生事業……”

一位村民大聲說：“那你和關大壯又出資金又出力，不是白幹了嗎？”

喬福林笑說：“那你可想錯了，我倆當然不能白幹，既然是市場經濟，就應該按勞取酬，要公平、公正，不然我們不成傻子了嗎。”

眾人不再小聲議論，而是支棱起耳朵想聽聽他是如何分配，是不是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純利，都讓他和關大壯分了？

喬福林笑笑，說：“大家不用擔心，當初經銷公司注冊資金是60萬元，我出50萬，關大壯出了10萬，我決定，我出的50萬元資金，作為啟動資金讚助，剩下的10萬元資金參與分紅。”

侯寶山站起來，再次帶頭鼓掌。佟林也連聲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