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山居秋暝
“是第一種情況。”
蕭紫萱道，“四季裏麵都有幾幅需要的點數極為離譜的，這個就是其中之一。由於最近基本上沒有人來看，因此價格倒也沒有什麽浮動。一直都是十個玉闕點數一天，這樣的價格，就算是我也舍不得。”
“十個玉闕點數麽？”林楓點了點頭，自蕭紫萱手裏接過令牌，拿到雕刻之前輕輕一晃。
原本有些黯淡的雕刻微微亮了一下，散發出淡淡的元氣波動。一個小小的“十”字出現在雕刻之上。
蕭紫萱輕聲解釋道：“每一幅雕刻，都是有著觀看的時間限製的。這個‘十’字的意思是說，你最多可以觀看十天的時間。不過若是你不願意看那麽多天的話，可以從令牌上加以修正。”
林楓看了一下令牌，果然上麵也是有著一個小小的“十”字。
“不用了，不修改了。”林楓說著，盤膝緩緩坐了下來。
雕刻上的小字和令牌上的小字緩緩消失，林楓瞬間感覺自己和這雕刻之間建立了一種奇異的聯係，同時心裏也是明白了，十天之後這種聯係就將切斷。
這種奇異的感覺，讓林楓也覺得極為新奇，立刻收斂心神，目光落在了那副“山居秋暝圖”的雕刻之上。
圖畫雕刻的極為精細，畫麵上是一片初秋的山林。一輪圓月照在深林之上，更顯無盡清幽。山林間有一條清溪蜿蜒流過，溪畔有一片幽篁，數間茅屋。
月色下兩個年輕的女子，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正捧著衣服向著茅屋走去，雖然僅僅是背影，卻有著無窮的風姿，引人遐想。
清溪之上水流較緩處，有著一片蓮葉，漁人駕著小舟分開蓮葉順流而下，溪邊青石上，有一個麵目模糊的文士模樣的人，那文士手持酒壺和衣而臥，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林楓宛若是走入到了這雕刻之中一般，他甚至能夠感受到月色的清涼，聽到浣衣少女的笑語和水流淙淙的聲音，聞到那若有若無的淡淡荷香，溪畔文士酒壺裏濃鬱的酒香，更是讓林楓慢慢的走向了那文士的身邊。
“能飲否？”文士瀟灑一笑坐起身來。
“能。”林楓點頭。
“來！”文士把酒壺遞給林楓，“喝下它！”
林楓微笑點頭，舉起酒壺如長鯨吸百川般一飲而盡。
“妙哉！”文士大笑，指著周圍道，“如此風景，小兄弟可有詩興？”
林楓紅了臉，吃吃道：“沒有。”
文士眼中精芒一閃，撫掌大笑道：“我卻正好有一首，兄弟聽好了！”
那文士長身而起，背負雙手，神情無比瀟灑，朗聲吟誦道：“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林楓忽然福至心靈，快速接口道。
那文士猛然頓口，看著林楓驚叫道：“你！你！”原本瀟灑的樣子瞬間不見，臉色說不出的猙獰暴戾。
“怎麽了？我接的不好麽？”林楓茫然道。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不待林楓反應過來，那文士身軀一閃，驟然化作一團瘋狂扭曲的煙霧，向著林楓衝了過來。
林楓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那團詭異猙獰的煙霧已經衝入了林楓的頭顱之中，狠狠地衝向了林楓的靈魂。
而與此同時，溪畔的浣女，溪中的漁夫，俱都是麵露猙獰之色，化作了煙霧向著林楓衝了過來。速度之快林楓根本反應不及，都是衝入了林楓的頭顱之中，衝向了林楓的靈魂。
林楓的精神力之湖一陣激烈的震**，猛然之間金光大放，一股無比熾烈的能量橫掃而出，把四團有著猙獰人臉的煙霧包裹其中。
四團煙霧之中，響起了文士、浣女、漁夫的慘叫之聲，然後變得無比的溫順，在精神力之湖上輕輕飄**著。
林楓的靈魂之上，陡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吞噬之力，一股極為強悍的意誌力爆發而出，四團煙霧陡然被吸入到了林楓的靈魂之中，與林楓的靈魂完全的融為一體。
“嗯？”林楓微微一怔，也是醒悟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他依然是盤膝坐在那裏，並沒有進入到那雕刻之中。雕刻與他那莫名的聯係，已經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雕刻依然是在那裏，卻沒有了之前那種生動的氣息，看上去宛若死物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師父，剛才我是怎麽了？”林楓連忙傳音問道。
“哈哈！一個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竟然是想在你的身上留下靈魂烙印，真是可笑！”莊老笑道，“你這樣的至陽至剛的血脈，專破一切邪祟，豈是別人能夠靈魂控製的？”
“……師父，什麽死了多年的老怪物，我聽不懂。”林楓傳音道。
“嗬嗬，小子，我問你，你真的相信玉闕金書，可以上感天道，若是違反了，就會被上天懲罰麽？”莊老笑道。
“天道之事，太過渺茫。不過違反玉闕金書會被懲罰，這似乎是真實的事情啊。”林楓疑惑道。
“哈哈，那是自然。不過懲罰巨闕門的，可不是什麽天道，而是這玉闕自己搞的鬼。”莊老笑道。
見林楓一臉不解的樣子，莊老笑道：“其實很簡單，這個殘破的玉闕，的確是一處上古遺跡，上麵有著上古時期一位至強者留下的精神烙印，或者說是他留下的一段神識。雖然隻是神識，卻也足夠的強大。”
“蕭家嫡係族人都曾經有過在此參詳雕刻的經曆，而這春夏秋冬四季一百零八副雕刻，便是那位強者的神識留下的手段。這些族人在觀看雕刻的時候，便已不知不覺的被打上了一絲精神烙印。”
“你是說，蕭氏族人都是被控製了的？”林楓愕然。
莊老笑道：“可以這麽說。不過被控製的，是那些觀看過雕刻的族人。而那些沒有觀看過雕刻的蕭氏族人，自然不會被殘闕控製。”
“當然了，這種控製，是那一段神識主導的，神識沒有喜怒哀樂，所以這種控製，倒不是太過邪惡，更多的像是一種規則。若是不違反這種規則，便不會受到懲罰，若是違反了這種規則，便會受到規則的懲罰。”
“就像是玉闕金書？”林楓問道。
莊老笑道：“不錯。巨闕門門主本身也是被打上過精神烙印的，卻又有著和殘闕，也就是這段神識溝通的能力。門主的意誌，可以通過玉闕金書的形式加以體現，玉闕金書便是殘闕的規則。一旦違反了玉闕金書，那麽受懲罰的，便是那些曾經被打上過精神烙印的蕭氏族人。”
“所以說，這所謂的玉闕金書，根本不是什麽天道法則，它能夠懲罰的，也就是違反了玉闕金書的蕭氏族人而已。沒有被打上精神烙印的人，自然是不會受到懲罰。”
林楓恍然。
原來玉闕金書根本和天道沒有任何關係，隻是玉闕上上古至強者神識搗的鬼。
“師父，你是說，蕭震讓我看這雕刻，是故意陰我了？”林楓臉色一沉道。
莊老搖了搖頭：“那倒不會。蕭震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也不知道玉闕的真正秘密。他讓你看這些雕刻，是真心想要拉攏你。”
“畢竟這些雕刻之中，蘊含了那位遠古強者的精神烙印，蘊含著部分他對於天地的感悟。觀看這些東西，在被打上精神烙印的同時，也是會獲得極大的好處，對於修煉是極有作用的。”
林楓點了點頭，心裏這才是舒服了些。若是蕭震想要暗算他，他絕對會翻臉。
莊老笑道：“剛才你觀看雕刻的時候，由於靈魂足夠強大，所以引發了雕刻的強烈反應。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雕刻上蘊含的部分神念為了在你靈魂上刻上靈魂烙印而做的努力。若是你讓那家夥把詩念完，恐怕就要著了道，連老夫也沒法幫你了！”
“剛才那幾句詩，是你教我的？”林楓問道。
“要不然呢，你難道還以為自己詩興大發了不成？”莊老笑道。
林楓摸了摸鼻子，他剛才的確是以為自己突然在這方麵開竅了。
“當然了，你的靈魂足夠強大，特別是血脈之力極為強悍，即便是被打上了精神烙印，隨著血脈之力的慢慢覺醒，總有一天還是會擺脫出來。不過在擺脫之前這段時間，你的生死便完全在這破神識的一念之間，倒是極為麻煩的事情。”
林楓點頭，靈魂被人控製，生死係於人手，這種生活，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師父，那死去的強者神識，控製這麽多人是為了什麽？”林楓問道。
“自然是為了保護它自身的存在了！”莊老笑道，“雖然他本體已經死了，可是由於這一段神識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還算是活著。”
“而這些被他打上精神烙印的強者，在內心裏已經把殘闕視作神明，若是有人想要破壞這殘闕，一定會拚死來保護這殘闕。而這便是它控製蕭氏族人的目的。”
林楓點了點頭，也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這樣看來，蕭氏族人，倒還真是可憐。”林楓感歎道。
“話不能這樣說。”莊老笑道，“若非是這殘闕的存在，蕭氏族人怎麽可能有著數百萬之多，又怎麽可能有著這麽多強者，成為二級宗門？”
“這種精神烙印，不同於黃粱閣的精神控製，隻是潛意識裏施加的一種影響而已，巨闕門蕭家的人，神誌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他們和這道神識，就相當於是一種共生關係。它讓蕭氏一族強者輩出，蕭氏一族為殘闕提供保護。其他的家族想要這種機會，可也沒有呢！”
林楓撇了撇嘴，這種關係他是絕對不會要的，靠著出賣靈魂獲得的力量，他可不願意要。
莊老哈哈笑道：“這次遇到了你，這道神識可算是賠大了。沒能在你靈魂上刻上精神烙印，反而讓你平白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好處？”林楓愕然。
“小子，你還沒發現麽？”莊老笑道，“感受一下周圍的天地，看看有何不同？”
林楓凝神靜氣，感受了一下，目光中也是多了一些喜色：“師父，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