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爺……”門外忽然傳來略有些驚恐焦躁的聲音,秋風細細一聽,便知道是看守王府隱牢的人。
北堂茗麵上緩緩現出一抹似是譏誚還是魅惑的笑意,慢慢的站起身來,一刹那間,就還是那人前,如被眾星拱月高貴優雅絕色的南平王。他隻是淡淡掃了眼秋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看來,本王還是高估了府中侍衛的實力。”
秋風聽的一頭霧水,隻是他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麽,隱牢?眼皮子不住的跳動起來,身邊的北堂茗已經開口喚那人進來。
“王爺,不好了,煙娘被人劫走了。”那人一進門,便慌忙跪下身來,說完這些,便低著頭不敢再開口,這一個消息,讓秋風的臉色有些不大好,陰陰的。然而相較身旁的北堂茗,他卻是笑的極為燦爛。
隻是跟他相熟的人心中無不有著這樣一個想法,他越是笑的傾國絕豔,妖嬈魅惑,那麽心中必定已是起了怒意。
屋子裏突然安靜的可怕,秋風不說話,麵無表情。
那個被兄弟們推進來稟報的侍衛,已經可憐兮兮的將頭低的越來越下,直恨不得直接鑽進地裏去,驀然間,屋子裏響起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挲聲,再然後,便是一陣輕過一陣的踢踏聲,一雙繡著紫金藤蔓的貂錦長靴慢慢的出現在他低垂的眼簾。
“你是不是想說,煙娘被你們好好的看著,可卻莫名其妙不見了,恩?”北堂茗的聲音,一直帶著笑意,明明沒有怒意,但讓人聽來,卻止不住一陣心寒。
“是……”他的聲音裏,已經帶著不可抑止的顫抖,隻是卻根本不敢再多說任何一個字。
北堂茗冷冷的哼出一聲,纖秀的手指淡淡的掠過自己衣上那剛才拚命揉捏出來的皺褶,“記不記得本王說過什麽?”
“王,王府裏,不養沒用的人……”
“那麽,知道該怎麽做了?”略一撇頭,那傾國瑰麗的容顏之上,一抹璀璨卻夾雜著冰冷和漠然的嗤笑卻讓人心中忌憚不已。
那人愣了愣,隨即麵上現過一陣恍若是解脫般的笑,“奴才,自願領五十軍棍。”
秋風暗暗一驚,他本來以為這個人會選擇離開王府,從此不再踏入帝都半步,卻不料他寧願接受另外一個選擇,軍棍五十,所有人都知道南平王統領的青軍之內,軍紀嚴明,五十大棍,比起其他軍中的一百棍還要來的重些,武藝高強之人都會受不了,更何況?
“你可是考慮清楚了,沒必要……”秋風小心的瞥了眼北堂茗,卻見他隻是斜斜的靠在案桌一側,修長纖秀的手指似是無聊的把玩著那繞指柔的漆黑發絲,一雙妖嬈的鳳目,卻是似笑非笑的在兩人身上不住的掃視,那眼中隱隱然的一抹算計和幽邃,夾雜著奪人心魄的流光,直要吸取了人的靈魂。
“奴才,無怨無悔。”那人不敢抬頭,然而說出的話,卻是那樣的堅決。
北堂茗倏忽的轉過身,鼻子裏輕哼出一聲,秋風無奈的瞥了那個要挨棍子的人一眼,隻覺心有餘而力不足,明明有機會不用經曆九死一生的痛楚,卻還是心甘情願留下來,他自是清楚這些能進南平王府的人,十之八九全都是在青軍中挑選,對北堂茗絕對忠心的人,可惜軍紀如山啊……
“來人……”秋風隻一開口,門外就已經有人候著,“隱牢守衛一幹十五人,玩忽職守,每人五十軍棍,即刻執行。”
“是……”低沉應聲間,有人飛快的進入,夾起那人便要離開。
“等等。”卻不料北堂茗忽然笑意盈盈的轉過身來,水光瀲灩的眸子,在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本王近日身體不適,需要靜養,可莫要讓本王覺得吵鬧了些。”
“是……
”又是一陣極其恭謹的回答,秋風眼睜睜的看著那幾人消失不見,想來已經是去執行那所謂的五十軍棍了吧,隻是他凝神聽了許久,也果真是沒有聽到什麽聲響。“王爺……”
他本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不料北堂茗那略有些變了調的音悠悠的響了起來,“是他,宗……胥……溟。”那個人的名字,他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若是他的熟識之人,必定是會發現,那與往常像極了的低沉暗啞的性感之聲,此際已經複雜不堪,帶著暗潮洶湧的冷冽與悲憤。秋風沉默不語,一時更是不知道如何說話。
“茗……”想了想,他卻忽然不再管他叫做王爺,這個時候,他隻是茗,“我看,還是先將相思蠱的蠱蟲引出來吧,我怕……”
“你怕什麽?你怕他一個瘋子會啟動相思蠱,你怕他會殺了我?你放心,越得不到的東西,他越是不甘心放手,就越是想要得到,所以我的命,不會這麽快就沒的。”北堂茗顧自說著什麽,然而一直低垂著的眼眸卻在瞬間亮了起來,“秋風,你去準備一下,本王等不及了,要進宮。”
“呃?進宮?茗你不是……”秋風一臉驚詫。他本想說,按照他以前的吩咐,現在的北堂茗,怕是應該是在南平王府昏迷不醒的吧,隻是才怔了怔,他便已經有些明白過來。
熟料北堂茗忽然間抬眸粲然一笑,那幽邃的眸子裏,閃著點點的璀璨星光,比之那在人前的嫵媚妖嬈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因為這個笑容,真心真意,那眸中帶著的真,讓人的雙眼從此無法移動。
“既然他等不及了,那本王的日子,也差不多了,隻是不做好那件事,實在是心中不甘。”他似乎是輕歎了口氣,然而那唇隱隱然上翹起的弧度卻昭示著這個男人此刻的心情並不壞。
“慕染,我們又要見麵了。”他微微笑著,並不知道他眼裏的笑容,有多麽的傾國傾城,有多麽的酸澀無奈。
下過雨的天空,一碧如洗,精致的像是一方翠玉。
風染居中,那小小的一方院落,卻像是一個溫暖的美人塚,要將人無限的沉溺。
每當楚淩風將手頭的奏折看完,便會循空過來這裏,徹夜的長談,斜陽下的共自品茗,生活從來沒有像這些時日那般的溫馨,叫人心中安寧,卻似乎缺了些什麽,那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梗在心裏,還是讓人鬱鬱的難堪。
然而,此時此刻,風染居外,卻早已聚集了一些或濃妝或豔摸,抑或是閑閑的帶著看好戲的心態,稀稀落落的圍著。竟是連身懷六甲的許妃,亦是拖著笨重的身子,由宮女扶著,艱難的站著,“就是這個地方?”她抬頭狐疑的看著這個沒有牌匾看起來,隻能算是破落的小院,怎麽看,也不像是住了什麽皇上在意的人啊。
“哎呀許妃姐姐,怕是不會錯了,有人親眼看到皇上興衝衝的進去,又極是開心的從裏麵出來。”
“就是,聽說皇上那眼中竟滿是平時那少有的溫柔,皇上見著我們的時候,哪會這樣,就算是見著姐姐……呃,妹妹當然不是說姐姐……”那個本來符合的聲音眼見許妃麵色不善,慌忙想要解釋挽回。
“是啊,姐姐,昨日可是有很多人看到皇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好似被人勾了魂呢,除了這個地方,妹妹可真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這麽特別了……”
“是啊,聽說皇上最近極是到這裏來,伺候皇上的人還一律都噤口不提這事呢,據說有一個小太監隻是無意中說到,便被順公公下令直接打了二十宮棍呢……”
喋喋不休的聲音,讓本就因為這些日子楚淩風的不待見而心有怨憤的許妃不悅,而這些話語,卻無異於火上澆油,因為身懷有孕,她早就將自己
提了一個階層,見著以前這些人,俱都是放高了身段,而比自己品階低下之人的刻意討好,每每都讓她心中極是受用。
隻是前些日子聖寵如曇花一現的蓮妃,如今又是這無名小院裏的人,她不由重重冷哼一聲,口氣卻已帶著不屑,“定是什麽賤女人,使些狐媚手段專門勾引皇上,如今本宮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麽一個狐媚法。”
身畔早有人察言觀色,急步走上前去,急扣門扉,“開門,開門,許妃娘娘駕到還不開門。”
容兒此刻正伺候慕染起床,聽著外麵那不同尋常的叫門聲,不由訝異的眨眨眼,慕染卻心知這些日子的溫馨安寧怕是已經到了頭,她拍怕有些怔愣的容兒,淡靜道,“容兒,你去開門吧。”她見容兒似是有些不放心看著收拾了一半的臉,便不由無奈苦笑,“你當真以為我是什麽都不會的少爺啊……”說到一半,她卻忽然咬住了唇,少爺……擁有這個身份實在是太久了,久到她潛意識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是崔家的少爺。
“那,阿染我先去開門看看是什麽情況。”容兒笑著便往外走,留慕染一個人,隨意的幾下子,就將自己的頭發鬆鬆的綁了一根銀白色的錦帶,容兒總是要將她打扮的齊齊整整,精致萬分,隻不過她卻不喜歡。以前便愛極了簡約。
容兒邊走卻又忍不住頻頻回頭,隻是眼中卻笑意泛濫,和慕染相處久了,才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雖然有時候那眼中的明澈和清冽會讓一個人心中的齷齪無所遁形,但和她在一塊,卻沒有了宮中人的虛偽,什麽都是真的。
她笑著打開了門,還未反應過來是什麽,臉上就已經“啪啪啪……”數聲被人甩了幾個耳刮子,“下作的東西,皇上也是你能隨隨便便就能勾引的……”
容兒無緣無故被人打了嘴巴,一下子呆愣在了當場,直至那些身著華服之人一股腦的飄身進了院,她才反應過來,慌忙一下子跪了下來,臉上隱隱帶了焦躁和不安,“奴婢參見許妃娘娘,參見各位昭儀夫人……”
許妃一雙媚眼在她身上來來回回的掃了個遍,許久,才冷哼一聲,“本宮還以為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竟能將皇上迷的從此君王不愛後宮美人,卻原來,是你這麽個姿色平庸的女人。”她的話音未落,隨同許妃同來的人均是咯咯笑了起來,那些個太監宮女更是誇張,像是一個個要比誰笑的大聲一樣,笑的刺耳。
那些刺人的話,讓容兒的臉不住的燒著,然而她此刻卻並不能開口辯解,心中隻暗暗祈求阿染千萬不要出來。
隻可惜,事與願違,往往是怕什麽來什麽。
“容兒,是誰來了。”慕染在屋內久等不見容兒,一邊往著穿的單薄的身上披了一件外袍,一邊卻是慢慢踱了出來。
在院中的眾人聽得這個輕揚婉約中帶著清越的聲音傳來,俱是一怔,想不到這裏,竟還有其他人在,那些個眼光突然都齊齊看向屋子,容兒更是一臉的緊張,來這之前順公公就已經暗裏和她說過,絕對要護好阿染,也絕對不能讓知道阿染的存在,隻是明明隱藏的很好的風染居,卻為何會被人知道,還讓許妃她們這麽多的人都過來了。
秋水為眸,水為佩,那個漫不經心走出屋子裏的人,當她慢慢出現在眾人眼中,帶著那一股清涼灑脫,更是有那清麗脫俗的嫵媚,隻是那眸中一股子的明澈清冽卻隱藏在淡淡笑意下,透著疏離。
她像是踏風而來,步步生蓮的風姿,早已叫院中的人看呆了眼。
容兒竟然不知,慕染不需要靚妝美扮,隻是隨意的紮起了長發,遙遙的站在一旁輕輕的笑,就已經帶著那脫俗的魅惑,媚而不妖,更像是那高潔的蓮,不可褻玩隻可膜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