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閣倒不知自己還有這種本事啊?”宗胥溟在黑暗中忽然哂笑著朝慕染靠近一步,雖然看不大清,但就算瞎了眼的人,亦能感覺的出那一股危險而又迫人的氣勢,要驚的人連連後退。

“砰”的一聲,慕染的後背已然重重的靠在門上,火辣辣的疼,下一刻,下顎忽然被人準確無比的捏在手中,不知憐惜的揉搓**,“你怕本閣?”

“若是我怕,自是應該在發覺閣主氣息時便躲的遠遠,何必再來這趟渾水。”慕染因那股迫人的力道忍不住抬起了下顎,死死的瞪住了屋外那有點慘淡的月色。

“你倒是有恃無恐。”宗胥溟低低笑著,那月光在他的側臉上打出陰冷的光暈,又悄悄射向了別處,“你是不是篤定本閣不敢要了你的命。恩?”手指上的動作,忽然間就變作了細細的摩挲,隻是那摩挲,卻是帶著侮辱性質的輕佻冷漠。

慕染卻隻是靜靜的任他動作,並不反抗,略略的一垂眸,那長而翹的睫毛疏忽如夜幕般扇落,在黑暗中,卻根本無人能看清她眸中的灼亮,“是,慕染相信,閣主不會要慕染的命,而宮主,怕是要慕染活著,生生受她的詛咒。”她忽然透過黑色的夜芒,死死的看定了那個隱隱約約的影子,“愛我的人不得好死,我愛的人永生永世都沒有可能,這麽毒的咒怨,就因為爹爹愛的是我娘麽?難道宮主喜歡誰,誰就得愛著宮主麽?”

“父債子償,母債女還,天經地義不是麽?”宮碧君的聲音忽然間尖利的可以,連黑暗中的宗胥溟似乎都不能忍受而微微皺眉。“誰說易之不愛我,他是愛我的,隻不過莫夕顏出現介入了我們之間,他是……”

“想不到宮主這般的為情,如此,本閣便就手幫宮主泄憤如何?”宗胥溟的話音未落,黑暗中卻突兀的響起“撤啦”衣袍被撕裂的聲音。

慕染隻覺得自己右肩一涼,飛快的探手摸去,卻隻摸到**在外的隱起些疙瘩的肌膚,“你要做什麽?”

“本閣本是想,小茗兒額上有一朵牡丹,既然這麽愛,為了般配,是不是也應該在你臉上,弄那麽一朵蓮,隻不過……”他的手指,是那麽準確的摩挲在慕染臉頰處已經結成疤了的血痕,低低笑著道,“怪隻怪這條疤痕,本閣看著不爽,也隻能在你身上的其他地方,留下那麽一朵你們尊崇不已的蓮花,恩?不知道我們的聖女,喜不喜歡?”說道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忽然變得陰森可怖,手驀地一移,輕佻的捏住了她的右肩,輕輕歎息。

“你說,要是在這刻上那麽一朵血蓮,血色的蓮怎麽樣?”他低低的恍如魔鬼般的聲音還沒有消散,慕染便隻覺右肩上一陣銳利的刺痛,好似是什麽銳器深深的刺入了肌膚,一點點,一劃劃,順著那銳器主人的手,慢慢的遊離開去。

“啊……”隨著他每一劃,恍惚間讓慕染能辨認出是一朵蓮的軌跡,隻是那每一劃,卻像是一根銳利的倒刺,在她身上的肌膚裏遊走叫囂,那痛楚先是集中在那傷痕上,又隨之慢慢**了開去,湧到了全身。

慕染的身體不住的哆嗦著死死掙紮,卻根本沒有絲毫能脫離他桎梏的可能,她緊緊咬著牙關,然而唇齒的觸碰,已經到了狠戾,有什麽腥甜的東西倏忽的滑落,四周隻餘一片深深的寂靜,偶爾能聽到她終於忍不住慘呼出聲,宮碧君一直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心上不知為何,突兀的閃過一抹冷寒,她死死的抱緊了自己的手臂,卻忽地探步上前,“閣主所謂的泄憤,就這麽簡單麽?本宮看著,好似沒有什麽效果。”她冷笑著開口,手指卻在瞬間一翻,取出了一個火折子,輕輕一劃,屋子便又重現光明。

宮碧君看也未看兩人一眼,卻是慢慢走過去,將那紅燭又重現點上,這才回過頭來,隻一瞧,那玉色白皙中,那樣鮮豔到了妖灩的紅,生生的惹人沉淪。

那一朵綻放的血蓮,詭異之中,透著森然的魅惑,然

而她視線所及之處,卻是慕染那死死攀在宗胥溟手臂上的手指,他在她肩頭劃花,她亦是將他的手臂,抓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隻是宗胥溟的血裏,難免會有噬魂,她心中忽地一沉,最好期待崔慕染的手指之上沒有傷口,她冷哼著取了桌上的一杯茶水,驀地朝著慕染的手急劇的潑去。

那茶水被她暗自用了內力,隻一潑,就將慕染手指之上染的宗胥溟手臂上的血飛快的滑落,無蹤。

宗胥溟隻一瞧,便知道了她如此做的用意,隻冷哼一聲,便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笑的詭異,“怎麽,宮主是不滿意?那麽要不要本閣請宮主看一場好戲,瞧一瞧那兩個人的女兒是如何被人……”

“住口。”宮碧君麵上一僵,然隻是一瞬又輕輕笑了,“什麽事,都要自己做來才好,假手他人終究讓碧君心中不是滋味。”

“哦……本閣還以為宮主是愛屋及烏,不忍看崔易之的女兒受苦呢……”

“你們兩個……”慕染緩緩的靠著門站了起來,有些搖搖晃晃的側轉頭看向自己的右肩,她看著那一朵妖灩綻放的蓮,痛楚還在,那血跡又似乎旖旎而下,順著她毫無知覺的右手緩緩滑落,唇上忽然綻放一個漠然的花,她的眼神卻愈加清涼,“很美的花,是不是?”

“多謝宮主的救命之恩?”冷笑著瞥一眼陰沉著臉的宮碧君,慕染細細的看著自己的手指,被茶水衝刷的已經看不見絲毫的血跡,“我不管你是讓我活著更加痛苦,還是當真是對爹爹餘情未了救我一命,總之,還是多謝。”

“至於閣主。”她輕輕的撩起了右肩上被撕裂的衣袍,遮住了那肩上的旖旎風情,更是遮掩了那一朵血花爛漫,淡冷的朝著宗胥溟微微傾身,眼神中,看不出絲毫的波瀾,隻有平靜和冷漠,然而她還未開口,屋外此刻卻突兀的傳來了迦葉的聲音,“主人……”

這一聲主人,讓屋內的三人都一霎時陷入了沉靜,瞬間之後,卻是宗胥溟忽然低低的笑了,“能和本閣做交易的人,可終於是出現了。”他忽然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慕染,那眼神,如蛇一般的陰森狡猾,沒有被那折磨嚇到,她卻因為他眼中倏忽而過的亮芒而驚惶害怕起來,他要做什麽,做什麽交易……

“既然閣主有客人來,那本宮便也隻好成人之美,先行離去。”宮碧君實不想讓冥衣宮陷入這些國家紛亂中,當即便是起身要走,隻是她的視線似是無意的瞥到了慕染,忽地勾唇冷冷的笑了,“這個賤人,就不勞閣主費心了。”

她才要探手去抓慕染,然而有一隻陰冷的手,動作卻比她更快,宗胥溟一手點了慕染的穴上,慕染隻覺得渾身如被蟻一叮,全身似乎都僵硬了一般不能動彈,“你……”她驚愕的出聲,然而下一刻宗胥溟又在她的啞穴上一點,竟是剝奪了她最後能說話的權利。

慕染不由費力的瞪大了眼看他,卻隻能見著宗胥溟眼中笑意愈發的泛濫,“有事還是本閣服其勞,宮主趕路勞累,還是早些歇息。”

宮碧君雖心有不甘,但終究還是舉步離去,宗胥溟饒有興味的看著慕染瞪直了眼看向自己,不由低低笑出聲來,“莫要這麽瞪著本閣,過一會沒準你還會感激本閣這麽做。”他嗤笑不已的緩緩伸出手來,卻是將她的發絲撩撥的更亂了些,想了想,似乎還有些不妥,驀地一隻腳重重的踢在慕染腳踝。

霎那間鑽心般的刺痛一陣陣沿著腳而來,直痛的她的心猛地一顫,身子一軟,就已是“撲通”一聲,癱軟跪坐在了宗胥溟身前,與他幾乎是麵對麵的而峙,她雖痛的說不出話,然而那一張清秀嫵媚的臉卻因為不能言明的痛楚而生生扭曲著。

宗胥溟仿佛很是喜歡看她這個有苦不能言,有痛偏偏身體就無法動彈的慘狀,喉間都溢出些許暗啞的笑意,驀地他聽到外麵迦葉的聲音輕輕的響起,“請進。”臉上的陰沉笑意一斂,他已是

好整以暇的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眼神卻是似笑非笑的堪堪往狼狽不已的慕染瞥掃過去。

“逍遙閣?”房門被人輕推開來的那一刹那,有人慢慢的負手踱了進來,錦袍玉帶,八寶瓔珞彰顯威嚴富貴之氣,一張如玉的俊臉之上,雖是淡淡笑的溫和,但望進這人的眼底,又何嚐不能發覺此時他那藏在笑容背後的戒備疑慮與冷然。

然不用回轉身,隻聽的這個溫潤如玉的聲音,便能叫慕染心中巨震,這個聲音,她聽了很久,有時亦是盼了許久,隻是卻沒有想到是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聽聞。

此時此刻,她多想慢慢回轉過身來,去看一看這個人,好好的看他眼中真心的笑,然而心神才一動間,腦海中仿若又有一個人的臉,慢慢的變得清晰,耳畔似乎又響起了什麽聲音,她想要拚命的搖頭,將這兩張臉硬生生的擠掉,她想要捂住耳朵尖叫,盡量的將那好似能腐人心智的魔音隔絕,然而她卻忘了她身不能動,聲不能發。

宗胥溟又豈會察覺不到慕染心緒的變化,他哂笑著抬起頭來,一臉閑閑的看著眼前這個靖安年輕的帝王,被人稱頌為仁德的皇帝,怎麽看那眼中的笑意也太過於虛假,不像北堂茗,縱然知道北堂茗眼中對他人的笑十分有十分是假,但他還是喜歡那樣假到真的笑意,不像眼前這個人,雖然他查的到這個人是北堂茗同父異母的兄弟,然一想到這個人擁有的一切或許本該就是他的小茗兒該有的,宗胥溟的心中,倒是閃過一絲考量。

“逍遙閣的閣主?赫連王的五弟?胥溟王?”楚淩風顯然也早已對宗胥溟的身份查的頗為清楚,似乎並不想要浪費時間,他從一進門後,視線便在空曠的屋中一掃,眼神在宗胥溟前,那一個呈著屈辱姿勢灘跪著的人身上一頓,便已是朗笑著率先開口。

他不信宗胥溟沒有查過自己,亦是清楚和宗胥溟這樣的人打交道,還是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好,“閣主派人請了朕出宮,應該不單單是與朕在這屋子裏相對無言這麽簡單吧?”楚淩風並不坐下,隻是俊朗的背手而立,一身貴氣中自是帶著凜冽不可輕視的傲然霸氣,然坐著的宗胥溟亦不是泛泛之輩,兩個人一站一立,一動一靜,對峙起來,當真是讓旁人心驚不已。

慕染一直都是那般跪坐著,身體不能動彈,亦是不能發出聲音,卻隻能叫自己的眼中的驚愕擔憂愈演愈烈。

“皇上猜得不錯。”宗胥溟微微笑著,驀地似是玩心頓起,抓起了慕染的一縷發絲,在手中不住的把玩,“請皇上前來,其實是本閣妄自猜測聖意,以為皇上會有與本閣一樣的心思。”

他的手指一點點的纏繞上慕染的發,一點一點的纏緊,直至他的話說完,他卻忽地冷笑起來,手指微微一勾,發絲突兀的牽扯間,慕染隻覺得頭上的發絲都要被他生生拉扯了出去,痛的她咬緊了唇,還是讓眼眸微濕,她憤恨的隻能用雙眼瞪他,表示著自己的憤然和驚怒。

楚淩風似乎並未發覺他這麽做有什麽不妥,隻是隱隱然覺得有些地方不怎麽對,但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隻是剛剛宗胥溟說到了他的心思?他還能有什麽心思,無非是先奪這個天下,再帶著他的慕染,從此浪跡天涯白頭偕老,隻是單說宗胥溟那幾重身份,怕所想的,亦隻能是前麵的那一個。

“哦?難道閣主是想將赫連獻給朕麽?”楚淩風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轉目四看,這裏麽似乎還沒什麽能讓他坐下的東西,隻是當他的視線無意中飄過了慕染背對著他的僵硬的後背,那披散著的發如瀑般悠揚飄灑,竟讓他有瞬間的怔忡,隱隱然升起一股既是甜蜜,又帶著澀然的錯覺。

“難不成皇上以為本閣是要皇上將靖安獻於赫連麽?”宗胥溟假裝對他若有所思盯著慕染看沒有絲毫察覺,隻是口氣卻在一瞬間冷了下來,“在你們這些人眼中,是不是一直以為得這天下,非你們靖安莫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