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待北堂茗匆匆趕到,已有人取了一個飛龍形狀,清明透徹的閃著玉色朦朧的水晶狀東西,麵色激動的走來,那飛龍的口中,叼著一卷紙,北堂茗看著那在陽光下璀璨晶瑩的能將日月之間所有的精華都吸收入內的飛龍,眼中眸光一閃,若他沒有猜錯,這個東西,應該就是莊王口中,所謂的鼎心了。

冷哼一聲,他從那飛龍口中取下了卷紙,一一掃視之間,眼中的冰寒愈來愈烈,臉上的那一抹殘酷笑容,卻如冰天裏,粲然開放的雪蓮。

夕苑此處吵吵嚷嚷的聲音,崔思逸已經有所耳聞,聽聞在羽軍衛在夕苑附近遊走,讓他不由的帶著蕭默匆匆而至。

一到,便已見著一個羽軍衛手中捧著的,便是崔家供奉了那麽多年的密物鼎心,心中急怒攻心,大喝出聲,“混賬,那個東西,又豈是你這種人能夠輕易碰的的。”

那拿著鼎心的羽軍衛被崔思逸突如其來的怒喝驚的一慌,手已是一鬆,鼎心從他手上滑落,帶著不加凝滯的速度,朝著地上墜去。

“不……”崔思逸臉上現出狂亂,蕭默亦是一驚,身形忽動,然而,各人的動作,都不及北堂茗來的快,他的手隻略略一操,就將那鼎心帶進了自己的手掌之中,他靜靜的看著手掌心中,躺著的那一塊玉色晶瑩的鼎心,驀地冷笑,卻是風情萬種的看向了那個驚惶的羽軍衛,“這個東西,也當真不是你能拿得的,你先下去。”

“是。”那人慌忙哆哆嗦嗦下去,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人,凶狠的想要殺人的眼神。

崔思逸目光之中,神思莫辨,卻是緊走一步,朝著他伸出了手,“把東西給我。”

“嘖嘖,崔爺做什麽這麽激動。”已經瞥見慕染的身影在不遠處閃現,怕是已經趕過來了,他笑的更歡,“雖說這東西是當年崔氏先祖所要供奉保護的,不過崔爺難道就沒發現有什麽異常,恩?”

“你怎麽知道?”崔思逸見他輕而易舉的說出鼎心的淵源,臉色不由一變。

朝著匆匆而來的慕染,露出一個魅惑世人的輕笑,他帶著幾許了然,幾許妖嬈,輕輕道,“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然而,隻在刹那間,他的臉色,就突兀的被一抹寒霜籠罩,“崔思逸,你在戰亂之時,於我朝利益無顧,將兵器糧草大肆賣於柔然,勾結外敵,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將手中那從鼎心中取來的東西在他麵前隻一晃,便飛快的收回,“來人呐,將崔府重重包圍,一個蒼蠅都不要叫它進出。”

說著轉身便要離開。

崔思逸麵色煞白,若不是蕭默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他此際早已跌坐在地。

“等一下。”慕染走來,“王爺,所謂的證據,可否叫慕染一瞧?”

“這證據本是要呈送皇上,不過,若是慕染要瞧……”薄唇微勾間,似笑非笑,他竟是將手中的卷紙,遞到了慕染麵前,“若是你要瞧,也未有不可。”

對他臉上那輕佻的笑意視若無睹,沉靜的從他手上取過展開來看,卻越看,心中越是驚愕,那上麵,一字一句,全都是義父的筆跡,最下方的那一處印章,更是造不得假,隻是,雙眼的視線卻忽然的為那印章處的一個小破損處一頓,還未回過神來,便是被北堂茗一把拿了過去。

“好了,看也看過了,本王就先走了。”自是從她眼中看到了一抹飛閃而過的厲芒,北堂茗卻是隨手將那紙卷扯過,放入自己手中便要離去。

“站住,把鼎心留下。”崔思逸在蕭默手上勉強站起身來。緊走幾步,到了他麵前,幾乎有些咬牙切齒,“那是屬於崔家的東西

。”

北堂茗低笑一聲,緩緩靠近他的耳畔,“這真是崔家的東西麽?就算是,若是沒有崔家了,你還要這鼎心做什麽?保命?奪權?恕我冒昧的問一句,崔爺近日身體可有不適?”

崔思逸猛地一震,抬起頭來,驚愕的看著他,慕染在旁邊隻能聽得一言半語,隻是卻從他最後一句話裏,聯想到最近崔思逸的狀態,暗暗皺眉。

“崔家幾任家主均不得善終,崔爺難道就沒有疑問?”北堂茗笑的妖治,然而,聲音中的意味卻愈加的冷,越加的冰,“當權者怎能容得下這麽重要的鼎心不在自己的手上,自然更是容不得手中的權利分散,本王說的這些,你明白麽?或者本王再好心的告訴你,這個鼎心,再放在崔家,就不是一個保命符,而是一個催命塚,以一個鼎心,換崔家九族之命,這個交易,你看合不合適,恩?”

“你這是什麽意思?”崔思逸猛地抬頭,“崔家是被人冤枉的,是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當怎樣?反正……”他驀地清聲長嘯,刹那間豪情隱現,麵上那如玉英華,卻更加的堆砌出那一股子怨憤,“你在乎的,北堂茗必讓之傷痕累累。”說著視線瞥及慕染,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崔思逸隻覺得身子一陣無力,不是沒有感覺,靖帝在時,便時常針對崔家,自是明裏暗裏說到過鼎心,他卻不料,會來的這般的快,但是藏鼎心的密室,隻有自己和蕭默知道,蕭默永遠也不會背叛自己,那麽是誰?

腦海中的一絲光亮,隨著那個妖嬈的身影遠走,而越加的清晰,眸中忽地現出那般清澈欣喜的光亮,“且慢,我們是冤枉的,那個印章,是最近才蓋上去的。”

慕染猛然輕喝出聲,喚住了北堂茗。“那個蓋在那裏的印章右下角有一個缺口,那是不久前,我與義父爭執時,摔在地上摔裂了一個角,所以,崔家,是被人陷害的。”

北堂茗的腳步驀地一頓,卻並不回頭,隻能讓人見著他瘦削卻優雅完美的背影,“是麽?有何人能證明。”

“那個時候,鎮國侯正在府上商量阡陌離買賣一事,還有崔家的掌事蘇懷前也在場。”

“哦,是麽,那麽崔公子你便在殿審的時候,再說也不遲,現在……”他忽然魅笑著轉過身來,眼眸中,那麽幽深濃鬱的,化不開的,是一抹寒芒,“現在,就好好的呆在這裏,想一想,還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你們是無辜的。”

“北堂茗,你是想要毀了崔家嗎?但是我告訴你,你這樣,根本毀不了……”崔思逸忽然有些瘋狂的高叫了出來,饒是蕭默與慕染一左一右的鉗製住他,也並不能阻撓他的瘋狂,“不說崔家沒做過,就算當真做過,我崔家也不會就此毀了,你還是報不了仇,報不了……”

“誰說本王要毀了崔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以為這個道理,本王會不明白?”北堂茗漠然轉身,一挑俊眉,已是吃吃而笑,“本王要做的,隻是要叫你看著你視為性命的崔家慢慢的衰落,最後連一個普通人家也不如,本王要做的,隻是要叫你傷心,身體上的折磨不算什麽,本王要你傷心而死,絕望而亡。”

“噗。”喉間忽然一陣瘙癢之意,再難忍住心中的悲哀憤怒,崔思逸一口鮮血從喉間溢出,瞬間就將他的衣襟染上一片殷紅。

“義父,南平王你……”慕染一驚,不由驚喝出聲。然而那人卻已經回轉過身,走向門外。

“看好了他們,不能讓任何人出入。”北堂茗經過大門時,冷聲吩咐。

“是。”乾方恭謹的回答,神色肅穆。

幽邃的眸子,

含著一絲笑意,在那圍觀著的人群中掃過時,卻多了一絲冷冽和嘲諷,多年以前,北堂家敗了的時候,也是這麽多的人,圍在北堂門前,看著一個家族的沒落,還要指指點點,說盡風涼話,人言可畏,人心險惡,這個道理,他從那個時候,才永永遠遠的牢記在心。

“王爺……”忽然間,有個發抖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北堂茗驀地一笑,將手中那彰顯崔家罪狀的證據交與順子送進宮,卻將鼎心順勢放入了懷中,“有事麽?”

“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崔家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蘇懷前的聲音一個勁的顫抖著,他突然間想起不久前北堂茗到了崔家的商會,那個時候,他正從慕染那裏取了崔思逸家主的印章,有些憑證需要印章,隻不過北堂茗的到來,讓他頗為興奮,無意中知道了他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印章,自己竟將崔思逸的印章借於了北堂茗鑒賞,隻是,就隻有那麽一個瞬間而已……

“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他已經聽說了那所謂的證據,無非就是那一張憑證和那憑證上崔思逸的印章,若真的是他,那麽他最近,兩個人的偶遇,都是假的嗎?“為什麽找到所謂證據的地方,會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地方?為什麽?”

臉上還是那般顛倒眾生的笑意,隻是眼中卻已然現出寒芒,“是又如何?本王沒有必要向你解釋。”

“北堂茗。”蘇懷前驀然喊出了聲,然而卻再也不能讓那個如神似妖幾近完美的男人停下腳步,他的臉上慢慢現出灰敗,眼中那一絲斑斕神采,似乎也因為這一句北堂茗而消失殆盡,隻餘下深深的悲哀。

一直為他們越來越多的偶遇驚喜,他從未去深想過為何總能見到他,從來都是那般欣喜的想要繼續與他的見麵,隻是,他於他,一向是那般神秘的存在,他,蘇懷前,一直都是以一種卑微的姿勢仰望著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切,都隻是因為自己有用,是因為,自己有用而已。

因了北堂茗的吩咐,縱然崔思逸身體每況愈下,已經越來越不容樂觀,但那些守在崔府門前的羽軍衛,並不肯讓步,讓他們請大夫進來。

“怎麽會這樣啊?我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李心玫坐在床前一個勁的抹著眼淚,對著在**時睡時醒的崔思逸,心中憂傷淒哀。

房中聚集了不少的一些人,隻是北堂倩和崔煜卻隻是站在屋外,並不進來。眼見外麵天色愈黑,慕染擔心兩人在屋外受涼,便讓長卿將那兩人請進門來。

“哥哥。”崔煜一見著慕染,小小的身子就要往她懷裏擠去,卻被北堂倩一把拉住了手,微微搖了搖頭,她看向崔思逸的眼,是憂慮擔憂的,但看在李心玫眼裏,卻是那般的刺眼。

“賤人,你進來做什麽?”李心玫怒的站起身來,緊走幾步到了她的麵前,伸手一指房門,冷冷道,“你給我出去,還不是因為你那弟弟,害的老爺變成這副模樣,害的崔家現在被軟禁在這裏。”

“姐姐,我……”北堂倩心中隱隱有愧,這一切,本就是她盼望了多年的,隻是,臨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心中,是一片空落,那般的寂寥。

“啪”的一聲重響,秦二夫人的一巴掌已經狠狠扇在了她臉上,“賤人,你有什麽資格,稱呼夫人為一聲姐姐,滾出去。”

“好了,都不要吵了,義父他……”慕染實在看不下去,北堂倩的那一張臉,總是莫名的讓她想到了娘,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對她好,對她笑,隻是她的話音還未落,冷不丁一個帶著刻骨怨憤的聲音,冷冷而來。

“崔慕染,你又有什麽資格,讓她們不要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