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發生的猝不及防。

“二師姐/薛清漪!”

紀見和陸斬星甚至來不及阻止。

就在薛清漪手中之劍劃傷頸部白皙細膩的肌膚時,謝華章忽地神念一動,時間頓時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一般,那沾染上殷紅血珠的靈劍,再難寸進半分。

隻見他淡漠疏離的眼眸又是一凜。

靈劍頓時從薛清漪手中脫落,一下刺入一旁的石柱之中,而她則神情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另一手空空如也。

“師尊何必如此虛偽!”

她任由頸間劃傷的傷口,細小圓潤的血珠不斷滲出,任由自己疼著,似乎要用這疼痛來保持自己的清醒。

但,更是要以此來示弱。

薛清漪當然不是真的要自戕。

她敢這麽做,便是篤定了謝華章不會在這種時候就要她的命。

“你們都退下。”

這時候,謝華章看著她柔弱狼狽的模樣,突地冷聲說道。

“師尊……”

蘇幼窈有些不敢置信,也根本不想離開。

“退下。”

然而,謝華章卻淡淡瞥她一眼,語氣中充滿了不容忤逆的壓迫感。

見此,紀見幾人自是不敢再留在殿內,紛紛看了一眼薛清漪,各自退了出去。

殿內,隻剩下謝華章與薛清漪二人。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承華仙尊,修真界舉世無雙的大乘境修士。

另一個,則金丹破碎靈根受損,身上半點修為也無,弱小得他動動手指,就能將她輕而易舉地碾碎。

實力之懸殊。

差距大得猶如雲泥之別。

謝華章波瀾不驚的目光望著她,忽地一抬手,輕而易舉地將薛清漪牽引到他的麵前,修長如玉的指骨,輕輕按在她頸間的傷痕處,冰涼的指尖頓時沾染了幾分少女的鮮血香氣。

他指尖一動,一絲靈氣溢出,將血珠清理幹淨,連帶著薛清漪的傷口,都瞬間肉眼可見地愈合。

“你騙了所有人。”

接著,便聽他這般平靜而又肯定地道,“你的神魂之力,堪比金丹修士。”

薛清漪眼睫一顫。

她雖然想過以謝華章的強大,自己的那些小動作,或許瞞不過他,可當真的被他以這般無所謂的語氣道出自己的所作所為時,心中又有所不甘。

他的極致強大,皆是在提醒她的極致弱小。

她前世,便是死在他的強大之下。

“弟子不知師尊何意。”此時,薛清漪別過臉去,唯有否認。

“為何要這樣做?”

然而,謝華章卻並不理會她的否認,隻這般問道。

“師尊又為什麽不殺了弟子?”

聞言,薛清漪扭過頭來望著他,不服氣地質問道,“殺了我,再奪走我的天賦,師尊所喜歡的大師姐的轉世,便可如前世那般重新修煉,再次成為這修真界的天之驕女。”

“為師不希望你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謝華章身為修真界第一人的專製獨裁,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不喜她身為弟子,竟對他一而再地忤逆。

“可若有朝一日,師尊會殺了弟子呢?”

然而,薛清漪卻仍是這般問道。

她烏黑的眼眸,就那樣直白地望著他,猶如一隻小獸,固執己見地想要一個答案,哪怕會因為撞破了南牆也不肯回頭。

“不會殺你。”

謝華章微皺了下眉,半晌,還是給了她一個答複,可這卻像是哄騙哭鬧不停的小孩子一般,帶著幾分淡淡的無可奈何。

“是嗎。”

薛清漪垂下眼眸,斂去眸底的一絲譏諷。

前世經曆過那樣多的背叛,如今,他們所說的話,做出的承諾,她一個字也不會再信。

“混沌鼎呢?”

謝華章又是問道,“還有商洛遲遲未歸,又是怎麽一回事?”

“弟子不知混沌鼎的下落。”

薛清漪想也不想地否認道。

她自是不可能因為他一句哄騙的話,就天真地將一切都和盤托出,“至於五師叔。”

說著,她又眼神直白地望著他,道,“在人間界時,我曾兩次被四師弟強迫嫁給他,五師叔也說,要我乖乖跟著他,等回到修真界,便與我結為道侶,我一再不從,他便也要使用強迫的手段。

“師尊,這樣的師叔、師弟,我避之不及,又怎敢再去主動招惹?

“更何況,師尊你明明應該知道,弟子心中裝著的那個人,是誰。”

謝華章聽著前麵的話,還一臉事不關己的淡漠。

然而到了最後,充滿了神情的冷峻臉龐上,就出現了一抹猝不及防的錯愕。

就如同他第一次聽到薛清漪暗示,說她對他心生欲念時如出一轍。

謝華章修無情道,從不觸碰男女情愛。

可薛清漪就是惡劣地想要看他道心紊亂,哪怕隻有一點點,也會叫她覺得快樂。

自己曾經一手教導過的弟子,卻對他存有不該有的男女之情,即便他是承華仙尊,恐怕也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畢竟對於修士而言,情念一生,便為紅塵劫難。

所以,常常會有修煉無情道的修士,為了追求長生大道,而殺妻證道。

薛清漪忽然覺得,若是可以的話,殺師證道也很是不差。

“我知道了。”

半晌,謝華章才終於又有了聲音。

他飛快望她一眼,恢複了一臉淡漠的神色,道,“你可以退下了。”

“即便沒有混沌鼎,我也會找到別的辦法醫治好你的靈根。”

“那就多謝師尊了。”

薛清漪嘴上這麽說著,可剛走了幾步,就身子一歪,毫無預兆地暈倒在地上。

殿內一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薛清漪隻覺身體一輕。

她被謝華章抱了起來。

謝華章抱著她,卻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麽。

隨後,才將她抱入內殿的床榻上安置好,一邊為她把脈,一邊盯著她眉頭緊皺、似是極為不安穩的睡顏看了良久。

在確定她隻是因為受傷而虛弱昏倒後,他喂她吃了一粒丹藥,就離開了內殿。

薛清漪始終緊閉著雙眸,麵色蒼白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可實際上,心中卻很是活躍。

退下?

她此次回來的目的,可是為了得到謝華章手上的那塊月精,若是從他身邊走開,哪還能有機會?

薛清漪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賴在他身邊不走。

正想著要如何探得月精被他放在何處。

“嘿嘿嘿。”

這時候,一道有些猥瑣的聲音突然自識海中響起。

是蕭觀。

他的元嬰雖然暫時被薛清漪放在了一隻小粉豬身上,可二人神識卻是相連。

此刻,聽著蕭觀笑成這樣,她就不由得在識海中問道:“你笑什麽?”

“小娃娃,我突然有一個絕頂聰明的法子,可以助你直接成為元嬰修士,當然,前提是,你還是得拿到上品複原丹,將破損的靈根修複好。”

隻聽蕭觀胸有成竹地道。

“什麽法子?”薛清漪狐疑地接過他的話問了句,可實際上,並不相信他說的話。

“這個法子,說來也簡單。”

蕭觀道,“你應當知道,要從金丹修士突破到元嬰境界,是要自行碎丹一次的,這個過程,痛苦無比,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如今,你本就處於碎丹的狀態,隻要按照我的法子,便可借著碎丹的機會,直接凝結元嬰。”

“前輩,你是在說笑吧?”

薛清漪一聽,就覺得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我的靈根並未修複,便是在靈根完好的狀態下,要從沒有修為的狀態,也就是煉氣期一步步地重新衝擊各個境界,這需要積攢多少修為,你不會不知道。

“修士的丹田,又怎能容納下一次性可以從煉氣衝擊到元嬰境界的修為?那怕是要爆體而亡了。”

“嘿嘿嘿,這就是叫薑不如老的辣了!”

蕭觀仍是笑得無比猥瑣,卻顯然胸有成竹。

薛清漪納悶不已。

她不想搭理他了。

蕭觀笑了半天,就等她發問,結果她突然什麽都不說了,搞得他頗為沒趣:“你這小娃娃,小小年紀,如此古板,真沒意思!”

可話是這麽說,眼見著薛清漪當真沒有接他話的意思,他隻得自己主動道,“你可聽說過純陽之體嗎?”

“自然是聽說過的。”

薛清漪在修真界多年,還沒那麽孤陋寡聞,“純陽之體,便是仙人之體,若修士有誰是純陽之體,修煉之事,事半功倍,且定能飛升成仙。”

“不錯不錯,那你可知,你這師尊便是傳說中的先天純陽之體?”蕭觀又接著道。

薛清漪皺了皺眉。

這,她還真的不知。

隻聽蕭觀接著又道:“小娃娃,你可不要以為老夫是在唬你,你這師尊的體質,又是大乘境的修士,若能與他雙修,再用特殊的功法采補他,便可得到精純的靈力,將這些靈力儲存在你的丹田之中,待你修複好靈根,自然就能借著碎丹的時機,一舉衝擊元嬰境界了!”

薛清漪一聽,頓時一臉錯愕。

雙、雙修?

和師尊?

“老夫可沒有騙你!你若不信的話,可以試試嘛!反正跟你師尊這樣的存在雙修,你怎麽都不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