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不管你是誰,都是我的

宋予喬……

這個名字,看起來莫名覺得有些親近,但是,卻是一個十足陌生的名字,很好聽,一個女人的名字,但是在他的腦海中根本就沒有閃現。

裴斯承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方虛晃而過,在按下接通鍵的時候猶豫了三秒鍾,重新放下了手機。

其實,在後來的後來,裴斯承都在想,如果當時,他幫華箏接通了這個電話,聽見了宋予喬的聲音,那麽,就會早兩年遇上宋予喬了。

隻不過,姻緣,總是在這種交叉相互中錯過的。

而日日夜夜縈繞在裴斯承心頭的,除了夏楚楚這個名字,就還有一個單詞——beloved。

他記得,是在一間名為beloved的酒吧裏,見到的夏楚楚。

在最初,顧青城聽說裴斯承要投資建酒吧的時候,還特別打趣:“你有那種閑錢,還不如投給我夜色,給你分股。”

“你那是為了賺錢,我不為了賺錢,每年虧本都不要緊,”裴斯承攜一支煙在手指間轉動,“我是為了尋找。”

這些年,在裴斯承的生命裏,已經深切的印上了兩個字,就是——尋找。

隻不過,華箏也並沒有因為裴斯承一次的拒絕,就心灰意冷,特別是在知道張夢琳的存在之後,更多時候都是在和張夢琳鬥。

終於,在一個下午,裴斯承從一個長達四個小時的會議中下來,已經是滿身滿心的疲憊的時候,黎北從外麵回來,在他麵前,已經呈上了一份調查報告,裴斯承端著茶杯淺啜,對黎北說:“念給我聽。”

黎北當即就說:“老板,找到夏楚楚了,在溫哥華。”

裴斯承手中茶杯裏的水灑了出來,在手指上一片暈染開的水漬。

當晚,裴斯承乘淩晨的航班,飛往加拿大溫哥華,然後連夜去了調查中找到的那個小鎮。

在飛機上的心情,他覺得自己心髒嘭嘭嘭跳的厲害,終於要找到夏楚楚了麽?在四年之後?

看著碧藍天空中飄散的幾朵白雲,裴斯承狂躁不安的內心,逐漸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不管是不是,這一次,總是帶著百分之一的希望去的。

無數次的希望,伴隨著失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在鎮上的鄰居,是認出了照片中的女孩兒,說:“就是這個小姑娘,我記得清楚,當年他們家裏還沒有搬走之前,一直是住在這裏,家裏是有一個中國老婆,還有一個兒子,一家三口。”

“後來呢?”

裴斯承變得亟不可待,他一邊讓黎北在小鎮上去尋找,一邊詢問這些曾經見到過夏楚楚的人。

“後來那姑娘好像是精神上出了問題,她母親就帶著她去了市裏麵去治療,然後兩個月後就搬走了。”

“搬去哪裏了,您知道麽?”

“不知道,當時他們走的時候誰都不知道,後來搬家公司來了才知道,有新住戶住進來了。”這個好心的大姐指了一下街邊,“你看,那邊,那個白色的房子前麵帶著小花園的,就是他們原來住的地方。”

黎北已經去現在新搬入的住戶問過了,他們隻是住戶,辦手續都是住房中介辦的,根本就沒有見過原來的房主。

在這一刻,裴斯承深深地閉了閉眼睛。

黎北跟在裴斯承身邊也許多年了,看見老板現在的這種表情,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裴斯承睜開眼,說:“回去吧。”

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名叫夏楚楚的女人,他知道這個女人長的是什麽模樣,他在找她,就足夠了。

而就在這一次回加拿大,華箏也跟了過來。

華箏不是那種能夠輕易放棄的人,她如果想要得到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會盡自己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得到。

就像是裴斯承。

裴斯承對華箏永遠是不冷不熱,不冷的原因,華箏知道是源於自己表哥,而不熱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為心底的那個夏楚楚。

華箏看到裴斯承從小鎮上沒有任何所得的失落表情,在後麵跟著,忍不住說:“說不定她早就死了,你這樣日複一日地找下去,都已經三四年了,一個人怎麽會藏得這麽嚴實,除非她死了。”

華箏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前麵走著的裴斯承忽然轉身,一個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有些難以置信,捂著臉看著裴斯承,“你……”

裴斯承的眼睛裏好像是兩個鑽風的空洞,卻虛空的刮著風,冰冷刺骨的風,“不要再說這種話。”

華箏咬著下嘴唇,停住了腳步。

而前麵的裴斯承,在給了華箏這一個巴掌之後,繼續向前走,再沒有回頭看華箏一眼。

華箏雙眼噙著眼淚。

她怎麽就爭不過一個已經消失了三四年的女人呢?她才不信這個邪!她就是要將裴斯承追到手!他是她的王子!

人人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但是對於華箏來說,追裴斯承的這兩年,是翻山越嶺,也沒有將擋在裴斯承麵前的那一層紗給撩開,最後,還是宋予喬,幫華箏撩起了那一層薄薄的紗。

這是裴斯承遺失夏楚楚的第四年。

在第四年的這個春節過年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飄飄灑灑了好幾天,天地之間都鋪蓋上了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

裴斯承穿上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裏麵是一件輕薄的外套,這件衣服是曾經和夏楚楚在滑雪場的時候穿過的,當時夏楚楚誇讚他英俊帥氣,是白馬王子。

站在落地鏡前,他看了許久,恍然間覺得在鏡麵裏,有另外一個人的影子,然後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浮灰,轉身,離開。

裴家大院,從大年三十早上,就開始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不斷,白色的雪地上,到處都是大紅色的鞭炮碎屑。

裴昊昱穿上了一身紅色的唐裝,紅色的綢緞布料,深黑色的暗紋,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頭頂還戴著一頂小帽,小帽後麵有一根假辮子,一直拖到肩膀上,是裴老太太給孫子買的,洋氣。

小家夥穿上之後還蹦躂了好長時間,臭美的在鏡子前麵扭啊扭,照啊照的。

過年的時候,自然是要在裴家大院過的。

而這一年,在德國的裴婭也回來了。

裴聿白說:“我去開車。”

裴斯承將裴昊昱留在家裏,便陪同裴聿白一起去機場。

裴聿白的大狗貝勒原本一直是交給看護的管家的,但是過年了管家也會回老家,便將貝勒帶來了裴家大院,家裏準備的雞鴨骨頭,隨便扔給它一兩塊就足夠了。

在車上,貝勒正在後座趴著,舔自己爪子,身上穿著的是裴聿白從外麵給它買來的一件小襖,有點滑稽。

裴斯承看了一眼後麵的狗,“大哥,秦簫臨走前給你留條狗,算是怎麽回事,我一直都沒搞懂。”

“留著給我當兒子養的。”

裴斯承一個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小火的媽媽還沒有找到麽?”裴聿白問。

“沒,”裴斯承說,“繼續找著,我從美國那邊曾經她投過的簡曆,注意到她是c市的人,指不定是回來了,也說不準,那邊我讓人也找著,這邊也找著。”

裴聿白對於弟弟的這種行為,不置可否。

大海撈針,財力物力心力都耗盡了,但是卻不見什麽成果。

隻不過,有人就是願意。

愛了,就想要再多做一些努力,不留遺憾。

在機場,兩個哥哥見到了已經兩年沒見的裴婭。

裴婭比起走的時候,長高了,瘦了些,留著一頭大波浪的長發,穿著格子的毛呢大衣,頭上是一頂斜著戴的兔絨帽,整個人都好像是英倫範兒。

裴聿白沒有下車,隻是搖下了車窗,而裴斯承是下了車的,遠遠地就看見了裴婭。

“三哥!”

裴婭遠遠地就看見了裴斯承,直接飛奔過來一下子就竄進了他的懷抱中,“三哥!想死你啦!”

裴婭撲進裴斯承的懷裏,裴斯承心裏也十分高興,抱著許久不見的妹妹在原地轉了個圈,“走的時候還是小姑娘,現在回來,我都不敢認了。”

“那是當然,女大十八變呢。”裴婭開了車門,直接就竄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下,“大哥!你又變帥啦,比我三哥看起來都英俊帥氣!肯定迷死一大堆女人!我嫂子呢?你娶回家沒呢?”

裴婭是知道秦簫的存在的,之前也因為年紀小,然後中間也做過不少事情。

裴聿白彈了裴婭的腦門一下,“回來就這麽多話,還以為在外麵兩年你的性子有所收斂了。”

裴婭皺著鼻子摸了摸腦門。

這一次從國外回來,裴婭帶了不少東西,給父母二老帶了禮物,還有兩個哥哥也都帶了,就是將小家夥裴昊昱給忘了。

裴婭看見這小家夥的時候吃驚地說不出話來:“天啊,三哥,這是你兒子?”

裴昊昱點了點頭:“是的,你三哥是我爸爸,親爸爸哦。”

裴婭:“……”

她兩隻手捏著裴昊昱肥嘟嘟的臉蛋就是一陣揉搓,“太萌了,小姑姑喜歡你!”

她說著就在裴昊昱的臉上親了一下,裴昊昱不好意思地有點臉紅,在裴家大院,裴婭去拎東西的時候,這邊裴昊昱才扯了一下裴斯承的衣角,“爸爸,這個是小姑姑麽?”

“是。”

裴昊昱一張小臉蛋上紅撲撲的,說:“小姑姑比大姑姑要對我好。”

在大年三十,吃團圓飯之前,裴老太太給裴玉玲打了電話,這種團圓的時候,裴玉玲卻不回來,感覺上都不算是團圓。

雖然裴玉玲是裴臨峰和他前妻生的女兒,但是裴老太太也一直是當成是自己的女兒來看的,根本就毫無差別,就像是裴婭,有時候一兩個月都不打一個電話,而裴玉玲,卻是每個星期的家庭聚會都會打電話的。

裴玉玲說:“媽,一會兒我就讓澤南過去,給你們送點東西,我們今天要回老家去過年,就不過去了。”

裴老太太將裴玉玲的話給裴臨峰說了,裴臨峰歎了一聲,“隨她吧。”

裴玉玲不是沒有來過,已經過了這二十多年,卻還是對裴老太太的存在有所芥蒂的,不是不來看裴臨峰,而是在裴老太太不在家的時候來看父親。

不過多久,葉澤南就過來送東西了,他是開著車過來的,在後座上,坐著宋予喬。

葉澤南拎著東西下車,宋予喬也要跟下去。

“你在車上等一會兒吧,我就不過十分鍾就回來了。”

宋予喬聽見葉澤南的這句話,心裏不是沒有苦澀的,但是還是點了頭:“嗯,好。”

她在葉家,從默不作聲的領證嫁進去之後,就好像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一樣,甚至直到現在,她也隻是知道葉澤南來這邊送東西,卻不知道是要送給誰,因為他從來都沒有主動開口與她說過。

裴斯承當時正巧領著裴昊昱在院子裏堆雪人,手裏拿著一根紅蘿卜,插在雪人臉上,裴昊昱大叫著:“不是在那裏啊!是在頭上!插在頭上才對!就好像是衝天炮!”

宋予喬抬起頭看,將車窗搖下來一條縫,一雙眼睛看著白茫茫雪地上的一襲黑色的衣角,旋即就又將車窗搖了下來,卻仍舊能夠感覺到,從車窗玻璃外麵,看過來的那一抹略微幽涼的目光,那邊的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在看向車內,宋予喬的心跳漏了幾拍。

裴斯承的目光,也就在此時此刻,須臾而至。

透過黑色的車窗玻璃,裴斯承挑了一下眉梢,隻是知道在車內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裴斯承轉過身來,向車的方向走過來。

在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這種心有靈犀的。

就在裴斯承距離車子還有三步遠的時候,身後的裴婭大喊了一聲:“三哥!快來放鞭炮了!”

裴斯承轉頭應了一聲,看見葉澤南已經從院子裏走了出來,已經放在車門上的手就忽然移開了,轉身離開車身。

隻差一丁點。

一份愛情,早一點,晚一點,都不可能圓滿,但是,在裴斯承和夏楚楚的這段愛情裏,在最開始,早了一點,到最後,晚了一點,卻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

用裴斯承的話來說,就是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裴昊昱嚷著要自己點鞭炮,裴婭說:“你一個小屁孩,才四歲多點,好好看著就行了。”

裴昊昱噘著嘴,低下了小腦袋,好像是一頭善鬥的公牛一樣,用頭撞了一下裴婭的腿:“不,我就是要點鞭炮!”

從某方麵來說,裴昊昱集成了裴斯承身上就是不服輸的這點脾性,你如果順著他的脾氣往下說,那好,我考慮考慮,給你個麵子,但是,如果你不讓我做什麽,我就偏偏要做什麽。

裴老太太找來了一支香,讓裴斯承抱著兒子去點鞭炮。

裴斯承抱著手臂:“男子漢了,自己會。”

“嗯!我是男子漢!”裴昊昱跳起來將奶奶手裏的香給搶了過來,“我自己來點!”

裴老太太便想要自己上去,身後,裴婭拉了一下,“媽,你沒看見三哥就在小火後麵?放心,出不了事兒。”

地上盤桓著長長的紅色鞭炮,裴昊昱的膽子也實在是大,捏著一支香,蹲下來,點燃了的瞬間,他愣了一下,轉身就要跑,不過,小短腿有點不聽使喚了,轉身的同時,一下子摔倒在雪地上,嘴裏吃了一口雪。

就在鞭炮劈裏啪啦炸響的同一時刻,裴斯承已經將在地上趴著的兒子給拎了起來抱在懷裏,兩步就已經走到了安全區域。

裴昊昱捂著自己的耳朵,被老爸給拎著夾在胳膊下,興奮的啊啊啊大叫。

而在裴家大院外麵,剛剛緩步離開的車內,一陣喜慶的鞭炮聲中,宋予喬向後麵看了一眼,看見那一家子人站在院子裏放鞭炮的樣子,心裏隱隱有一些失落。

那樣的情景,她曾經也有過,在小時候,奶奶,爺爺,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也是一大家子在一起過年。

卻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而就在第四年的這春節,宋予喬許了一個願望,希望有一天,一家人還會在一起,團團圓圓地過一個年,就像是後麵院子裏的一家人一樣。

這是宋予喬從小到大許過的願望,唯一實現的一個。

………

回到c市,一切就都步入了正軌。

除了裴斯承的內心。

比起最初在國外的那段時間,裴斯承的精神已經明顯好轉了,從整夜整夜的失眠,到現在已經可以睡夠四五個小時了。

裴老太太自從是退休之後,就已經開始無所事事了,主要就是張羅兒女的婚事,裴婭索性在家裏住了一個月,然後就回德國去了,就是為了裴老太太給她安排相親對象。

臨走前,裴婭與裴斯承談了一次。

“就是在我出國那年,那個女人懷了裴小火的,是不是?”

從裴小火的年齡,一推算,裴婭就已經算出來了,就是那個時候,她發瘋似的那半年,然後裴斯承陪了她半年,直到送她出國。

裴斯承點頭:“是的。”

裴婭噗嗤一聲笑了:“哥,你真是厚此薄彼,當時把我敲暈了也要送我上手術台流產,回去了就讓那女人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裴斯承一聽裴婭這話,皺了皺眉:“說什麽呢,當時楚楚已經懷孕快七個月了。”

“那也可以做引產啊,”裴婭說,“在國外沒有辦法做,就回來到國內做啊,你也可以把她敲暈了帶到手術台上。”

裴斯承擰著眉,看向裴婭的目光變得嚴厲。

“三哥,看你的表情,”裴婭笑了笑,“我現在挺喜歡裴昊昱的,我就是打了個比方,當時,就算是你不讓我上手術台,我也要主動去流掉的,那個孩子的存在,讓我覺得惡心。”

這是裴婭說的真話,她不是那種看不開的人,誰還沒有愛錯人的時候呢。

裴婭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了一下裴斯承的腰,“等到你找到夏楚楚,我一定要親眼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樣子,能有那麽大的勇氣,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等了你將近七個月。”

裴斯承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就是輪回吧。

在夏楚楚懷孕初始,她等了他半年多,於是,在孩子出生後,他就帶著孩子,找了她五年。

是的,這是第五年了。

都已經五年了。

就連在裴斯承身邊的黎北和虞娜都已經找的累了,而裴斯承卻依舊沒有放棄。

黎北和虞娜,說到底也隻是裴斯承手下的員工,而真正著急的,卻是裴老太太。

從第五年年初開始,就已經開始給兒子安排相親了。

自然,裴老太太不是那種老古董的思想,什麽門當戶對都沒有關係,隻要是長得漂亮,而且不那麽小家子氣,看見就覺得心裏順暢就行。

裴老太太選擇的第一個給裴斯承相親的是一位老師。

“一定要去啊,小學老師呢,說不定就是小火的班主任老師呢,你給我認真點對待。”

“好。”

於是,裴斯承第一次應付裴老太太的相親,是帶著裴昊昱去的,生生把一場相親,搞成了家長和老師的見麵會,再加上華箏聽說了,充分地當好了一個“棒打鴛鴦”的優秀女戰士,當時的場麵,簡直是可以上新聞了。

待裴老太太問起來的時候,這位靦腆的女老師回答道:“裴昊昱我很喜歡。”

裴老太太:“……”

難道是搞錯了名字?

裴昊昱是孫子啊,裴斯承才是兒子,這相親的是誰啊。

相親帶著兒子去的,恐怕裴斯承也算是創下了先河了,不過,他是單親爸爸的事情,在c市原本就不是一個秘密。

這是遺失夏楚楚的第五年。

裴老太太托了人,然後把裴昊昱送去上了小學一年級。

也就是在這一年,裴昊昱見到了很多來接他的媽媽,是的,有很多,都自稱是“裴昊昱的媽媽”。

慕小冬是班長,裴昊昱和慕小冬認識,也就是在於慕小冬一天三次來通傳——“裴昊昱,你媽媽又來找你了。”

裴昊昱其實也很好奇啊,他的媽媽到底是誰?

但是,讓人很失望的是,一共來了有好幾個,每一個長的都不一樣,而且身上那種刺鼻的香水味他不喜歡,說話的語氣他不喜歡,渾身上下的那種感覺他都不喜歡,他也不想要爸爸找一個這樣的女人給他當後媽,一點都不想。

後來,喬喬出現了,身上沒有令人討厭的香水味,他喜歡喬喬身上和他相似的味道,淡淡的香氣,和他說話的時候會用柔柔的語氣,感覺就好像是太陽!

當時裴昊昱這個小家夥都在想,喬喬的寶貝一定十分幸福。

然後,他真的就夢想成真了。

………

對於在這一年就要滿十八歲的張夢琳來說,她無疑於是幸運的,因為就算是母親在去世後,有姐姐照顧,而姐姐去世了之後,有姐姐的未婚夫照顧。

也就是裴斯承。

裴斯承在一方麵對張夢琳的縱容,也都是源於張夢雪,或者說,是張夢雪的死。

當時裴斯承並不知道,車禍現場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夏楚楚和張夢雪,會一死一傷,但是,最後警察對車禍的判定結果,卻是十分顯而易見的。

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麽,人死不能複生。

人死百事哀。

張夢雪曾經有過一份遺囑,或者說是她先見之明就寫下的,時間是在五年前,也就是在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就已經寫下的,當時隻有鄭嘉薇知道這件事情,畢竟,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就已經想到了要立遺囑,任由是誰都不可能相信的。

這份遺囑,在張夢雪死後,給裴斯承送了過來。

因為,其中就涉及到張夢琳的撫養問題。

張夢雪將張夢琳托付給了裴斯承,在人死之後的遺囑中。

裴斯承抿了抿唇,看著這一份已經由律師公證過的遺囑,在思考了三分鍾後,點了點頭。

對於張夢琳的撫養,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他有這個能力。

而即使是在回國之後,張夢琳不想上學,想要進演藝圈,裴斯承便叫公司的一個經紀人去帶她,並且告知經紀人,如果沒有什麽其他事情,就不要打擾到他。

偏偏這個張夢琳,就是有事沒事都要給裴斯承報備一下。

隻不過,張夢琳手裏的那個號碼,是經常在黎北手中拿的那個手機號,當天晚上,黎北就接到了這麽一個電話。

“我找我姐夫。”

黎北知道裴斯承的心思,便已經學會了萬言萬擋,有裴斯承在前麵,隻要是張夢琳打的電話,便都擋掉,不論什麽借口。

於是,黎北說:“老板今晚有個飯局,現在脫不開身。”

“那你就等我姐夫飯局之後再告訴他,說我找她,是關於夏楚楚的事情。”

緊接著,張夢琳就報上了酒店的地址和房間。

“你告訴他,他來不來,隨他。”

黎北急忙就想要問張夢琳到底是怎麽回事,對方卻已經掛斷了電話,他在按照這個號碼回過去,卻已經是關機狀態了,看來這個張夢琳是故意的。

黎北便急忙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裴斯承。

裴斯承在聽到“夏楚楚”這個名字的時候,原本閉目養神,眼皮一跳,豁然睜開了雙目。

說實話,張夢琳口中的話,他從來都不信,或者說,一百句話裏麵有九十九句話都是不可信的,但是也有一句話是真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去嚐試。

“黎北,備車。”

張夢琳早就已經換上了蕾絲的睡裙,看起來特別性感,還特別拍了照片,給華箏發過去一條挑釁的消息。

華箏也是一直在關注著裴斯承的一舉一動,現在,一聽說裴斯承去了張夢琳住的那個酒店的地址,就炸了。

她不是沒有去捉過奸,但凡是自作多情趴在裴斯承身上的女人,一半是被張夢琳給恐嚇走的,另外一半就是被華箏給攪合的,就比如說之前裴老太太安排的那個和裴斯承相親的女老師。

所以,就在張夢琳報的這個酒店的地址,迎來了前來捉奸的華箏,和華箏的閨蜜——宋予喬。

當時華箏在接到張夢琳的消息的時候,正在和宋予喬吃飯,兩個人聊的很高興,卻接到了這麽一條信息,華箏當即就站了起來,拉起宋予喬就氣勢洶洶地出了餐廳。

宋予喬有些疑惑了,便問:“我們現在這要去哪兒?”

華箏回答:“去捉奸!”

姻緣的齒輪,也就在這個晚上,終於在錯位了五年之後,終於緩緩的轉動,然後哢嚓一聲,嚴絲合縫地交疊在了一起。

裴斯承在走廊上站著,看著宋予喬臉頰上尚且留存的淚痕,一顆不斷跳動,不斷加快跳動的心,好像是被一隻小手緊緊地攥著一樣,覺得呼吸全都是困難。

四目相對,興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於直白,太過於灼燙,將她的目光生生逼的躲開了,別開臉。

看來,她是不記得他了。

他聽見,華箏問:“你和葉澤南怎麽樣了?”

他聽見,已經在耳邊幻聽過五年的聲音,終於重新湧動在耳中——“我想要離婚了。”

不僅不記得他了,而且結婚了。

心髒仿佛撕裂的疼痛。

到底,他還是錯過了?

這一刻,裴斯承想要衝出去,想要將夏楚楚抱在懷裏,然後質問她,你這些年到底去了哪裏?你為什麽跟別人結婚了?

但是,他克製住了自己的這種衝動。

指間的煙蒂幾乎要被揉爛了,裴斯承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閉了閉眼睛,在眼前一片黑暗中,印出來夏楚楚一張稚嫩的麵龐來,一蹦一跳地跑過來,叫他“裴哥哥”。

不管你是宋予喬,還是夏楚楚,你都是我的。

………

“你都是我的。”

裴斯承輕輕的吐出這句話,蹲下身來,幫宋予喬將鞋子給脫掉。

宋予喬歪了歪頭:“你說什麽?”

裴斯承為宋予喬穿上一雙柔軟防滑的亞麻拖鞋,站起身來,在宋予喬額上吻了一下:“我說,我愛你。”

宋予喬耳根有些微紅。

宋予喬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肚子就好像吹了氣球一樣,已經不能彎腰了,裴斯承時時刻刻都陪伴在她左右,現在就算是去洗手間,都要跟著。

已經到了十二月份,宋予喬身上裹著厚厚的羽絨服,裴斯承還怕她凍著,將自己的毛呢大衣也給宋予喬穿在身上,避免她受風著涼。

裴昊昱是自從婚禮之後,過了不過兩周的時間,就已經送到裴家大院裏去住了,這邊隻留著裴斯承,不用分心,隻要用心去照顧宋予喬。

晚上睡覺的時候,宋予喬已經不能平躺了,肚子很大,小腿就算是每天裴斯承都給她按摩,也已經浮腫了,鞋都要穿大兩號的鞋,現在在家裏,拖鞋都是穿著的裴斯承的男士拖鞋。

裴斯承現在每晚臨睡前,都會給宋予喬讀一些安神助眠的讀物,舒緩宋予喬的精神壓力。

隻不過,宋予喬的壓力還是很大。

比如說,做夢夢見自己躺在手術台上生孩子,然後,等到護士將這三個孩子抱著到宋予喬的麵前,她一下子就驚醒了,後背已經全都汗濕了。

裴斯承將壁燈打開,“怎麽了?做噩夢了?”

“不是,”宋予喬搖著頭,“我夢見我在手術台上,然後生了三隻猴子。”

裴斯承:“……”

“真的是三隻猴子,還沒有長毛的那種猴子,還有尾巴,嚇了我一跳。”

沉默片刻,裴斯承忍不住大笑起來。

宋予喬掐了一下裴斯承的胳膊,“笑什麽?”

裴斯承笑的勾起唇角來:“人家都說生孩子就是生猴子,你是真的生了猴子。”

“再笑!再笑把你的嘴巴封住。”

“好啊,來,那你的嘴巴來封住我的嘴巴。”

“流氓。”

裴斯承附身上來,在宋予喬的唇上親吻著,宋予喬躲開,呼吸已經有些不穩了,她用手掌心在裴斯承唇間隔開,“別親了,我現在又肥又臃腫,我都沒法照鏡子了。”

“我就喜歡,”裴斯承說,“原來我都覺得你太瘦了,現在胖了點兒,才捏著手感好。”

“你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宋予喬眯起眼睛去看裴斯承,“說啊,是從哪兒聽來的,然後再說給我聽。”

“你老公我是自學成才。”

經過兩人這麽說話,裴斯承看宋予喬已經恢複了過來,扶著她的腰給她喝了一些熱水,便抬手將壁燈給關了,用手指撥開了她額上黏著的發絲,在額上落下一吻,“睡吧,有我在身邊,魑魅魍魎都不敢靠近。”

宋予喬點頭:“嗯。”

………

十二月份,裴小火的生日到了。

對於裴昊昱來說,這是一個最難忘的生日,因為,他可以對慕小冬和其他的小朋友說:“沒啥說的,都來我家喝酒來吧!”

慕小冬:“……”

宋予喬原本是答應了裴昊昱,會在他生日這天,給他做一頓豐盛的大餐,然後將所有的小朋友都請來做客,隻不過,宋予喬現在懷孕異常艱辛,蛋糕是讓糕點師做的,而給分給全班小朋友的西點餅幹,也都是糕點師做的。

裴昊昱有點沮喪,他低著頭,看著宋予喬圓滾滾的肚子,“喬喬,你不喜歡我了。”

宋予喬失笑:“怎麽會呢?媽媽最喜歡你了。”

“你隻喜歡弟弟和妹妹了。”

裴昊昱嘟著嘴,轉過身去,有點氣癟了。

宋予喬將裴昊昱拉過來,“你是媽媽最寶貝的孩子,媽媽最喜歡你,但是,也喜歡弟弟和妹妹,你難道不喜歡弟弟妹妹麽?”

裴昊昱搖了搖頭。

宋予喬打了一個比方:“那安安呢?”

安安就是宋疏影生下來的那個小男孩,這個小名,是裴昊昱給起的,他當時看到安安的臉,覺得小孩子真的是好神奇,竟然那麽小,他一隻手都可以抓住安安的兩隻腳。

裴昊昱點了點頭:“喜歡弟弟,”他頓了頓,想到言言,像是言言那樣可愛的妹妹,便又補充了一句,“也喜歡妹妹。”

小孩子在這種時候,是最好哄的。

幾句話,裴昊昱已經完全看開了,原本還耷拉著的嘴角,已經揚了起來。

宋予喬摸了摸裴昊昱的頭,“乖小火,等到明年,媽媽一定給你補償一個生日。”

“好!”裴昊昱一蹦一跳地跑出去找小朋友去玩兒了,宋予喬看著兒子這樣開朗的性格,從心底裏高興。

宋予喬走到小廚房裏,看見裴斯承正係著一條圍裙,給裏麵請來的廚師打下手。

她靜悄悄的走過去,然後從後麵擁住他,“謝謝。”

裴斯承倒是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怎麽了?”

“謝謝你把小火養的這麽好。”

裴斯承捏了一下宋予喬的臉蛋:“我把你養的更好。”

………

今年過年時間比較晚,是在二月份。

到一月份的時候,宋予喬的肚皮好像是被吹大了,一天一個樣,在裴斯承幫宋予喬洗澡的時候,看她的肚皮都好像是透明的一樣,仿佛可以看到裏麵的三個小家夥似的。

一月底,裴老太太在家裏請的家庭醫生看了,說:“該生了。”